第18頁 文 / 蕭宣
「求求你別再騙我了!」小六傷心欲絕地哭喊著,忽然她一個反身,撲進李義的懷裡,「外公,快帶我走,我不想看見他,嗚嗚……」
「奸,咱們走,小六。」李義不捨的將小六擁進懷裡,步出唐家的大門。
臨走前,李義回頭歎道:
「唐君麟,你太過倚賴小六對你的感情了,她對你雖深情不悔,但你卻漏算了一點,那就是--女人的心,是男人背叛不得的。如今你可以確定,你已經失去她的人了,不過,我倒是蠻期待你的表現,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可以挽回她的心。」
話落,祖孫倆頭也不回的離去,留下沉痛的唐君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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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君麟的腦子陷入一片空白,一股寒冷從他腳底開始竄起,最後讓他整個人難以自抑的劇顫起來。
他沒有阻擋他們離去,並不是他不想追出去,而是難以控制的情緒,阻止了他行動。
他的視線鎖定在那抹悲傷離去的嬌小背影上,直到她消失在門口,他才痛苦的將俊臉埋入一直狂抖不停的掌心裡。
他不是擁有無懈可擊的魅力嗎?
他的狂野不是深深吸引著小六嗎?
長久以來,他不是深受小六青睞嗎?
為何小六不要他了?
為什麼……
這是唐君麟畢生以來,第一次感到挫敗。
就在今晚,唐君麟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可是他卻沒有該有的喜悅,反而有種被逼入絕境的挫敗與悲愴。
緩緩地,唐君麟抬起佈滿愁愴的俊容,用仍然顫抖不已的大手抹了一把臉,然後取起桌上的合約書,這才切切實實的明白小六的怒從何來。
這張合約書根本只針對小六!
他似乎低估李義了。
李義這麼做或許是為了防備,或許深怕他反悔不認帳,是以白紙黑字,打了這樣一張合約書。
可是他當時整顆心全掛在小六身上,並直覺律師的判斷無誤,所以並沒有審閱合約內容,卻沒料想到最後簽下的會是這樣的一張合約書。
以今晚他凌亂的思緒判斷,他可以很肯定的斷言,他若知道原來是這樣一張合約,他是絕對不會簽的。
最令唐君麟感到極度惶恐的是,失去小六,他心頭泛起一股彷若世界末日已來臨的驚恐,令他有種生何足歡,死何足懼的感受。
倏地,唐君麟受震撼地一愣。生何足歡、死何足懼?老天!他怎會有如此可怕的念頭?他怎會變得如此陌生……
完了……他完了……
唐君麟覺得自己的頭好暈、好重、好沉,整個人像是崩潰了似的,抖得比剛才更厲害了,他又將俊容整個埋進大手裡。
他不只完了,他還錯了,錯得好徹底!
小六的這一掌,打醒了他,教他確切的明白了一件事實,那就是他愛她,他確實已經愛上小六了!
可是,當他領悟到這事實的時候,小六卻已經不要他了……
這該被千刀萬剮的……該被千刀萬剮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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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我要回台灣!我再也不來香港了!嗚嗚……永遠……嗚,我永遠都不要來了!嗚嗚嗚……」
一上車,小六就失去理智的哭吼著,悲傷欲絕的舉起手,狠狠地捶打著汽車的玻璃窗,
李義深怕她受傷,急得抓住她雙手,緊緊地捧進懷裡。
「小六!妳冷靜點,不要做出傷害妳自己的事,外公會替妳討回公道的。」
「外公,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大白癡,自欺欺人地幻想著我的丈夫是愛我才會娶我。你不知道,當我抱著這樣一個無比天真想法,成為唐家的少奶奶時,我有多麼的開心。
想不到……事情的背後隱藏了一樁如此殘酷的事實,想不到我丈夫竟把我當成一個物品,無情地給賣了。嗚……」小六掩面泣哭,難以自殘酷的事實中恢復情緒。
「外公,你告訴我,人活著為什麼會這麼痛苦?我明知他這麼壞,為什麼還是愛著他?嗚嗚……外公啊,外公啊,求你現在就讓我離開這塊傷心地吧!我要馬上就回台灣去,再也不來了,再也不來了……」
「馬上?可是,妳得去簽字,妳不去簽字,怎麼離婚?」
離婚?小六抬起哭得狼狽的小臉,渾身竄過一陣劇顫。
「不,我要馬上回台灣,我不想看見他,就由外公代我簽了吧!」
「這怎能代簽?傻孩子。」李義沉重的一歎。
「此刻就連簽字,我都顯得多餘,我只想早點離開香港,走得遠遠的……」
心靈嚴重受創的小六,淚如泉湧,哭得不可抑制,把多日來所壓抑下來的情緒,全藉由這次發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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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荏苒,轉眼冬去春殘。
唐君麟提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再度步入義園,而這是第幾遍來訪,唐君麟再也記不清了,他只知道每天下班後,義園成了他回家必經之路。
李義亦在每天黃昏時,拉開大嗓門,一面坐在庭院中品茶,一面對著這個不速之客,大力咆哮著:
「你究竟煩不煩?每天都來,吵得我煩死了!我已告訴你上百遍了,小六不想見你,你幹嘛不死心,硬是來這碰釘子?!你又不喜歡她,目的也達成了,又來找她做什麼?!好吧!除非你肯簽下離婚協議書,否則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當初的行為!」
李義假意不歡迎再度登門拜訪的唐君麟,但其實他的心腸比誰都軟,見唐君麟寧願死,也不肯簽下離婚協議書,對小六始終癡心不悔,他心裡比誰都開心,因為這足以證明唐君麟的心是火熱的,並不如外界所描述的冷血,他不但深深地愛上小六,還到了不能沒有她的地步。
這幾個月以來,唐君麟不惜放下身段,每天都來懇求李義透露小六的行蹤,然而李義不是守口如瓶,就是對他破口大罵,再不就是愛理不睬。
而唐君麟並沒有死心,因為,他強烈的感受到李義其實非常高興能見到他,否則大可關閉義園,偏偏李義都準時在這個時候將大門開啟,然後站在大門口,等著他來訪。
唐君麟寧願相信,李義是在考驗他的耐性。
這期間,唐君麟也自組一支搜查小組,去尋找小六,然而,找遏了整個香港,就是找不到小六。
他還記得小六的心願是開連鎖花店,他還不忘要搜查小組去搜尋香港所有的花店,但這對搜查小組來說,無疑是一樁艱難的任務,簡直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
小六像一團泡沫,彷彿已在人間蒸發了。
在短短的幾個月內,唐君麟經歷了前所未有的人生打擊。
自小到大,唐君麟要什麼有什麼,總是習慣扮演高高在上的王者,他的狂野與驕傲足夠讓他扮演好這個角色。
可是,自從他痛失妻子後,他連笑都笑不出來,他覺得自己無法再像過去那樣不可一世了。
他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必須花更多的時間去培養他一天的戰鬥情緒,必須用更多的精力去調適他被拋棄的事實,亦必須比過去更加堅強一百倍,才能夠完美的戴上王者的面具,不然他很難將他目前極為脆弱的心靈,給掩飾得完美。
「你李氏集團雖然與我合併,但這期間,我也替你賺不少錢。」唐君麟直言。
「你還好意思說!」李義氣得口水直噴。
「而這也是我的遺憾,我犯下人生的大錯,對不起,我錯了。」唐君麟深深的一鞠躬。
「你知道就好,卑鄙無恥之徒!」李義碎碎念個不停。
「我認錯,並不是因為我覺得自己的手段當真卑鄙無恥下流。若不是我深深愛著小六,當我面對你時,絕對是另一種不同的局面,而不是如此的低聲下氣,我相信,你亦十分同意我的看法。」唐君麟誠懇而癡情的表示。
「哼!」李義佯裝有聽沒有懂,「求人還擺臭架子!」
臭架子?有嗎?唐君麟只好把姿態放得更低,而且一臉虛弱的歎道:
「無論如何,都請你轉告我的妻子,她丈夫,也就是我的心意。若是她不肯原諒我,不再回到我身邊,那我一輩子都很難快樂了。」
「哼!快不快樂,那是你家的事!」李義端著茶杯,一口灌進嘴裡,再重重的把茶杯放回桌上。
「是。請你務必把我的心意,轉告我妻子,謝謝,我走了,告辭。」唐君麟對他深深的一鞠躬,表示謝意。
李義也不只一次動容了。
他每一次都忍不住想透露出小六的行蹤,可是一想到唐君麟一旦知道小六的行蹤,就再也不會來這兒任由他李義破口大罵,他就覺得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