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江琪
凌飛雲震住了，眼前的小樓太陌生了，陌生得讓他幾乎認不出來。曾幾何時，小樓竟變得如此該薄？他口氣不由得放柔了，「出了什麼事？」
小樓撇過頭，雖然她不到，可她就是知道他正在看她。
「凌堡主不是想休了我嗎？怎麼還會關心我？」
「我……」他說不出話來，陌生，太陌生了。
小樓面無表情的下了逐客令，「若凌堡主沒事，請你離開。」
凌飛雲不答話，小樓冰冷的態度讓他感到害怕。他深吸一口氣，深深看小樓一眼，隨即離去。
聽到凌飛雲離去的腳步聲，兩行清淚緩緩從她眼中滑落。
她恨他！她恨他……
第九章
小樓的手不由自主地撫上發燙的臉頰。下午小紅發現她紅腫的臉，哭得像淚人兒似的，好似挨打的人是她。她這當事人都不哭了，不知小紅哭個什麼勁。
她臉上這點痛算什麼，往後還有更令人心痛的事在等著她呢。凌飛雲那麼快就回來，而且一回來綠珠就在他身旁，想必這趟回來是決定納綠珠為妾吧！
唉！她心中好煩、好亂，為何他要那麼快就回來？她還以為他會過些時日才回龍虎堡，那她就可以趁這段時間來醫她的眼，和她的心。
可是現在她竟不想醫好好雙眼了。她發覺其實做瞎子也有好處，至少她看不到他和綠珠甜蜜的樣子，看不到他的背叛。
凌飛雲靜靜站在窗口，看著小樓的一舉一動。
他驀然發覺，明月居變了好多，變得孤單、寂靜，因為他的恨，小樓的怨。
今早他回來的時候，他的確是存心帶著綠珠來羞辱她的，可是一見到她憔悴的面容，他就不由得心軟了。偏偏小樓又故意提起耶律緒，他才會失控打了她，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然而他更沒料到小樓的轉變，她變得讓他幾乎認不出來。
他想了好久，得到一個結論——或許他真的傷她太深。但那是她應得的報應。可是……為何他又不自覺的走到明月居呢？
他深吸一口氣，站在這兒許久，小樓都沒發現他的存在，是他隱藏得太好嗎？
正當他準備離去，卻突然發現一件令人震驚的事。
凌飛雲輕手吧腳地推開房門，準備印證自己的猜測。
小樓聽到房門吧推的聲音，抬起頭問道：「是思兒嗎？」來人遲疑好久仍不見動靜。「那是小紅啦？」
她伸著手，輕移蓮步往門口方向走。是今日風太大，讓她誤以為有人？
「你的眼睛怎麼了？」凌飛雲顫著聲音問，她美麗的雙眼毫無生氣，為何會變成這樣，他怎麼一點也不知曉？
小樓慌亂的退後幾步，她沒料到來人竟然是凌飛雲，她以為他這輩子不會再踏進明月居一步了。
「小心！」
凌飛雲飛快的抱住小樓正要跌下的身子。
「放開我！」她討厭他的碰觸，誰知道他這雙手碰過多少女人。
「不放。」他緊摟著她。為何你會變成這樣？飛揚沒要高飛看看你的眼睛嗎？「
他著急的聲音令她想發笑。這是可憐她嗎？「凌大堡主，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現在應該是在綠珠姑娘懷裡，怎麼有空來到明月居？」
凌飛雲深吸口氣，無言以對，只能低低喚道：「小樓！」
她板著臉，想掙脫他的懷抱，無奈她愈是掙扎，凌飛雲抱得愈緊。
「你別這樣，當心傷了自己。」
小樓停止掙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凌飛雲會關心她？好假的關心。
她不帶任何表情地道：「早在好久以前，你就把我傷得體無完膚，現在縱使你再怎麼傷我，我也沒有感覺了。」
凌飛雲慢慢鬆開手。小樓的語氣充滿絕望和恨意，讓他的心瞬間揪緊。
「請你出去。」
他不理會她的逐客令，啞著嗓子問道：「怎麼看不見的？」
「這不正如你所願？」
「我不懂！」
「那我告訴你。你不是曾說過，我太早死會讓你不快，你要慢慢折磨我？如今我瞎了眼，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你應該高興才時。」小樓不慍不火地說道，彷彿這一切是應該發生的。
凌飛雲怔住了，連移動腳步也感到無力。她的話深深刺傷了他的心，看她這樣，他會高興嗎？她現在這樣子只會讓他心痛！他最不想傷害的就是她，而偏偏傷害她最深的，也是他。
夠了，真的夠了。恨能毀掉一個人，他不但毀了自己，也毀了別人。
「小樓，原諒我，我傷你太重了。」他聲音低得不能再低，請求她的原諒。
「告訴我，我聽錯了。」她拒絕相信他的抱歉。
凌飛雲輕撫她的臉頰，對她冰冷的態度毫不在意。天知道他有多愛她！就是因為太愛她，才無法忍受她背叛他。
在她開啟他心靈最深處的那道門後，他無法壓抑的愛全圍在她身上。他曾經對自己說過，這一生會好好待她、疼她、愛她、保護她，且絕不納妾，沒想到他竟打破自己當初所立下的誓言。
凌飛雲的沉默並沒有引起小樓太多的興趣，反正她對他已徹底死了心。
那日他說就此斷了夫妻情分，在那一刻，她的心跳幾乎停止了。他說得太絕情、太狠，好似這段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只要一句話，說斷就斷，毫不考慮她心裡的感受。
而現在，他要求她的原諒，憑什麼？
「小樓。」他改握住她的手，柔聲喚道。
「放開。」
「小樓！」
她抽不回自己的手，為此，她感到氣憤、無奈；而他句句柔聲呼喚讓她發覺自己對他的恨正一點一滴消失……不，她絕不原諒他！
小樓冷著臉，諷刺地道：「凌堡主，曾幾何時，我這位讓你風風光光娶進門的正室，又引起你的注意來？」
凌飛雲聞言手一放，無法理解心中複雜的情緒。看見小樓這般模樣，他愧疚又心疼。
「小樓，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的雙眼會瞎和你毫無關係，況且我覺得這樣也不錯。」
「看不見對你有啥好處？」
小樓不服輸地揚起下巴，「好處可多著呢。至少我不會看到世間醜陋的事，更看不到你的變心、背叛。」
「你不也背叛了我？」話一出口，凌飛雲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小樓淒然一笑。「對，我背叛了你，你忘了嗎？你能忍受我曾和曹清海、耶律緒在一起嗎？」最好是能激得他老死不相往來。
自他背叛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想看到他。
「不。沒有。」他急忙否認。
「為何否認，你不是一直如此認為？」
「我……」他答不出來。就算是有，他內心深處也不肯承認。
「凌堡主也會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刻？真是稀奇。」
她無情的喚他凌堡主，擺明了想切斷兩人關係。「小樓，別這樣。」
「凌堡主，你記性真差，難道你忘了那天在竹湖居說過，我們夫妻情分已盡了？
有那麼一刻，他真想一掌劈死自己。他何以把話說得如此絕？「小樓，忘了吧！」
「忘了？你變得可真快。那你那位剛入門的綠珠姑娘怎麼辦？」
「我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哼一聲，表示不相信。
「綠珠姑娘都叫我姊姊了，如果不是你授的意，她膽敢這般稱呼我嗎？何況你不也叫她送參茶來拜見，我能無此雅量接納她嗎？」
凌飛雲找不出任何話來反駁。
「無話可說了？你走，我不相再聽到你的聲音，也不需要你的可憐。凌飛雲，我坦白告訴你，無們之間再也不可能復合，早在你不信任我時，這段情就毀了。請你走得遠遠的，別再踏入明月居一步。只要你不要動不動就來傷害我，我一輩了感激你。」
凌飛雲被充滿恨意的話震退幾步，他當真傷她太深，傷口永遠無法復元？
小樓仔細聽無任何聲音，又道：「凌飛雲，我都承認了一切，你還想如何？要不你給我一封休書，不然你就離我遠遠的，不要再來傷害我。我一雙眼賠給你也應該夠了，我一輩子看不見，你也，該如願，你走吧。」
「對不起！」
如今，他只能這麼說了。
愛得深，恨也更深。他沒料到事情會走到這地步，當他拿著刀狠狠刺傷她，卻同時也傷了自己。
現在不介意她曾和曹清海、耶律緒的事已經太遲了，再也挽救不了這場婚姻。他緊握拳頭，氣自己當時為可要殺了曹清海，為何要讓懷疑充滿心胸，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
他再看一眼小樓冷漠的臉，走到這地步，他是不是該好好思考？
不過，他能確定一件事情，他不會娶綠珠的，本來他就無意娶她。
「你早點歇息。」
小樓別過臉，等了一會兒發現他已離去，這才卸下所有武裝，無力地趴在桌上。
她要的是一份真誠、坦白、專一的愛，凌飛雲一點也沒做到，只會讓她受傷。
如今她看不見了，他卻向她道歉，並希望不要再彼此傷害，像他這種反反覆覆的男人，要她如何再相信、再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