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顏依依
語不驚人死不休,這位仁兄就是要挖她醉酒的糗態就對了!「你沒聽過女人發起酒瘋很恐怖?沒大叫大笑也要大吼大鬧,若真哭起來,你想有可能不驚天動地?」
「和我想的差不多,只是……抱歉,我有事,拜。」
「等一下,靖揚,喂——」顏築傻眼的望著斷線的電話。
「靖揚打的?」單擢安的低問響自她耳畔。
她朝他點頭,放回話筒。「也不曉得他在忙什麼,話還沒說完,也沒說他現在在哪裡,就掛電話。」
他一臉興味的笑。「剛才我好像聽你跟靖揚聊到藍澄心。」他進屋欲幫她拿飲料,看見她在講電話,一聽她的談話內容,即猜出是他家老弟打的。
「那個酷哥怪我當人家高中同學當得失敗,對澄心瞭解不夠,無法告訴他她是怎樣的人,還說看見他攬澄心腰的我、你和小箏眼睛有問題耶!」她由沙發站起來,敏感的問:「單大哥有沒有覺得靖揚今天怪怪的?」
老實說,光是他大聲斥喝小箏這點,便令她跌破眼鏡。小箏今天對藍澄心是無禮了些,可靖揚與小箏之間的情誼,怎麼說都比找他談保險生意的澄心深厚得多吧!他對她的怒氣好像嚴厲得有些過火,總令她感覺哪裡怪怪的。
「你也這麼覺得?等聚會結束,我們再來好好商量商量。」
顏築困惑,「商量什麼?」
「先拿飲料出去,晚點再告訴你。」咧深唇邊笑弧,他莫測高深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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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單擢安與顏築在顏家談話的同一時刻,單靖揚的住處內,他正坐在臥房床邊,確定枕中的人兒仍沉沉醉睡著,放心的輕吁口氣。
就在剛才,他跟顏築講電話講到一半,由房門口瞥見睡臥他床上的藍澄心翻動身子,以為她醒來,又要像睡著前那樣掉淚,他急忙結束通話,匆匆走進臥房,還好她只是翻個身,沒有醒。
藍澄心睡在他的床上,而且哭過?
對,這全是一杯香檳惹的禍——
一個小時前他也不知哪根筋不對,買了個生日蛋糕給她,誰知她直說沒過生日的習慣,要他把蛋糕拿去送人。豈有此理,看不起他買的蛋糕啊?心裡怎麼就是無法舒坦,他帶她回他的住處,將她按坐客廳沙發上,為她點燃生日蠟燭。
「喏,許個願吧。」落坐她身旁,他帶點挑釁意味要她許願,這下看她如何叫他把蛋糕拿去送人。
她錯愕的迎望他,「你都是這樣逼別人過生日的?」
「我連自己的生日都會忘記,哪來閒工夫管別人過不過生日。」話一說完,他忍不住在心底咕噥——見鬼,他是哪來的美國時間管她要不要過生日。
「那你——」
「許願沒人眼睛睜這麼大,或者你要我幫你許?」單靖揚霸氣的截斷她的話,明白她要問什麼,橫豎他就是押她回來過生日了,她想怎樣?
藍澄心挫敗的歎氣,將小臉轉向桌上的栗子慕斯蛋糕,靜靜盯視灼灼燃燒的蠟燭,就在他想問她許個願有這麼困難,需要盯看蛋糕想那麼久嗎?總算聽見她輕細的低語,「你這裡有沒有酒?能不能請我一杯?」
他本想反駁女孩子跟人家喝什麼酒,可繼而一想,今天她是壽星最大,遂勉強倒杯朋友所送,他一直擺放櫥櫃裡的陳年葡萄香檳酒給她。
結果,她緩緩搖動高腳杯內的紫紅液體,仰頭一口氣喝光它。
「你是酒國女英雄?這樣灌酒。」他頗有微辭,以為她只想淺嘗兩口。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彷彿看見她唇邊浮現一絲苦澀的笑,由她小嘴逸出的聲音飄飄匆忽,「我需要勇氣過生日。」
「才二十三歲你就怕老。」直覺認為她的需要勇氣是指女人對年齡的介意,他不以為然的輕嗤,收走她手中杯子,沒打算再給她第二杯酒。
當他由廚房回到廳裡,蛋糕上的蠟燭已吹熄。
「許好願了?」坐回位子,他問。
「嗯。」
「那就切蛋糕吧。」他抽走蠟燭。
「嗯。」
「怎麼光動口不動手,刀子在你右……」
「嗯。」
入耳的仍是她沒變化的低細輕應,且他話尚未說完即發出,單靖揚開始感到不對勁,這才發現她一直呆望著蛋糕,神情恍惚。「你不會喝醉了吧?」輕扳過她的小臉,與他對望的是雙迷茫渙散的眼。
不是吧,她當真喝醉了,因為一懷香檳?!
「認得我嗎?記不記得今天是你幾歲生日?」他輕拍她小臉,她宛若沒看見他的縹緲眼神令他莫名感到不安。
「生……日……」她囈語般低喃,水靈雙眼毫無預警的湧現一片迷濛水霧,滾落豆大淚珠。
他委實震愕,「怎麼突然哭了?」
沒有回答,她只是睜著迷離朦朧的眼,眼淚由一滴、兩滴,很快變成三滴、四滴,然後成串淌落。
他胸口緊緊一窒,才為她抹去順頰而落的淚珠,手背上馬上滴下另一串滾燙的淚水。「老天,你到底怎麼回事?說話呀!」
怎奈她恍若未聞他著慌的問語,半句回應也沒,依舊安安靜靜、恍恍惚惚的掉她的淚,直讓他胸口的緊窒愈來愈難受。
「藍澄心,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沒?你——」抓扳她雙肩輕搖,想將她搖清醒的大掌忽隨著她又眨落的一串晶瑩淚珠停住,心臟緊揪的反扳為抱,摟她入懷,不自覺放柔語氣,「別哭,生日要高高興興的,我又沒打你屁股,有什麼好哭。就算喝醉也沒人會像你這樣嚇死人的掉淚,如果聽得見我說話,趕快把眼淚收回去……」
他不記得自己說了多少沒經過大腦思考的傻話,只知道懷裡的她顯然沒聽見他的叨叨絮絮,因為他的衣襟很快便教她的眼淚濡濕—大片,他只得繼續摟著她,像哄小孩那樣拍撫她的背,反反覆覆低勸她別哭。
直到發現她在他懷裡睡著。
好吧,他自首,抱她到他的床鋪時,他偷偷施力壓了下她手背上貼著OK繃那道擦傷,一向怕痛的她不但沒大呼小叫疼醒,連眉間也沒皺半下,讓他相信了個事實——她確實醉了。
可喝杯香檳就醉已經夠誇張,女人發酒瘋不都吵得讓人受不了,怎她卻不發一語,安安靜靜掉淚到令人揪心無措的地步。前不久才在大馬路上嚇得他心臟差點停止跳動,這會又出狀況嚇得他心慌意亂,她跟他有仇嗎?
奈何顏築對她的瞭解有限得可以,他無法得知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但顏築不也以女人的立場說女人發起酒瘋很恐怖,唯獨沒安安靜靜掉淚這項?然事實擺在眼前,藍澄心就恰恰好有這項奇特酒瘋,難不成品行不良的麻煩女人喝醉酒的反應本來就異於常人?
凝眉低望著已然醉睡一個多小時的她,單靖揚腦裡突竄入她身上像有什麼謎的奇異想法,但她不就是個轉賣他人相贈的雨傘也覺得理所當然,專走旁門左道A錢的丫頭,有什麼謎?
甩甩頭,他輕輕替她拉妥下滑的薄被,決定不再自找罪受壓搾自個的腦神經,淨想有關她的問題,卻在跨走兩步準備離開房間時,猛然思及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幹麼對這丫頭這麼好,借她床睡啊!」沒喝酒的他,也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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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藍澄心腦袋有點沉,思緒空空白白,一時間弄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揉揉略感緊繃的太陽穴,她緩步走出以藍、白色系為主,溫馨不失陽剛味的房間,經過潔淨的走道,下意識往左拐個彎,她看見一道席地而坐的熟悉身影。
「單總?」她訝喊,空白的思緒開始興起回溯的波動。
正描繪著玩具設計稿的單靖揚聞聲轉過頭,很訝異的發現嬌小的她站在他的屋子中央,挺搭軋的。「總算認識我了。」他淡淡的調侃。
「怎麼這麼說,我一直認識你呀。」走向他,她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
他直挑眉睨她,這小女人隨性自在得彷彿她是這屋子的半個主人,落坐得這樣自動自發。
「對了,這是你的住處,你硬帶我回來過生日,我向你要了杯酒喝,然後——」回溯的記憶中斷一大片,她凝眉搔搔鬢髮,「奇怪,我怎麼會睡著?」
「喝酒之後的事你不記得了?」比起討伐她那句令他難以苟同的「你硬帶我回來過生日」,這個問題更引他注意。她不記得自己曾經哭過?
藍澄心轉頭迎望他,「我不會喝醉了吧?」這是她想到的唯一可能。
「沒半點酒量就別跟人家學喝酒。」他的回答夾帶火苗,只因他霍地想到,今天若換作別人,她怕早已落入魔爪,失身無數回,或者……她根本不擔心慘遭狼吻,如此一來她正好能以此作為達成保險交易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