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童瞳
曾幾何時,他的血液開始注入活力與澎湃的新血,聽她的笑聲,全身的細胞也跟著跳動,看她的表情,五臟六腑也活躍了起來,他的心就像被她帶上雲端,在世界的屋脊看雲海層層、浪花朵朵,她真是他的歡笑製造機,只要有她在身邊,不需要千言萬語、不需要激情觸動,心情就像飛上青天的白鴿,那樣地暢然自得。
同樣地,在郝樂蒂心中也覺得能在上官崇嗣身邊,視野變得比以前還要開闊。
能來聽柏林愛樂交響樂團,這是多令人興奮的一件事,還能坐到票價一萬二的位子,她更感到不可思議。
以往要聽這種超高水準的演出,不是買不到這麼好位子的票,就是票價太貴心有不捨,加上現在的她,兩袖清風、口袋空空,過去努力所賺的錢都被騙光光。
她要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緣,尤其是能跟他坐在這裡,心中莫名悸動。她不時側頭看他,而他也微笑以對,那種心靈上的交流,讓她的心豐盈充沛。
在交響樂進行到三分之一時,她發現自己的右手,有東西在觸碰。
她側過臉,發覺上官崇嗣趕緊縮回手,摸摸鼻子,好像很專心在聆聽,過了一會兒,右手小指頭又感覺到有被觸碰的感覺,這才發現,是他在摸她。
真是的,想牽她的手就牽嘛,看他侷促成那樣,一下子挪動位置,一下子摸摸鼻子、清清喉嚨,果真是生手到不行,真不敢想像這麼優秀的男人,談戀愛就像高中生般清純。
不知情的人,看他外表,還以為是個獵艷高手。不過,他那想牽她手,又不知從何下手的樣子,真有一種說不出的迷人。
當他第三次把手悄悄伸過去時,她反客為主,將他的手抓住。上官崇嗣一驚,發現自己這樣的行為太爆笑,不禁逸出笑容,拿出起男人該有的魄力,大掌一握,將她的手暖暖地包覆在掌心裡。
對了,這樣就對了!
郝樂蒂在心中暗暗給他加油,他越主動,她就越肯定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就這樣,整場演出下來,她的手就像摸著暖暖包,溫情滿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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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如鉤,晚風送爽。
在經過將近三小時的饗宴洗禮,郝樂蒂還是無法從那震撼、磅礡的音符中跳脫出來。
她嘴裡一邊哼著史特勞斯的「英雄的生涯」,一邊在音樂廳出口大廳開心舞動著。
「啦啦啦啦啦毆啦勒……」她哼著節拍,翩翩地舞了起來。
「小心一點,你穿高跟鞋,這樣腳很容易扭傷的。」真像小孩子,他不禁搖搖頭。
「原來聽這麼棒的交響樂,可以讓人的心情變得這麼快樂啊!哎喲……」果真是一語成讖,上官崇嗣話才說完,郝樂蒂腳就扭傷了。
「不是跟你說穿高跟鞋不要這樣跑呀跳的,你看你……」關心大於責難,看她臉揪得像麻糬,他不忍心苛責,先將她扶到一旁石階上坐好。
雪白細緻的腳踝明顯出現紅腫,但她咬著粉嫩的唇,不讓自己痛呼出聲。
「痛嗎?我看傷勢不輕的樣子。」他不敢太粗魯,掌心輕輕貼在踝關節處,小心地揉著。
「還、還好,等等,那邊不要碰。」嘴裡說還好,但蹙起的眉頭卻洩露了真相。
她不想讓他擔心,怕她說痛,他會馬上叫救護車。
到時,那不丟臉死了,才扭傷個腳就叫救護車,不被人笑死才怪。
「能自己走嗎?」他追問。
「我、我試看看。」一定要能走,要不然,看他那樣子會急瘋掉。
誰知道一站起來,一股劇痛從腳踝竄到腦門,令她站不到三秒,馬上又坐了下去。
「再、再等一下下!」媽啊,超痛的!
結果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過去了──
整個國家音樂廳大門口的人潮散得只剩下小貓兩三隻,還是只聽到郝樂蒂重複說:「可以的,再等一下下就好了。」
「再等下去,就要天亮了。」上官崇嗣突然蹲到她面前,背對著她。「上來。」
「上去哪?」
「我背你啊!再等下去,我看可能就要買帳篷在這裡露營了。」
「你要背我?!」眼珠子就像飛利浦燈泡,亮得有些過度。
「這有什麼問題,你看起來頂多五十出頭。」純粹目測,不知准還是不准。
「太過份了,我沒那麼重,我才四十九點五而已。」女人的肉,斤斤兩兩都得錙銖必較。
「四十九點五更好,上來吧,我沒問題的。」
在上官崇嗣的慇勤說服下,郝樂蒂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她吃力地攀到他背上,才驚覺他的背竟是這樣寬闊、這樣舒坦。
待她雙手在他頸前交握,上官崇嗣慢慢站立起來。
只見他顯然承受的壓力不輕。
「你、你還好吧?」心兒怦怦跳,是不是最近不知節制,體重上升了都不知道。
「你……你謊報體重喔!」
「真的很重嗎?」天啊!她發誓以後潘莛找她去吃麻辣火鍋,她一定死都不去。
誰知道上官崇嗣馬上換了一臉輕鬆。「騙你的,你身輕如燕。」
厚,原來剛才他那吃力的表情,全是裝出來的!
真想不到這塊木頭已經慢慢會開玩笑,還懂得怎麼調戲她了。呵呵,調戲得好,她樂於被調戲。
漫步在寬闊的中正紀念堂,她的臉輕輕貼著他的背,她的手拎著高跟鞋,晃呀晃的。
「上官先生……」
「等等,你叫我崇嗣吧!」那種聽了令人感到疏遠的稱謂,他聽得不舒服。
「崇嗣?好像是問人家『從事』什麼工作。」
「樂蒂,我的名字你也可以搞得這麼冷,我的媽呀,你真是無所不冷?」他發覺她真走對行,豐富的想像力,真適合去做啟發學齡前小朋友的工作。
他背著她,感覺背上那股甜蜜的負荷。其實啊,第一次見面時,他覺得這女孩子還好,腦袋瓜就像水瓶鯨魚畫的那些女主角,總愛天馬行空,憑著自己的主觀意識做事,活出自我的個人特色。
而這份特色,就在第二次見面時,牢牢烙在他的腦海中。
那一天,他身心俱疲,哥哥販毒的事,加上繁瑣公事,搞得他心力交瘁,但他還是堅持赴約,沒想到眼前出現的真是她。
她的開朗,掃走他的憂慮;她的活潑,踢走他的疲累;她說的笑話很冷很冷,卻把他的心烘得很熱很熱。她像天使,將他冰冷的灰暗生活,用仙女棒劃出繽紛色彩,帶他走進她的美麗境界。
而這個天使此刻正在他的背上,聒噪地說一些很難笑,但從她嘴裡說出來就是那麼好笑的冷笑話,只是,怎麼突然沒聲音了?
細柔規律的呼吸聲在他耳畔低回,她就像躺在媽媽懷中,吸吮著拇指安穩睡去的小嬰兒。他把她背到車上,小心地放在前座,扣好安全帶,卻不想將她送回去,即使他知道打給大媽就能曉得她的住所,但突然有股私心盤據在他心頭。
最後理智打敗衝動,他撥了電話,卻沒人接,就在他有些莫名竊喜的要掛斷電話的剎那,電話接通了。
「喂,大媽,你還沒睡啊?」
燕嬸聲音聽來愉悅,想必家裡頭的恩恩怨怨,在經過一陣長談後,她已經釋懷了。
「我現在跟你爸媽在一起。」說完,突然想起什麼,她緊接著問:「樂蒂是不是跟你在一塊,你媽跟我說你們去聽音樂會了,是不是?」
「對。」
「那麻煩你把她送回來,我好跟她一起回去。」
這話聽來讓人有些小沮喪,他從來都沒有和女孩子獨處過夜,很想跨出這一步,就算不做什麼,感受那種甜蜜氣氛也好,誰知道……唉!
「我知道,我等會就送她過去。」
按下手機,看看一旁睡得酣甜的郝樂蒂,他忍不住在她粉嫩臉頰上啵一下,然後趕緊壓抑住男性荷爾蒙的作祟,駕車往父親家方向而去。
第六章
燕嬸的身世之謎,如今已然揭曉。
其實,在麻雀旅社裡頭,鷹叔、鵡姨和鴿師父這些長輩級的人物,早就知道燕嬸是內在我最美集團老總裁的元配夫人。當初是因為兒子不成材,加上以為被排擠的心態作祟,她才會毅然決然離家出走,輾轉流落到這裡來。
當時由於走得匆忙,她身無分文,只能選擇這種外觀毫不起眼的小旅社,而鷹叔也看在她際遇堪憐的份上,不收她租金,要她先安心住下再說。
為了報恩,她負責起全旅社的伙食,精通大陸南北料理的她,滿足了每張挑剔的嘴,更緊緊抓住鴿師父的心,因為她道地的家鄉菜,讓鴿師父想起人事全非的故鄉,也想起死在烽火下的亡妻。
就是因為這樣一段情誼,譜出兩人間的黃昏之戀,然而,燕嬸名義上還是上官延儒的妻子,所以對鴿師父這份情,只能永遠地放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