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納蘭月
「別認真,我只是說笑而已。」達那都斯吐一吐舌頭,臉上立刻回復慣有的從容,不過有一個問題他卻無法不問清楚。
「妳和王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之前你們感情不是很好,怎麼突然……」
「沒什麼。」司馬歡顏打斷他的疑問,紅唇噘得半天高,美麗的臉上掛著明顯的不滿。
錯的人明明是黑帝斯,偏偏要顛倒是非,裝出一副他做什麼都是對的樣子,她那天也不過是「輕輕地」摑了他一個耳光而已。
小氣鬼!才一個耳光就氣成這樣,也不想當天她差點就被他強暴了。
想到這裡,她的臉頰微微酡紅,說是強暴又好像太過分了,應該是說他有點粗暴吧……
她心中多少有點不安,說到底都是自己一開始沒有拒絕他,才釀成誤會。
潔白的臉頰紅得更加厲害,她想起當時的火熱親吻,還有那在身上遊走的手所帶來的陣陣火燙;想著想著,她的四肢也漸漸地熱了起來。
「歡顏,妳在想什麼,臉好紅?」
達那都斯大驚小怪的叫聲,將司馬歡顏自回想中喚醒,捧著燙手的臉龐搖搖頭。
其實她也不是討厭黑帝斯,只是骨子裡她是個傳統的東方人,即使喜歡對方,但是要她這麼輕易地交出自己清白的身子還是做不到。
即使不等到結婚,至少也要等他們的感情再深厚一點才能做「那種事」。
其實對司馬歡顏來說,她考量的不只是感情深淺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她還沒有永遠留在冥府的決心。
心底深處充滿著對未來的不安與對人間的思念,即使有愛情的滋潤,冥府始終不是屬於她的地方。
那天的怪夢,勾起她心底潛藏的渴望,即使她對黑帝斯有再多的好感,也不及想回家去的強烈渴望。
說她三心二意亦可,總之她還沒有與黑帝斯在一起一生一世的勇氣,何況現在他們的關係又變得那麼尷尬,真教人不安。
指尖把玩著柔軟的髮梢,司馬歡顏無奈地搖頭歎息。
「妳到底怎麼了?」
看著達那都斯滿臉的疑惑,她只是微笑以對。「沒什麼,你不是拿了點心來嗎?快拿出來吃吧,我也有點餓了。」
拿起小巧的點心,嚼著滿口的香甜,司馬歡顏暫時將滿腦子的煩惱拋諸腦後。
第八章
往日總是璀璨明亮的冥王宮大殿,此時似乎被坐在寶座上的黑帝斯臉上的陰霾所籠罩,顯得陰森昏暗。
沉重的壓力令殿內的侍衛們皆頭垂得低低的,連吸氣也盡量收斂,以免驚動寶座上明顯心情欠佳的冥王。
圓形的雲霧鏡在神力控制下懸浮在大殿中心,銀光閃映成為殿上唯一的光明。
鏡中一名身披銀甲的中年將領在綠底金字的軍旗映襯下向黑帝斯進行報告。
「吾王,我軍已經駐紮在北方黑死森林附近,不過前幾天我們派出去探路的五百斥候隊伍全數失蹤,而昨天左先鋒的部隊亦突然在森林附近失去蹤影……」
報告多時,始終沒有得到冥王半句的回應,中年將領不安地停頓片刻,卻還是無法從前方如雕塑般的黑帝斯臉上看出任何端倪,只好接下去說。
「所以末將懷疑,叛軍就藏身在黑死森林之內。」
至此,一直托著頭的黑帝斯才冷冷地抬起眼簾。「既然知道叛軍在森林內,那你為什麼不攻進去?」
他的嗓音冷如寒冰,深刻的五官大半隱藏在黑暗的陰影中,只有一雙如鬼火的綠眼在暗影中熠照生光,陰森得足以教人打好幾個冷顫。
在陰寒氣息的籠罩下,中年將領戴著頭盔的頭垂得更低,戰戰兢兢地說:「事關重大,末將不敢輕舉妄動,只得請示吾王。」
眸子內倏地閃過憤怒的火花,黑帝斯冷聲說:「混帳!事事都要請示,要你這個將軍何用?」
「末將知罪,末將立即下令進攻!」
從善如流的回應,換來的是更大的怒氣。
黑帝斯大手重重地拍打寶座的椅子扶手,斥喝道:「蠢材!我叫你進攻你就進攻,你的腦袋裡是不是空的?」
慘綠的火舌映照一切,由黑帝斯眼中迸射出的怒火令身經百戰的將軍亦為之心驚。
中年將領噤若寒蟬,低著頭不敢作聲,心中暗歎倒楣,若早知道黑帝斯的心情不好,他斷不會自討沒趣。
幸好黑帝斯沒有繼續責難下去。
「下去!」他猛地揮手揮散了雲霧鏡,傲人的俊臉上是一片鐵青。
他很清楚心中的憤怒並非來自屬下將領的無能,而是來自方才在長廊上看到的一幕。
那兩人貼近的身影是何等礙眼,那一刻他真恨不得衝上前扯開司馬歡顏牽著達那都斯的手,可他最終還是沒有那樣做,因為他放不下身段。
他是堂堂的冥王,怎麼可以像個不成熟的毛頭小子與部下爭風吃醋?
他卻不知道這種想法本身已經是何等的孩子氣。
他憤恨地握著拳頭,已經過了很多天,司馬歡顏竟然不前來向他認錯;即使她不認錯,至少也該露個臉讓他好下台。
像這樣不聞不問的,難道是要他先折腰認錯嗎?
不是!他根本沒錯!黑帝斯心虛地在腦海中大吼。
事實上,即使明知自己有錯,他也拉不下臉去道歉。
這些天來他的漠視、刻意的挑釁是想給她一個教訓,他本來以為過不了幾天,司馬歡顏就會大徹大悟,前來向他哭訴、道歉,到時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原諒她。
想不到她竟敢無視於他的挑釁,反而和達那都斯越走越近。
這是什麼意思!
黑帝斯的指節緊握得發白,腹中怒火燒得熾烈無比。
如果他曾經戀愛,就會知道人類將這種感覺稱之為嫉妒,是戀愛的延伸,可惜千萬年來久居冥王宮的他並不知道,他只知道一把火燒得他的心很痛,需要找一個對像宣洩。
「去傳達那都斯來見我!」黑帝斯一揚手,向最近的侍衛下令。
他臉上咬牙切齒的表情,不禁令侍衛在心中為那位不幸的死神大人暗暗地禱告。
銳利如箭的綠眸看著侍衛走近門邊,黑帝斯突然又改變主意。
「等等!」
心思急轉,他突然覺得用不著急著教訓達那都斯。「暫時別去叫達那都斯,你去請另一個人,帶她到我的寢宮。」
侍衛領命離開,黑帝斯碧綠的瞳孔興奮地收縮,薄唇不知不覺地吐出喃喃的聲音:「我就看妳可以繼續漠視我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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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侍衛的引領下,踏上從未走進的華麗長廊,司馬歡顏舉起青蔥的指頭指著眼前的純金大門。「就是這兒?」
侍衛點點頭,擺了擺手。「請進。」
「但是……」
司馬歡顏還來不及追問,侍衛已經如一縷輕煙溜之大吉。
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飛快逃走的背影,回過頭,緊張地將烏亮的長髮整齊地撥到肩後,伸手推開房門時,心一直怦怦地跳個不停。
深呼吸兩口氣,她伸出足尖踏進去,鑲著水鑽的裙襬隨著走動而款擺,她雙手緊張地摸著身前的墜子,努力以最優雅的姿勢踏進黑帝斯的寢室。
偌大的空間一如想像的華麗,以寶石嵌著星座圖紋的天花板,高雅的擺設……完全顯示出黑帝斯奢華的愛好,不過司馬歡顏卻明顯地感到失望,朱紅的唇角向下垂了下去。
他根本不在!
她一邊向裡面走一邊遊目四顧,由外室到內室都不見黑帝斯的身影。
一直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她輕輕地鬆了口氣,又矛盾地覺得失望。
她倚立在床柱前,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裙角,嬌嗔地噘起唇瓣。
明明是黑帝斯叫她來的,他怎麼會不在?腦海裡裝滿疑惑,司馬歡顏本欲離去,但回過頭一想,他倆冷戰多天,好不容易才露出改善的曙光,總不能就此放棄,只得咬著唇靜靜等候。
無聊地胡思亂想的時候,耳朵隱約聽到一陣陣奇怪的聲音,她側耳傾聽了半晌,終於忍不住滿溢的好奇心,循聲走過去。
莫名的緊張感令她將腳步放得又輕又細,足尖輕巧地踩在地上,就像是一隻戒備中的小貓。
伸手撥開紫金薄紗,司馬歡顏穿梭在層層輕紗之中,隨著瀰漫的霧氣越濃,令人心跳加劇的嬉鬧聲就越是清晰。
姣好的眉頭蹙起,撥開層層白霧,但見栩栩如生的黃金飛龍口中吐出冷泉,清澈的水流流入一個可容納幾十人的奢華浴池。
金光閃閃的池畔或坐或臥了十幾個美人,個個妖嬈艷麗,無一不是令人心跳加劇的絕色佳人。
不過最教司馬歡顏震撼的並不是眼前奢華的浴池,也不是那些美麗佳人,而是如眾星拱月般倚臥在妖嬈美女膝上享用葡萄的黑帝斯。
她用力地揉著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是真實性。
「來了嗎?」像是此刻才留意到她的到來,黑帝斯懶洋洋地抬起眼看了她一下,接著又別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