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鄭媛
「有些事我想問她。」
「妳不相信我告訴妳的話?」
「不是。」頓了頓,恩熙才往下說:「因為我心底有一些疑問,是關於媽媽的事。」
「什麼事?」謀遠雄問。
「我想……」恩熙眸子略閃。「我想問她,關於當年我出生時的一些細節。」
「有什麼疑問嗎?」
「沒有,因為媽已經過世了,我很想念她,所以想多問一點。」她回答。
謀遠雄別開眼。「好吧,那麼我叫王部長帶妳去見她……我就不跟妳一起過去了。」
關於文愛的事,他不是不想知道,只因為往事不堪回首,如果聽見她一個人生產的細節,他可能會因為內疚而感到痛苦。
謀遠雄落寞的神情,恩熙看在眼底。
但她沒辦法說出任何安慰他的話……
因為這件事情已經過去,除非打從心底釋然,否則永遠不可能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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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部長帶著恩熙下樓,到大廳時,恩熙不期然遇見謀仲棠。
兩人對望了一會兒,好像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王部長,請您先到門口等我。」恩熙對陪伴在身旁的王部長說。
「呃,好。」看了總經理一眼,王部長立刻發現兩人神情有異,於是聰明地點頭離開。
王部長走後,謀仲棠先開口說話:「我聽說,妳回飯店工作了?」
她被動地點頭。「對。」
「這樣也好,雖然我原本幫妳安排的工作並不在這裡。」他的聲調很低沉,好像所有的話都已經經過深思熟慮。
恩熙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問:「我聽說,你即將取得飯店的經營權?」
「妳是聽董事長說的吧?」謀仲棠的臉色很冷淡。「對,我是有這個打算,而且一定會做到。」
「為什麼?你這麼做會讓董事長很傷心!」
「既然沒人在乎我的感受,我就不必擔心會傷誰的心!」
他的話也傷了恩熙的心。
他接下說:「更何況,董事長還是飯店的董事長,沒人能吃得了他的飯店,我只是讓董事長提早退休而已。」他的回答聽起來很冷酷。
「可是董事長並不想退休,你不應該這麼做。」
「不必告訴我什麼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他盯著她,一字一句對她說:「我想留下我愛的女人,但是他卻執意把我愛的女人變成我的妹妹!從此以後,我連見妳一面都不行,因為只要一見到妳,我就會想得到妳!」
恩熙臉孔一陣慘白……
她終於聽到她想聽的話了!
然而此時此刻,這些話聽起來卻分外刺耳,成了一種諷刺。
「我的父親,他把我的愛變成一種罪惡,讓我的良心無時無數不受到譴責!別人以為我擁有全世界,但是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想要的卻永遠都得不到!」他看著她,熾熱的眸光隱隱含著一把危險的火焰。「我所擁有的全都來自於我的父親,我失去了全部也是因為他!因為我的父親,讓我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人!」
恩熙的心很痛……卻沒有辦法碰觸他。
「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你不應該說這種話,因為你並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可憐的人。」儘管眸中泛著淚光,恩熙努力眨著眼睛,不肯讓淚水掉下來。
「對,我不夠可憐,只是很可笑!因為我想要的永遠得不到,卻永遠都不能停止渴望!因為我的父親強迫我,每天都要面對我最渴望、卻永遠都得不到的女人!」他的聲調很冷酷,表情卻很痛苦。「我最渴望卻永遠得不到的女人,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因為只要一看到妳,我就想拋開所有的顧忌抱住妳然後狠狠的吻妳,但是只要一這麼做,我們兩個就會從此萬劫不復,永遠都不能再回頭了!」他沙啞地警告自己、也警告恩熙。
恩熙怔怔地瞪著他,直到淚水再也不受控制地滑下臉頰……
謀仲棠突然轉身走開!
「是因為董事長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嗎?」他邁步離開前恩熙突然對他說。
謀仲棠僵住,凝立在原地。
「你並不恨自己的父親,但是卻不能釋懷。」擦掉淚水,恩熙往下說:「你永遠是他的兒子,這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這一點你很清楚!你跟我不一樣,你從小在一個幸福的家庭中長大,有父親與母親的疼愛,所以你不能接受董事長對這件事情的處理方式,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你才恨他,但是你自己並不清楚!」恩熙對他說。
謀仲棠依舊僵在那裡,不能移動腳步。
「如果因為分不清自己的感情,而選擇恨自己的父親,如果你這麼做的話,將來一定會後悔的。」她對他說。
「不管恨不恨他,我已經做了。」謀仲棠只是冷冷地對她說:「既然做了,我就會一直做下去,決不會違背我起初的決定!」
「但是如果你執意這麼做,到最後傷害的人會是你自己!」恩熙走到他身邊,看到他冷漠的表情,她的心更痛。「你需要董事長,就像你需要董事長夫人一樣。當初董事長夫人反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也不曾激烈地表示過意見,因為在你心中,父親與母親一直佔有很大的比重。你本來就是一個幸福的人,不應該這麼憤世嫉俗,這不像你、不像我認識的謀仲棠,我所認識的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人會改變!」他轉頭瞪著她。「我現在就在改變,因為妳而改變,因為妳而心痛!這樣,妳清楚了嗎?」
她臉色蒼白地搖頭。「我們之間的感情會隨著時間變淡,過幾年後你見到我就再也不會有任何感覺了,但是父母與兒女之間的感情!」
謀仲棠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眾目睽睽下,將她的手心貼在自己的胸口上!
「現在我的心就很痛!妳感覺到了嗎?!」
一字一句,他沉痛地問她。
剎那間,恩熙幾乎崩潰。
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她只能舉起另一隻手掩住口鼻,不讓啜泣的聲音突兀地冒出。
然後,謀仲棠又突然地放開她的手……
他的臉色就跟她一樣蒼白。
「離開我,離開我越遠越好!從此以後就算見到我也要假裝不認識,最多跟我點個頭,像個陌生人一樣就可以了!」話說完,他疾步往前走,在恩熙還來不及說什麼之前就踏進電梯。
一直到電梯門關上,恩熙的情緒已經完全崩潰……
然後,她只能頹然蹲在飯店大廳正中央……
不再理會眾人的目光,大聲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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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子裡,王部長的神情很不安。
他的眼角悄悄掃過恩熙,看到她幾乎沒有血色的臉孔木然而且毫無表情,王部長的憂心有增無減。
剛才董事長千金在飯店大廳大哭的事,雖然他已經極力掩蓋下來,沒有驚動董事長,但飯店員工眾多,就怕這件事遲早有一天會傳到董事長的耳朵裡……
悄悄歎了口氣,王部長也感到惋惜。
如果不是兄妹的話,他們會是一對人人稱羨的壁人。
有時候,老天爺的算盤是怎麼打的,誰也不明白。
一切只能歸諸於命運。
這就是人生,沒有安排好的劇本,永遠只能即興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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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勸阻不了姜羽嫻,宋牧橋決定先一步找尤杏桃談判。
因為之前已經請人調查過尤杏桃的住址,他知道她一個人住在麗水街,她的兒子和丈夫留在山上種梨子,根本不想跟她下山。
宋牧橋找上尤杏桃的時候,她還賴在房間裡睡覺,聽到門鈴聲,尤杏桃的好夢被擾醒,顯得很不耐煩。「誰啊?」她把頭蒙在被子裡吼。
自從上台北後她的生活過得很優哉,不像在山上那麼刻苦,她這輩子也難得有這麼清閒的時候,自然每天都日上三竿才起床,何況她現在要錢很容易,早就把在山上時,天沒亮就得起床工作才有飯吃那一套,拋到九霄雲外。
宋牧橋只管敲門,也不答腔。
「唉呀!哪個討債的死鬼一大早就來敲門?吵死人了!」尤杏桃氣得掀開被子就跳下床。
宋牧橋仍然沒有應聲,直到尤杏桃來開門。
「你是誰啊?」尤杏桃質問站在門口的男人。
她臉也沒洗,身上還穿著皺巴巴的睡衣,蓬頭垢面的就跑到門口開門!
宋牧橋瞪著她,神色陰晴不定。「妳是尤杏桃?」
「是啊,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尤杏桃瞇起眼,因為對方知道自己是誰,然而她卻認不出對方而感覺到不安。
「妳不認得我嗎?」宋牧橋沉著眼反問她。
尤杏桃瞇眼打量男人,在記憶深處,隱隱約約好像有一點印象……
「唉呀,你是——」她嚇了一跳,睜大眼睛瞪著宋牧橋。「那個時候你陪那女人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