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綠荷子
不知怎的,她忽然覺得後背有點冷,好像有風冷颼颼地吹著。
她慢慢地回頭——
「嗨。」她的陛下站在營帳口,半邊簾子掀起來,笑咪咪地對裡面打招呼。
軫雀呆滯了兩秒鐘。
「……啊啊啊!」她尖叫著把手裡能砸的全砸了過去,「給我滾出去!」
景風御往後一縮,躲過了肥皂和浴巾的攻擊,「喂,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早上你不也看過我的?跟我的好身材比起來,你那平原般的身材,看了跟沒看差不多吧?」
「……」軫雀氣到無言。
「我說,你的鞋子砸到外面巡邏的士兵了。還有,你最好再看看手上的東西。底衣如果扔出來,你就沒得穿了……」
裡面沒了動靜。
半分鐘之後,軫雀衣著整齊地從營帳裡面出來。
「有什麼事嗎,王?」她忍著氣說。
「是這樣,迷路的雲笙小姐總不能一直留在這裡吧。所以我想找你商量一下,派個士兵送她下山。」
還好,似乎那位小姐的勾引計劃沒有成功的樣子。
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
一說到派人護送下山的問題,軫雀的頭又開始痛了。
她瞪著她屢教不改的陛下。
「如果派人送她下山,我們修行地點就暴露了。以前您每次只要救起那些「迷路的少女們」之後,我們就要轉移營地。現在修行還有十天才能結束,陽山卻已經沒剩下幾個地方可以住了。」
「即使是這樣,也不可以不救嘛。萬一她們真的遇上了野獸怎麼辦?」景風御笑咪咪地攬住軫雀的肩頭往外走。「親愛的軫雀大人,我知道你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
肩頭上的手臂好像烙鐵般灼熱,她窘迫得臉色燒紅,不自然地推開了他,「你……被人看到會被誤會的。」
「好冷淡的反應。」景風御歎了口氣,收回手說:「還是小時候比較可愛。」
回想起有趣的景象,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來,手一邊比劃著到腰部的高度。
「你才這麼一點高,最喜歡趁我洗澡的時候闖進我的浴室,張著手臂撲到我懷裡,一邊揪我的頭髮,嘴裡還叫道:「風御哥哥,帶我洗澡嘛……」」
軫雀恨不得摀住自己的臉,鑽到地下去,「求求您別說了,那時候我才六歲,什麼都不懂。」
景風御眨眨眼睛,「但我很懷念啊!比現在可愛多了。」
「我……我去看看雲笙小姐。」
她逃也似地匆匆跑遠了。
「喂喂,你的鞋子還在士兵那裡沒拿回來——」他又歎了口氣,無奈地抓了抓自己燦爛的金髮,「為什麼見到我就這麼心虛哪?」
☆☆☆☆☆☆☆☆☆☆☆☆☆☆☆☆☆☆☆☆☆☆
軫雀跟在侍從的身後,走向雲笙暫住的營帳。
腳步一路加快,軫雀的腦袋裡鬧烘烘的,恨不得去揪自己的頭髮,「我小時候為什麼那麼傻?更糟糕的是,為什麼那麼傻的事情他還記得?嗚嗚……」
「大人。」侍從擔心地叫住她,「您的臉為什麼那麼紅?難道是山上的空氣寒冷,您不舒服嗎?」
軫雀猛地驚醒過來,鎮定地微笑,「哪裡的事,我很少生病的。」
看看欲言又止的侍從,「還有什麼事情嗎?」
侍從遲疑地說:「您讓我帶路,可是您已經衝到我前面去了。
雲笙小姐的營帳不在那個方向……」
「哦。」
掉頭走了一陣,侍從在一座小小的營帳前停下了。
軫雀掀開簾帳進去。
一個纖瘦的人影背著門坐在裡面。
「雲笙小姐,我是軫雀。」
說實話,軫雀對於這些跑到山上倒追陛下的千金小姐們實在有些煩惱,話說重了她們就哭,說得輕了她們就不肯走,這裡的侍衛們動不動還成了她們的出氣筒。
她拉拉自己的臉,好不容易拉出一個笑容,走上前,「有些事情想和您說明,麻煩您——」
她的手臂碰了碰少女的肩膀,纖瘦的人影應聲而倒。
軫雀的聲音戛然而止。
陽光從簾帳外面照射進來,映在少女僵硬的面容上。
門口的侍從探頭進來,「大人,怎麼了?」
侍從一看見地上躺著的人,他的聲音猛地變了調。
「是月牙!服侍雲笙小姐的月牙!她怎麼……」
隨後趕來的士兵們很快圍攏了營帳。侍女們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幾個和月牙熟悉的少女抽抽噎噎地哭起來。
軫雀的手指從屍體的脖頸收回來。
「面容發黑,是毒死的。大約死了一個小時,身體已經開始僵硬了。在這段時間裡,有人看見雲笙小姐嗎?」
「沒有。」所有的巡邏士兵這樣回答。
「這麼說的話,這位雲笙小姐很有可能是奸細了。普通的千金小姐絕不會獨自逃出營區,更不會下毒。」軫雀站起來,「謹慎起見,這裡不能停留了。召集所有的人,收拾行李、營帳,我們要盡快轉換地點。」
忙亂的人群中,她看見匆匆跑過來的雪絨,「陛下人呢?」
「陛下回去之後就睡下補眠了。」
「再給他一盆冷水,把他從床上拖起來。」
雪絨小聲說:「陛下會很生氣的。」
「他自找的。」軫雀磨著牙說:「事情都是因他而起的,現在連月牙也出了事……這個到處惹事的傢伙!」
☆☆☆☆☆☆☆☆☆☆☆☆☆☆☆☆☆☆☆☆☆☆
戰馬的嘶鳴聲中,幾十名士兵和侍從侍女們收拾了簡易用具,有條不紊地轉移營地。
下一個預備營地離此地有十幾里路遠,隔了兩座山頭,十分隱蔽。
正在路上跋涉的人群,聽到了背後傳來一陣奇異的巨響。
轟隆——
巨大的山峰彷彿都在轟鳴著,腳下的土地在顫抖。
「天啦,你們快看。」眼尖的侍從們指著遠方,低聲驚呼著。
就在他們的眼前,原先紮營的山頭就像鬆軟的上包那樣塌陷了。爆炸引起的巨大煙塵蒙蔽了整個天空。
好驚人的火藥力量……
士兵們個個驚得臉色蒼白。如果剛才沒有及時轉移陣地,而是仍然停留在那座山頭上的話,他們每個人就都會像細小的灰塵那樣,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我們腳底下竟然被埋了那麼多數量的火藥。那個女人一定有幫手,否則她一個人絕對做不到。」軫雀趕上景風御的馬,對剛才的景象心有餘悸,「幸好她的野心太大,想要消滅我們所有的人,沒有趁你帶她回來的路上悄悄給你一刀。」
他騎在馬背上,臉上寫滿了煩惱。
「那麼美麗的人,為什麼要襲擊我們呢?」
「很多的可能性啊。」她扳著手指數,「說不定她是亂黨的殘餘人員,想要殺死陛下您,奪取景國的政權;也有可能是什麼地方的私人武裝傭兵,被僱主花錢買來殺你,當然,更有可能是你和她的某位姐妹曾經有過感情上的私怨……」
一聲長歎,打斷了種種理性的猜想。
「唉——難道是我對她不夠溫柔?不夠體貼?說話惹她生氣?還是……」景風御眼淚汪汪地看著軫雀和侍女們。「更壞的可能性是,難道修行破壞了我的美貌,讓我失去魅力了?」
「噢,請不要這樣說,我的陛下。」雪絨心痛地握住他的手,「怎麼會呢?您是天底下最溫柔最貌美最有魅力的男人了。」
景風御感激地摟住她的肩膀,「絨球,你真好!」
「我叫雪絨,陛下……」
就在他們兩人貌似恩愛的感動時,身後卻傳來兩道死光。
軫雀冷冷地盯著他們,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陛下,祭典儀式之前,嚴、禁、女、色。」
雪絨一聽,驚得跳起來,「大人,我……我不是故意……」她看看滿臉無辜的景風御,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捂著臉衝了出去。
「咦,好好的為什麼哭了?」他疑惑地望著哽咽跑定的背影。
軫雀按住額角突地亂跳的青筋。
事情已經夠多的了,她不要再在這種事情上分心。
「陛下,您已經用事實證明了,您是很有魅力的。就像一個臭掉的雞蛋,無論掉到哪裡,都有蒼蠅撲上來。」
濃濃的火藥味表明,軫雀大人已經接近爆發邊緣。只要陛下這個時候再多說兩句,就會看到一國之君慘遭毆打、哀哀痛叫的熟悉場面。
侍女們互相吐了吐舌頭,悄悄地溜走了。
軫雀終於還是忍下了一肚子火,僵硬地行了個禮,「您休息吧。」提起韁繩就想衝到隊伍前面去。
但她的手臂卻被從旁邊按住了。
景風御拉著她硬是不放手,「不要這麼無情嘛!小烏鴉……」
軫雀的火氣更大了,「放開我!你放開——」
她掙了一下,沒掙脫,卻反而被一下拉近他的身邊。
景風御放大的臉正對著她,他的身高比她高了半個頭,微微彎下身子的時候,金色的長髮就會有幾縷飄落到她的肩上。
「我想你了。」他小聲說。
軫雀的心怦了一下,好像漏掉了一拍,然後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