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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蔣千綾

    「我們一定要這樣浪費電話費嗎?"

    「那……我過去找你?還是,你過來找我?"

    千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誤會了,她覺得他邀請的聲音裡充滿了媚惑。

    「我還不想死,你過來吧。」她歎了一口氣,轉過身掛上電話。

    「吃過飯沒?"

    千綾嚇了一跳,電話才掛,他竟己出現在她的身邊。

    「你嚇了我一跳。」她撫著自己的心口。

    「吃過飯了嗎?"他還是好整以暇地笑著。

    「還沒呢,不知道要吃甚麼二「那陪我吃吧,吃完我要去錄音室了。」

    「噢。」

    川瀨開始在前頭走著,千綾就這樣默默地跟著他。

    澀谷的夜晚被人群淹沒了。雖然平常人也多,但是晚上人特別多。千綾定定地看著他的背,在人群中,更顯得川瀨好好看。跟在澀谷遊蕩的無所事事的孩子們比起來,川瀨不算偉岸的肩膀看起來也似乎很值得依靠。

    看著看著,千綾的注意力都要渙散了,一個不注意,就真的被逆向的人潮給衝散了她跟川瀨的距離。

    才想要趕快把距離追回來,川瀨就已經發現她不在他身後了。等到千綾又追回了他的身邊,他抓住了千綾右邊的手掌放在自己左邊的胳臂上。

    「怕走丟就抓緊一點兒!"

    「是!"千綾像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小孩,真的聽話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太大力了!」川瀨在她的身側悶哼。

    「噢!"千綾慌的又趕快鬆了手,但是隨即打亂了本來的步伐,又只好趕快抓上了他的手臂。

    千綾沒看到川瀨溢出了唇角的笑意。

    「你怎麼沒有跟平常一樣一下班就回家呢?"川瀨又問了一吹。

    「不知道耶。雖然隔了一個牆也看不到彼此,但是你不在家我就覺得那麼早回去好無聊噢。」

    川瀨動容了一下,看著她可憐的小臉、如泣如訴的說著他不在自己有多無聊。

    「瞧你像個東婦似的。你那麼怕寂寞的話,要怎麼在東京生存呢?"

    「對呀。我墮落了,我變的怕寂寞了。現在你就是要淹死的我抓住的稻草。」千綾眼觀鼻、鼻觀地板的、委屈地說著。「不過我是開玩笑的啦,我的寂寞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你不要聽了以後介意。」

    「你要怎麼解決?"

    「不知道耶,逛逛網貝、逛逛街、逛逛便利商店。」

    「那麼無聊?"

    「當都市人本來就很無聊,我又不是你。那麼多事好做。」千綾羨慕地說。

    「誰說的?我也常常很無聊的呀。」

    「那你無聊的時候怎麼辦?"千綾有點好奇,她覺得川瀨的生活五光十色的,應該跟無聊是絕緣體。

    「打開窗戶、對著天空發呆,呆累了就倒下來睡覺。」

    「感覺上比我的方法有意義多了。而且我以為你會找朋友出去吃吃喝喝的呢。」千綾說。

    「我開心的時候才會想要找人吃喝。你知道嗎?我們的生活雖然光鮮,但是其實寂寞無聊的時間根多的,偶爾就算在工作的時候也覺得好寂寞。」

    說著這個話的川瀨的側臉,真的透露出了強烈的寂寞。千綾輕笑著敲了他的肩膀一下。

    「你傻了?誰不是這樣過著自己的生活的。我剛剛才說呀,當都市人本來就很無聊。」

    川瀨也敲了她的肩膀一下。

    「千嘛?"千綾睜大了眼睛。

    「跟你扯平呀,我不喜歡占女孩子便宜的。」

    「聖經裡面只有寫當你的左臉被打了,你要把右臉也給他打,沒說人家打你一巴掌,你也要回敬他一巴掌的。」千綾不服地說著,臉頰鼓鼓的。

    「哎喲,我快餓死了,沒辦法跟你爭了。」

    千綾愛嬌的鼓著腮幫子,看在川瀨的眼裡覺得好可愛。

    「你說甚麼都對,反正我那麼喜歡你,也沒辦法跟你爭。」

    川瀨笑著。「看在你那麼喜歡我的份上,我就請你吃飯吧。」說著已經把她拉進了一家小小的食堂。

    千綾好奇地環視著小小的店裡面的裝潢,昏黃的燈光,店很小,只在廚房前面釘了一條桌子,位置不過七八個。但是客人也不多。

    「老爹!晚安!」川瀨一進門就對老闆熱烈地打了招呼。

    「噢!阿曉啊!坐呀!"老闆也很熱情地招呼著。「怎麼?女朋友又換人啦?"

    「你別開人家女孩子的玩笑,她是我的鄰居。我們剛好在外面遇到。」川瀨不帶任何窘迫地回了老爹的話,事實上,千綾也沒看過他窘迫的樣子。

    「先別說了,我要一碗豬排飯,飯多一點兒,豬排大塊一點兒,我快餓死了。」川瀨喳呼。

    「你要點的是兩碗豬排飯嗎?"千綾在一旁笑著。

    老爹也笑了,日本好像沒有這樣的笑話。千綾替自己點了一份雞肉蛋飯。

    餐點很快就上來了,川瀨也似乎是在呼應他剛剛所講的他怏餓死了的話。沒兩下就把大碗的豬排飯吃得碗底朝天了。反觀千綾吃飯卻像小雞啄米。

    川瀨愛笑地看著她緩慢地吃著飯的行徑,還沒來得及說話,千綾已經光發制人了。

    「你們日本人吃飯都好快噢!"沒想到這句話對川瀨不是很受用。「我看全台灣吃的最慢的也就是你吧!"

    千綾看了他一眼,竟然被他猜中了,跟自己吃過飯的人,沒有一個不嫌她慢的。

    「你等一下有甚麼預定嗎?"川瀨問。

    「沒有。」她據實回答。

    「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千綾心想,他剛剛不是說吃完飯就要去錄音了嗎?而他應該不會無聊到帶著一個包袱去錄音吧,所以應該是另有去處。

    「好呀,大涯海角我都跟你去。」

    要是川瀨還在吃飯的話他一定會噴飯。「我覺得你虛情假意的功力跟我不相上下耶!"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千綾的嘴邊藏著笑。

    「好!你贏了。」

    千綾又笑了,只有她自己心裡才知道吧!她說的真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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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綾料錯了,原來他真的打定主意帶她這個包袱到錄音室。

    「啊!千綾呀!好久不見了!"籐原坐在室內唯一的一張沙發上,面對著門,他們一進門他就看見了。

    「籐原先生,好久不見!"千綾嚇了一跳,他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好一個受寵若驚。她晃晃手上的熱食。「我帶了一些東西來探班了。」就是在剛剛買這些大量的熱食的時候,川瀨告訴她要帶她去逛錄音室的。

    籐原瞟了川瀨一眼,他就自動回答起來了。

    「出去吃飯的時候遇到的,就順手拎回來了。」川瀨把千綾手上的食物塞到籐原的手中。「吃吧!你再這樣瘋電視,遲早會死。」

    千綾看看背對自己的螢幕,原來是棒球,而籐原就這樣吃了起來,除了廣告時間,眼睛都黏在螢幕上。

    川瀨帶著千綾坐到了機材旁邊的旋轉椅上,一人一個。

    「你們都那麼晚錄音呀?"千綾關心的問。

    「對呀,夜了總覺得比較有靈感。」

    「我突然覺得我平常聽的都是血淚作。」千綾小小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突然覺得自己像杜鵑鳥。」川瀨促狹地笑了。

    千綾戮了他的腰一下。「笑我!你就不要給我英年早逝!"

    兩個人都沒辦法解釋這樣暖昧的氛圍是甚麼,千綾告訴自己,這樣的親蔫只是自己的想像,川瀨其實覺得這樣是很平常的。

    千綾的電話突然又抖了起來,一看,是白鳥打來的,她向川瀨點個頭就起身到了房間的外面。

    「喂?"千綾怯怯地答了電話。

    「是我。」電話那頭是千綾最近好不容易才熟起來的聲音。

    「白鳥哥,有甚麼事嗎?"她故意裝作忘記他跟自己說過甚麼了,這個短短的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卑鄙。

    「上次跟你提的那件事,你有答案了嗎?"他的聲音還是一派的善良優雅,現在聽在千綾的耳裡,卻好像催魂的曲調。

    「白鳥哥!我現在跟朋友在外面,不太方便講,你晚點再打電話給我好嗎?"

    電話那頭安靜了兩秒才發出聲音。「好,玩得開心點,拜。」說完就收線了。

    千綾聽出他聲音裡的情緒,但是她這隻小鴕鳥只想要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而且現在的處境真的不太適合好好講這件事。她轉身推門回到原來的位置。

    川瀨看出她的表情不太對。

    「怎麼啦?接到恐嚇電話啦?"

    千綾聽到他用玩笑掩蓋擔心的語氣又忍不住搖頭了。「沒有啦,普通電話,只是剛剛進來的時候閃到腳了。」

    川瀨的表情就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明明看起來就是有事,但是也不好意思追問。

    「你請電話很快喲。」

    「還好啦,剛剛如果我拉了一張椅子出去的話,講個兩個小時沒問題吧。」

    「跟哥哥講話,那麼快就掛電話啦?"

    「因為在外面不太方便,回頭再打給他。」千綾說出口才看到他那個猜中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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