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蔣千綾

    「為甚麼給我你的電話號碼?我是歌迷耶。」千綾在只有他們兩個的下降電梯裡提出了她的疑惑。「一個藝人，不應該給他的歌迷電話號碼的。」

    「我沒有給我的歌迷電話號碼，我是把電話號碼給我新交的朋友。」川瀨不置可否的說，但是千綾的心裡卻因為這句話湧上了很多的感激。

    「謝謝你。」千綾帶著笑意說。

    「謝哪一樣?"

    「很多，你自己心裡有數。」千綾故意不回答他，一來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可以把對他的謝意講清楚，不過有一項最清楚的。」謝謝你沒有在知道我是歌迷以後，拒我於千里之外。」

    電梯很快到了一樓，他們繼續往外走。

    千綾的臉上雖然只是掛著淡淡的笑容。但是心裡已經被喜悅裝得滿滿的了，一走出大樓，她下意識地順著每日要走到車站的路線走去，卻被川瀨叫回。

    「千綾!千綾……」

    他大叫了兩三聲千綾才順利地回過神來。

    「千嘛?"怎麼突然叫住她了呢?不是要去吃飯嗎7

    川瀨指指公寓旁邊的公用停車場。「我們要開車去，不是搭電車。」

    千綾聞言才又趕快跑了回來，自己的呆然真是大失態了。

    上了川瀨的藍色房車，意外發現車子被整理得很千淨。兩個人一邊繫著安全帶的時候他問：「那麼開心呀，連我叫你都沒聽到。」

    千綾誠實的大大點了頭。「好開心噢，開心的不得了！」嘴上掛的那個燦爛的笑竟讓川瀨有短暫的失神。有人會因為自己隨意做的一點兒事情就高興的好像快飛天了，不管誰，都沒辦法不因此開心吧。

    「不過就是小事情，有甚麼好開心的?"這個女人有一種吸引力，跟她講話的時候都得克制自己不要去揉她的頭髮。她每次那樣純真的回應，都讓人覺得她像個小孩子，而且是很知足的那種。

    「對你而言是小事情，但是對我而言。是大大大事情。謝謝你不吝嗇對我做這樣的小事。」千綾瞇著眼笑的好開心，嘴裡則是忠實呈現她的感謝。

    也不過就是做了一點兒小事情，她就高興成這樣，她這麼容易滿足，以後會很輕易被人家騙的，這讓川瀨想起要告訴她一件事。

    「喂、我先警告你。」

    「嗯?」怎麼了，尹突然要警告自己。

    「你呀，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對周圍的人要提防一點兒呀!隨隨便便就讓一個才剛認識的人留宿，一大早還把他丟在家裡自己出門，你都不怕我在你家做甚麼壞勾當嗎?或者不擔心我在半夜偷襲你嗎?"川瀨故意恐嚇她。

    「不會的，我相信你。」千綾還是笑吟吟的，但一股暖流卻流人了川瀨的心裡。

    「你呀。如果不是真的太笨了，就是別有用心。」他沒力的下了結論。

    「我沒有別的用心，仍我不笨的，要怎麼看人我還懂的。你們日本的治安還比我們台灣好多了，我還不是在台灣活到這麼大。」千綾得意的請著。

    「你那麼相信我，就不怕我其實人面獸心，對你騙財騙色嗎?"川瀨故意反駁千綾，沒想到她只是聳聳肩。

    「那也沒辦法，是我自己誤判，結局我得自己承擔。如果你真的對我騙財騙色的話，對你的影響頂多就是我不當歌迷，你也不痛不癢，少了一個人你們根本就沒感覺的。而且要說財我也沒財，要說色，我是歌迷，被你騙了色我還賺到呢。」

    川瀨斜了千綾一眼。「是台灣女孩子都這樣，還是只有你特別?"

    「我也不知道耶，因為我的朋友很少。」千綾理所當然的回答，又徹底打敗了川瀨。這女人還蠻不按牌理出牌的。

    「我要把你當朋友，絕大部分的原因是，我要看著你，嚴防你再耍呆了。」川瀨幾乎挫敗的說。

    「真的嗎?"千綾的反應看起來是興奮。」那我是因禍得福呢!"

    川瀨看著她認真的笑臉，又不禁失笑。

    「我不喜歡讓自己顯現得太精明、人世故，好像甚麼都會的樣子，那樣……人累了。」千綾幽幽地說著，隨即又笑開了。「而且你看，我這樣的確會讓人根想關心我吧。」

    川瀨沒有錯過她的那筆淡淡的憂份，但是也不好意思過問她的憂傷何來，倒是千綾先解決了他的疑問。

    「別聽我這麼說就以為我以前曾經受過甚麼委屈。我只是從小就覺得當個聽話照做的乖寶寶比當個壞孩子輕鬆多了，人家說甚麼我就做甚麼，多輕鬆，人家又會喜歡我。

    不會做的事就賴皮。總有人會幫我做的。」千綾笑著說。

    「說來說去，最世故的是你。」川瀨也笑了。「而且，你的碓是騙到我的關心了。」

    「不是騙的。」千綾看著前方淡淡地說。「我只是想在你而前維持好的形象而已。」

    她轉而而對川瀨。「而且我對你的關心百分之百是真的，沒有任何心機手段。」吐了一下舌頭。「不過我們才剛認識，你大概也不會相信吧。畢竟你的信條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嘛!你知道嗎?雖然被人欺騙是很痛的，但我還是寧願捨棄對人的提防，去相信別人。成天把自己當成一隻刺蝟不是挺好笑的嗎?"

    千綾又想了一下。「不過你的確是比較需要提防啦，因為你的環境跟身份都比較複雜的嘛。」她笑。

    「總覺得你剛剛是在虧我。」川瀨苦笑。

    「沒有。」千綾笑著否定。「對於我喜歡的人，我是不會用到指桑罵槐這招的。」

    川瀨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你總是那麼直接地表達你的感情的嗎?"

    「就像你還不是每次都直接對著人稱讚他漂亮?"

    「那是因為那個人真的漂亮呀!"

    「那我也是因為真的喜歡那個人呀!"千綾理所當然地說。

    川瀨心頭又是一緊。「這樣會遭人誤會的。」

    「你到處稱讚人漂亮，人家女孩於還不是會誤會。而且我也不是見一個人就喜歡一個的，要被我喜歡的條件是很嚴苛的。」

    川瀨又被打敗了。「才跟你沒請過幾次話就挫敗，我真的是說不過你。」

    千綾得意地笑著。「台灣的女孩子是很恐怖的，你以後要小心一點兒。」

    「要不是我知道你是歌迷，聽你這樣說我真的會以為你在暗戀……不對，明戀我。」

    川瀨無奈的下了結論。

    「就算我真的喜歡你，知道你有女朋友我也冷了。世上男孩子那麼多，我還沒有閒到要跟人搶的。」千綾一說出口就覺得不妙了，偏偏說出口的話又收不回來，這種錯誤已經第幾次了，又不小心提到他的女朋友，只好又趕快繼續講話，掩蓋尷尬。「所以你看當歌迷有多好，不管對象是否已經有女朋友、甚至有老婆有孩子，我們都能名正言順的喜歡。」

    「被愛是幸福，愛人是痛苦，你同意嗎?"川瀨意義深遠地說著。

    千綾瞄了一眼他痛苦的表情，不忍的想要反駁他。「才不是呢，被愛很恐怖耶，你不能決定愛你的是怎樣的入。不能掌握他會對你做出怎樣的行徑。但是愛人就不一樣了，所有主導權都在自己手上，你可以決定自己要喜歡誰，可以自己決定下一步要做其麼，而不是被動地等人要對你做甚麼。特別是被暗戀的時候，真的很恐怖耶。尤其當人家拿了一堆人情賬單，說他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叫你買單的時候，真的是哭笑不得，不是他自要做的嗎?我又沒有指示他。」講到愛人與被愛的問題，千綾就忍不住滔滔不絕了。

    川瀨笑看她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你有很多慘痛的經驗呀。」

    「幾個而已啦。」「你不喜歡人家喜歡你呀?"女孩子不是都喜歡大家喜歡自己的那種眾星拱月的感覺嗎?

    「感情還是要一來一往才有意思，多的，我也要不起，如果兩情相悅的話，不管愛人還是被愛都是幸福的。」千綾下了結論。

    「對呀。你說的沒錯。」川瀨認同地點頭。「我覺得呀，跟你講話還蠻有意思的。」

    「而我覺得呀，你真的很會哄女孩子開心。」

    「開心就好。」川瀨終於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髮絲。

    千綾無法忽視這個溺愛的動作，他知道他在做甚麼嗎?還是男孩子都習慣這樣對女孩子呢?還是她身邊剛好有一堆這樣的男孩子呢?

    沒時間多想，經過十幾分鐘的車程，車子已經到了一間附停車場的居酒屋。

    「來過這邊嗎?"川瀨問。

    千綾好奇地觀望青附近的景色。「沒來過，我的生活圈很小。」

    「雖然是居酒屋，不過菜不錯喲。」

    「我倒是挺驚訝的，沒想到你要請我吃飯是到居酒屋。」不過千綾倒真沒想過如果川瀨請她吃飯會吃佳麼，況且她又是一回家就被他匆匆忙忙地拉出來的。

    「我常爽逅裡，這裡可以隨便我們大聲談話，東西又不錯，而且反正請你吃甚麼都不可能把我吃垮的，所以我就不多想了。」川瀨笑著拍上車門，麻利地落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