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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文 / 春澄亞米

    「你……想去?可是中午就要回台灣了,你……」她坐到一旁,將顫抖的手藏到被單下。

    「對不起,我一定得回去。」他下床定進浴室整理梳洗。

    伍靳雅顛簸地爬下床,扶在浴室門邊。「小豆豆呢?我爸媽想看小豆豆,能不能讓我先帶他回家?」

    恆籐牧想了一下,點頭同意。「好,不然他哭著找你時,沒人哄得住。」

    「謝謝。」沒有因此而喜悅,她無神地走回床。

    那股悶氣擴散至全身,讓她渾身發冷。

    隨意拿了襯衫和長褲換上,他往床沿坐下。「雅雅,我先走了,你再睡一會,記得吃過飯再上飛機。」他眼底滿是歉意。

    「嗯,你開車小心。」

    拉下他的頭吻住唇,希望他別急著走,或許再等等,就有人打電話告訴說他,奶奶沒事了也說不定……

    恆籐牧不捨地放開她的唇。「雅雅,我會無時無刻想你,你也一樣。」

    「牧,記得打電話給我。」

    他又低頭狠狠地啄吻她嬌嫩的紅唇。

    「一定會,我要走了。」扶她躺回床上,他拉起被單為她蓋好。

    闔上門的背影依舊挺拔瘦削,湧上眼的霧氣讓它變得模糊。

    應該沒事的,應該沒事的……她哽咽地想,希望只是她的多心。

    第九章

    伍靳雅的希望在一天天中消逝,她強顏歡笑的臉在進入房後,頹然卸下。

    望著小豆豆可愛的睡臉,那是她僅存的一切了。

    「牧……你真的只要那樣的臉,是誰都無所謂嗎?」

    趴在兒子睡著的身旁,她無聲落淚。

    好友的婚禮她只帶著兒子出席,面對老師和好友的詢問,她笑著回答說,他家裡突然有事趕不來。

    回到南部家裡住了十天,他電話未間斷,奶奶的病情時好時壞讓他走不開,這也就算了,沒想到她回到他們東京的家三天了,他也從未回來過。

    大篇幅的報導刊出他與奶奶的看護譜出戀情,和一個很像自己的女孩……她想求證這一切的真偽。

    電話那頭響了三聲後就接起,她清了清喉嚨,不想讓對方知道她剛哭過。

    「久美嗎?我是雅雅。」

    「嗯,等我一下。」她搗著電話跑到一旁。「雅雅,你人在哪?」語氣急促。

    伍靳雅忍著哭意說:「我在家,你……可以不告訴任何人來陪我嗎?」

    連好友的聲音都不對勁,她該相信那些報導的真實了。

    「不,久美,我去找你,你別告訴任何人,包括臣昊。」她想離開這個曾經充滿甜蜜回憶的地方。

    「好,我等你。」久美為好友的處境難過得落淚。

    站在醫院外頭的某處角落,看到恆籐牧提早下班趕來醫院陪奶奶,一旁還有那個長得很像自己的看護,陪他們祖孫倆散步在夕陽餘暉下。

    他們有說有笑,更少他臉上是帶著笑容聆聽那個女孩在說話。

    還好,小豆豆一直是睡著的,不然,他一定會大聲叫爸爸。

    感覺到自己的眼酸澀下已,她眨動幾下,眨去又想冒出的淚。「久美,女人不該太過矜持,該軟弱的時候記得別太逞強,別像我這樣。」落得一身是傷。

    「雅雅,你的經驗讓我看得好害怕。」久美拉著她坐到角落邊的椅上。「我們仍是平凡無奇的老百姓,在高貴人的眼裡,他們只能等待一段時間,超過了他們容忍的範圍後,他們寧可全都不要。」連小豆豆也可割捨。

    伍靳雅轉過頭看她。「我是我,你是你,我們倆並不等同。臣昊他只是恆籐家的養子,不會有這樣的困擾。你可以安心地嫁給他,只要記得躲開那兩個女人就沒事。」

    撫著兒子圓潤的腦勺,慶幸她不是一無所有。

    「若不是那天我在門外聽到奶奶對伯母說的計劃,我真的會以為一切都只是巧合。」久美說。

    她開門前聽到奶奶大聲說,她受夠了小豆豆不讓她親近、受夠了雅雅對她的報復。既然孫子迷戀雅雅那張臉,她又剛好因定期健檢認識一個長得很像雅雅的護士,不如趁機甩開那對母子。

    她要的是事事都聽她旨意的晚輩,拂逆她的人不配再得到她的善意回應。恆籐家不再希罕她們母子,她甚至將小豆豆從家族名冊上除籍。

    所以她裝病,她要做出時好時壞的健康狀況讓家人擔心,製造牧大哥和那個護士認識、說話,甚至照著她的預期計劃——結婚生子。

    並且指示媳婦配合,要伯母她對外放出這項消息。

    「久美,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只是……你下個月婚禮那天,我不能當面祝福你了……」她淚已乾涸。

    「你有什麼打算嗎?」想著,久美替她傷心落淚。

    「我也不知道,我不敢回家,很怕父母會為我難過,這件事我只有先讓我弟知道。」看出去的世界除了黑暗外,仍是黑暗。

    「雅雅,讓我幫你,」見她遲疑,久美握著她的手繼續說:「你還記得我之前帶你去過的溫泉屋嗎?我那好同學最近想找人幫忙,你若還不想回家的話,不妨考慮先躲到那裡。」

    箱根,一處可以讓她好好休息、好好療傷的世外桃源。

    望進久美眼中的一片赤誠,伍靳雅接受她的幫助。「謝謝你。久美,仍舊請你別告訴任何人,包括臣昊。」

    她只想在日本再待一段時間,等她能笑著告訴父母時,她對這個國家就不再有任何眷戀了。

    「我知道。趁現在還早,我送你去我同學開的溫泉屋。」她扶起她們母子,走向醫院的側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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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我是阿牧,雅雅在嗎?」他要告訴她後天飛台灣的班機時間。

    「我不是你媽,請你不要隨便亂叫,也拜託別再打來了。」用力一掛,伍媽媽氣憤地切斷電話。

    掛回話筒後,她伏在椅背上大哭,心疼女兒遇人不淑,有家不敢回。

    話筒中傳來嘟嘟聲,恆籐牧錯愕地將它放下,不明瞭伍媽媽慍怒的原因何在。

    臣昊在這時推門走入。「牧,我想開除船運部的混帳總經理!他竟然不知道承攬船務工作的是大嫂的娘家,一聽到大嫂的弟弟不續約,他問都不問原因就另外找其他公司處理。」

    由於自己只是恆籐家的養子,所以他最痛惡公司裡一些仗著集團名義,而欺負下游廠商老幹部的官僚嘴臉。

    他將手上的檔案夾攤在恆籐牧的桌上,食指指在上頭。「你看,一個星期前他就收到伍家不續約的書面通知,卻擅自作主將件壓下不追查原因。要下是阿智去找他討論另一件案子無意間翻到這個,恐怕會讓大嫂的娘家對你有所誤會。」

    恆籐牧看過檔案夾內的每一頁,再想到伍媽媽剛才的反應,拿起電話直接撥到伍氏船務公司找伍靳雅的弟弟。

    「您好,請問找哪位?」專業的秘書口吻。

    「我是恆籐牧,找貴公司的總經理。」

    伍先生交代過一律不接日本恆籐集團的電話。他的秘書說:「很抱歉,總經理現在人不在辦公室。請問您要留言或留電話?」

    他看了臣昊一眼。「謝謝你,我再找他就好。」

    「怎麼?沒找到人?」

    恆籐牧霍地站起疾步向外。「阿昊,幫我訂班機,我要馬上去台灣一趟。」

    臣昊看他臉色灰黯,關心地問:「怎麼了?是不是大嫂的家人已經對你產生誤會了?」邊問邊追出辦公室。

    「最近這幾天打去找她,不是說剛好出去,就是說她睡了。除了她弟弟不續約外,連她媽媽也不對勁。」

    臣昊一把拉住他。「牧,你冷靜點,你忘了之前對奶奶講好的藉口,反正你後天就可以飛過去了,不差這兩天。也許只是湊巧伍媽媽心情不好,你別想太多。」

    恆籐牧轉回身,沉著臉低吼,「我為了奶奶,連要帶雅雅度假的計劃都犧牲掉了,難道還要看她老人家的臉色才能行動嗎?別說我是這個集團的總裁,我都三十好幾了,難道還不能作主嗎?」

    剛從電梯走出的關智被他渾身的冷戾氣息嚇住。

    瞠凸的眼看到臣昊無辜的臉,他深呼吸後抹把臉,懊悔道:「阿昊,對下起,我……原諒我的失控。」

    也許阿昊說得對,可能只是剛好所有的事都兜在一塊而已。

    「牧,我知道你夾在奶奶和大嫂中間難做人,難免會心浮氣躁,換作是我,早就抓狂了。」臣昊聳肩下在意地笑著說。

    恆籐牧頹喪地走回辦公室。

    不死心又拿起電話撥到伍家,對方接起後隨即又掛上,連說話都懶。試了十多次,對方就任它響到他自動放棄掛上電話。

    這樣的情況,他不能再自欺欺人說伍媽媽只是情緒不好。

    他茫無頭緒,為何一下子問他被伍家的所有人排擠?原因何在也不願告訴他。

    關智走到他身邊。「大哥,不然我明天去台灣找大嫂,順便帶回伍氏船務公司的合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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