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春澄亞米
「新的女友?」
「還不是女友,只是覺得她的個性很可愛。牧,我可以先走了嗎?」臣昊閃著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恆籐牧舉高右手背往外揮兩下。「走吧!有事明天再做。」反正早已超過下班時間了。
在臣昊一溜煙閃開後,恆籐牧將兩隻咖啡杯拿到茶水問沖洗,甩動兩下放在杯架上。走回桌上將重要文件放入側室的保險箱並關上電腦,他想去五十二樓見那個不當人家電燈泡的小女子。
「叮咚。」
聽到有人按電鈴,伍靳雅將瓦斯上的火轉到小火,踩著室內拖鞋跑去開門。
看她穿著圍裙以及手上拿著大湯匙開門,恆籐牧有些意外。「你在煮飯?」
「對呀!你先進來,我要去煮麵了。」朝他招招手後,她轉身跑進廚房。
將大門掩上,跟在她的身後走進廚房,看到一包已拆封的拉麵條以及切好的青菜、雞肉絲、鹵蛋等等配料。
他又問:「有我的嗎?」她煮的雜匯面配料看起來很豐盛。
伍靳雅將火轉到大火,等待鍋內的開水滾出水花後,回頭驚訝地問:「你不回家吃嗎?」
「我還要加班,除了後天的畫展外,還有一些事尚未處理完。」
「好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和我一起吃。」
他鬆開袖扣,捲起袖子。「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只要把面和料丟進去就好了,你先去外面坐。」她拿出另一包拉麵條拆封。
被她推出廚房,恆籐牧走回客廳,坐下去的沙發凸起一塊,反手拿出屁股下的硬物,一本慶應大學研究生的入學須知。翻了一下,看到裡頭的資料有人看過,並在重要須知上劃線註明。
端著剛起鍋的雜匯拉麵走到客廳,放上桌時看到他手上的冊子,伍靳雅一把搶走塞進圍裙的口袋,又跑去拿了兩副碗筷。
「那是你的?」看她恍若沒事般替他盛面,邊吃邊聊著畫展的事,恆籐牧在一個話題終了後直接問她,語氣肯定無比。
以為可以矇混過去,聽他提起,頓時沒食慾。「請你別跟其他人提起,那只是我先去瞭解的資料,目前……還沒下決定。」她放下碗筷。
「包括露小姐和大師?」他抽了面紙抹去嘴上的油漬,喝口溫熱昆布茶去除口中的味道。
伍靳雅將未吃完的面端進廚房,恆籐牧幫忙將用過的餐具收進廚房,兩人站在洗手槽前,一人洗碗,一人沖水擦乾。弄好後,她打開冰箱將已切好的芭樂端出,兩人一前一後定回客廳。
「對,她們會反對我的決定。」見他直用兩眼盯著她,耐心等待她的回答,她只好說了。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恆籐牧接著問。
思忖後,她低頭說:「兩年前,我曾是慶應大學的研究生,只是下到一個星期後發生了一件事……讓我逃回台灣……回去後……因為怕會有一些後續的結果,讓我……」恍若回到當時,她立時陷入輕愁。
那時,她整天昏昏沉沉,直到延遲了半個月的經期來臨時,她抱著露露大哭,之後才漸漸回復原來的平靜。
片刻,她蹙著眉繼續說:「當時走得匆忙,並沒有辦學籍保留,若我打算再進去念的話,必須要重考……」
「大師和露小姐知道你匆忙休學的原因?」
「我只告訴露露,我怕老師聽到後會受不了昏倒。」她咬唇搖頭。
恆籐牧看她蒼白的臉,整個人戰慄下安。顯而易見,那時他學生的惡作劇和他對她做的事,除了造成她身心受創外,也中斷了她的學業。
他必須彌補她曾經損失的一切,除了他對她已產生漸濃的男女之愛外,尚有基本的道義要履行。
恆籐牧挪移位置,將她攬進懷裡安慰。「雅子,事情都過了,你別怕,一切有我在。」
直到她的身體不再輕顫,他又問:「你會怪當年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嗎?」
「曾經怪過所有人,只除了一個人外……我卑鄙的利用他後……就一走了之,沒去想過他也是受害者。」他身體的乾淨氣味讓她眷戀著迷,挾著害怕的藉口仍伏在他胸膛上,聲音從衣料中傳來。
朋友之間會這樣嗎?她有些困惑兩人這時擁抱的含意。
恆籐牧驚喜地低頭看著伏在胸口上的頭顱,小心翼翼地問:「你想找他?」他沒想到她的感覺競不是痛恨他,而是存著一份愧疚。
「不了。露露去東京看場地時,有替我見過他,但她不建議我和他碰面。」
「雅子,他並不是你要找的人。兩年前,他人正在美國西雅圖分公司擔任負責人。」這就能解釋為何露靜懷會去找素未謀面的司了。
司的個性溫婉多情,不愛在金錢權力中鑽營,只喜歡過隨心所欲的生活。
在他同意進入集團核心時,司便極力爭取退出恆籐家族的事業體,直到一年半前獲得恆籐家族最高掌權者的許可後,回國進入東京大學任教,從此不再碰公司的事。
「沒想到你也知道露露見過你弟弟的事。」伍靳雅沮喪地說。
她再度感覺自己在他面前無所遁形,是個他一眼就能看穿的透明體。
「你不是還要加班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從他身上離開,走去房間拿了鑰匙和錢袋,想去超市買些飲品。
「你要外出?」恆籐牧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隨著她走到門邊。
「去做飯後散步,順道買一些吃的東西。」將門關上後,她按了上樓和下樓的鍵。
「我陪你去。」
「你不是要加班?」她愣愣地重複道。雖然有他作陪會比一人獨走要好。
「回來再做,反正那也跑不掉的。」拉著她走進電梯,恆籐牧按了一樓鍵。
「隨便你啦!」彆扭地將頭轉向另一邊,她小心地藏去笑容,不讓他看到她的愉悅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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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展出第一天,造成全國轟動。
各家媒體爭相採訪,除了報導這位台灣畫界的靈魂人物外;恆籐家的台灣媳婦顏雪噥一出現,身旁陪伴的人竟是長子恆籐牧的前妻丹下珠寇,頓時又讓記者的相機拚命閃動,揣測這兩人是否已經復合了。
恆籐牧依舊低調迴避各大媒體的採訪,不出席開幕儀式,委由母親顏雪噥代為剪綵。
第二站京都展出時,除了丹下珠寇的話題繼續延燒外,一直對外號稱是恆籐牧情婦的伊馨子在第一天也現身在會場,併購下幾幅昂貴的侍女畫,報章雜誌馬上含沙射影爆出是有人委託她出面買畫的大篇幅報導,並揣測丹下珠寇其實並不得寵,想藉親情得回男主角的心。
第三站東京展出的第一天,兩位話題女主角同時到場,在一陣譏來諷去的舌戰後,竟在現場拉扯扭打,讓去看畫展的民眾也順道看了一場鬧劇。
此事驚動恆籐家族最高總裁恆籐摯星,除了痛斥外,並加強保全人員警戒,將所有採訪的記者隔離在外,不准進到會場內。
今天是第三站最後一天的展出,現場湧進的人潮比以往更多,讓解說人員忙得不可開交,連只負責佈置、企劃的露靜懷也下去幫忙遞送茶水。
衝進員工休息室喝了一大瓶水後,她又衝出去,繞了樓下一圈後,她爬上二樓,在轉角處看到她可憐的同事伍靳雅。
等待問問題的民眾離開後,露靜懷衝過去勾住她的手,拖著她往員工休息室走去。
「雅雅,你去喝個水,快中午了,我沒見你有休息過。」
「嗯,我也覺得快渴死了。」她解說到聲音有點變沙啞了,還有一點點的刺痛感。
兩人沒形象地癱坐在沙發上,伍靳雅灌了一大口水後,雙手捶著疲累的雙腿。
她感歎地說:「還是老師和阿莞最好,每天只需抽空露個臉,其他的都是我們這些苦命的人在忙。」
露靜懷馬上反駁她,「不,我覺得恆籐牧最好,連露臉都省了。」想到這幾天報章雜誌的報導,她笑下可抑。「人都沒出席過,知名度卻比老師的更響亮,真是笑死我了。」
睇了她一眼,伍靳雅忍不住為他辯駁。「你別笑了!其實阿牧很可憐。」
為了顧及「恆籐」這大阪古老望族的聲譽,面對前妻和舊識的無禮取鬧行徑,他只能生悶氣,不能當眾斥責,卻被露露拿來當笑話在看。
露靜懷僵住笑容,瞪著她瞧,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被她瞧得心底發毛,伍靳雅張開手掌在她眼前晃了兩下,打斷她的凝視。「露露,我們出去吧!外面還很忙。」
露靜懷在門前將她攔下。「雅雅,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傢伙了?」
還未聽到答案,但從好友臉上慌亂的神情,她已經得知答案。
「雅雅,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是『他』的哥哥?萬一他回應你的感情的話,你不怕恆籐司跟他說那件事嗎?」她繼續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