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夏霓
「厲海嚴!別跟我東拉西扯的,我們現在在談的,是那些害你受傷的孩子,不是我們自己!」
「妳知道我為何特別留心這年紀的孩子嗎?」
「不知道!」柳緒緹別過臉去,充滿賭氣的意味。
「因為在他們身上,我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沒有妳,也就沒有我。現在我的學生什麼都沒有,但是總有一天,他們也會和我一樣,找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進而改變自己的人生……在這之前,我必須代替那些還沒出現的人。」
「即使那會使你受傷?」
「傷口總是會癒合的。」他朝她伸出手。「過來。」
她不明所以的起身,站定在他面前。「怎麼了?」
他搖搖頭,只是輕輕地攬著她的腰,靠在她的身上。
「我相信每個人,都會找到生命中那個無可取代的人,請妳給那些孩子一個機會,包容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好嗎?」
一聲歎息逸出唇瓣,她將他緊緊攬住。「傻瓜,看到你這麼拚命,我真的覺得很捨不得。」
「我是跟妳學的。」當年,若不是她的愛心及努力改掉他滿口髒話、憤世嫉俗的想法、狂傲不羈的態度……還願意展開胸懷接納他……厲海嚴相信自己現在一定仍一事無成。
「少把我拖下水。」
「沒有辦法,遇到我,妳就該認命囉!」
「是呀,那你應該好好報答我的恩情才對。」
他揚高語氣,挑眉地問道:「例如?」
「目前還沒想到,反正來日方長--」
「可是我迫不及待了。」
厲海嚴拉下她的身子,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時,給了她一個又深情又綿密的親吻。因為這個熱吻的緣故,他們之間的距離彷彿已煙消雲散。
就像再次談了場新戀愛,他捨不得放開手,只是不斷地吻著她,索討睽違以久的甜蜜。
從今而後,又是新的開始,一段屬於他們之間,新的感情。
第九章
「我是不可能答應你們在一起的,更別說是結婚!」一聲怒斥響徹雲霄,柳振國嚴厲的咆哮,毫不留情地砸在柳緒緹和厲海嚴身上。
大廳裡,氣氛凝重,烏雲密佈。
大學畢業的前夕,柳緒緹將厲海嚴帶回台中見父母,欲將兩人交往四年的感情開誠佈公,未來更打算有結婚的準備,就等兩個老人家點頭祝福,然而,事實與他們的想法……有極大的出入。
「緒緹,妳是不是瘋了?當年你們不是已經斷了聯絡嗎?為什麼又復合了?」
丁桂花萬萬沒想到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當厲海嚴站在家門前時,她一眼就認出他是當年村內最惡名昭彰的小流氓!
「我們從來就沒分手!都是你們一廂情願想拆散我們!為什麼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你們成天問我有沒有交男朋友,有沒有心儀的對象,要我帶回來給你們鑒定,但是如今呢?你們又是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我所愛的人?」柳緒緹固執地牽著厲海嚴的手,平日秀氣溫柔的神態已不見蹤影。
為了厲海嚴,要她變成母夜叉,她都會!
柳振國一聽,震怒地站起身。「現在我們已經看過了,沒有商量的餘地!叫他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老公,你別動氣,別忘了自己身體不好。」丁桂花將丈夫拉下,轉身面對女兒。「這輩子妳要嫁給誰,我跟你爸都沒意見,唯獨他不行!」
「媽!」
厲海嚴拍拍她的肩,並不引以為意。「伯父、伯母,可以請問一下,為何你們對我這麼……不放心?」他本來想說的是「有偏見」,不過用詞太激烈,他決定退而求其次。
「你做過的事,自己心裡有底!」丁桂花神色嚴厲地責難,態度冷漠。
這句指責讓厲海嚴啞口無言,高大的身軀強忍住它帶來的傷害。
他以為只要向前走,就可以將過去拋開;他以為只要努力,總能將一時荒唐的痕跡抹去……但是他現在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曾經犯過錯的人,哪有重新再來的機會?
正當厲海嚴灰心之時,柳緒緹一個箭步擋在他身前。
「我要嫁他,非嫁他不可!」
「緒緹……」
她的執著,他很早就曉得,但是現在面對她的勇氣,他突然開始思考,是否要讓她為了他在愛情與親情之間掙扎?
他一個人孤單慣了,一路飄泊他也隨遇而安,甚至面對得知自己荒唐過去的人們,那些鄙視的眼光他也習慣了……但是,她非得跟著他過這樣的日子嗎?
聽到柳緒緹如此說道,柳振國大為光火,揚手給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聲,清脆響亮,幾乎讓她站不住腳,也讓他猝不及防。妤在他反應快,及時將她拉進懷裡,才沒讓她摔個正著。
「妳還好嗎?」厲海嚴低頭輕問,只見她兩眼蓄滿淚水,嘴角也滲出了一點血漬。「妳……」
「我沒事。」她抹去血痕,堅強的對父親說。「就算你把我打死了,我還是要嫁他,寧死也要嫁他!」
「妳……」柳振國氣得說不出話來,漲紅著老臉。「逆女!」
「老公,有話妤好說,別這樣。」見柳緒緹被摑一掌,丁桂花也很心疼。
「為什麼你們對他總是有偏見?他的努力你們見過沒?」柳緒緹啞著聲,替厲海嚴叫屈。
「我只曉得他大逆不道!小小年紀就是個殺人犯!努力?像這樣的人,妳還指望他替妳的將來做什麼努力?」柳振國激動不已,面對女兒的選擇無法認同。
「不是!海嚴他……」
「別說了,別跟妳父親頂嘴,這不像是妳會做的事。」厲海嚴拉回她,他明白她的心意已經足夠。
「我不要你受這種委屈!這些年來,夠了!真的夠了!為什麼大家對你都如此苛刻?而你卻逆來順受?」
想當年,都是他替她出頭,替她爭取她想擁有、或是不敢擁有的。他為她做了這麼多,如今應該是她來保護他,換她來替他做點什麼了。
「伯父、伯母說得對,是我不夠資格要求跟別人一樣的待遇,畢竟是我在一開始就先犯錯,怨不了他人。」
「你要放棄我們的感情嗎?因為這樣你就要退縮嗎?」柳緒緹抓著他的雙臂,他的語氣是如此自責沮喪。
厲海嚴將她抱在懷裡,拍拍她的背。「沒有,放棄永遠不會是我的選擇。」
「那就好……那就好……」她也緊緊地擁住他。
「既然伯父、伯母不放心將妳交給我,就表示我必須要花比別人多十倍、甚至是二十倍的努力,讓他們見到我的誠意。」厲海嚴不但對她說,也同樣對柳振國和丁桂花保證。
這一年,他們剛滿二十二歲,就開始對未來進行一場漫長的抗戰。
既然已經決定共度往後人生,厲海嚴相信只要突破逆境,一切將否極泰來。
如果生命能有所選擇,他願將對她的愛情,化為自己唯一的信仰。
縱然一路披荊斬棘,他也甘願做一個最無懼的勇士,站定在她身前,為她遮風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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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點,一陣催命般的門鈴聲響起,吵醒了睡眠中的柳緒緹。為了伯打擾隔壁的厲海嚴,她趕緊起身去開門。
雖然彼此感情已日趨穩定,但是為了他身上的傷勢,他們依舊是分房而睡,無論厲海嚴再三保證絕不會受她影響,柳緒緹依舊堅持非這麼做不可。
病人就需要充分的休息,她可容不得厲海嚴的反抗。
好在他經過近一個月的調養,昨日回醫院複診時,醫生表示他恢復情況良好,手術的傷口好了泰半,不久就能回復往日的健康。
門外鈴聲響個不停,聲聲迫切不已,柳緒緹不由得皺起眉來。「誰?」
「嫂子!」何謨站在門外,神色緊張,臉色蠟白,好似如臨大敵,就連襯衫上的鈕扣都把錯了位置。
「何謨,你怎麼了?有話好好說。」見他額上一層薄汗,她有些嚇到。
「嫂子,老大呢?」
「他已經睡了,進來坐吧!」柳緒緹替他拿了拖鞋。「我現在去叫醒他。」
柳緒緹話才說完,厲海嚴就出現在客廳裡,也是睡得一臉迷糊。
「何謨,現在三更半夜,你按我家門鈴按得那麼凶……」厲海嚴打個呵欠,心念一轉,不好的預感閃過心頭。「是不是阿海他們出事了?」
何謨垮著臉奔往厲海嚴跟前。「老大!我對不起你!」
「鎮定點,別慌慌張張的。」厲海嚴按著他兩肩,企圖讓何謨穩下心神。
「阿海的母親跟我說他昨夜沒回家,就連西瓜和小胖他們也是。」
「學校呢?會不會去上課了?」果不其然,他的預感成真了。
「我打電話到學校問過了,他們班導說昨天放學時,看到他們跟著一群外校的學生走了,之後就不知去向。」
「該死!」厲海嚴低咒一聲,他就知道當初的事沒那麼容易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