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玄小佛
這就是她的目的了,羅若珈真是想笑,多無聊的一群,我想都沒想到,她們竟然鄭重其事的來警告我。羅若珈頭一昂,冷笑著。
「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來警告!」
朱愛蓮氣得雙手發抖,聲音都變了調。
「你等著吧!你敢在報上寫,我就叫你爸爸給你好看,你寫呀!你去寫呀!」
羅若珈是何等不肯低頭的人,不這麼威脅,羅若珈還懶得寫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朱愛蓮這麼一逼,羅若珈寫定了。
「你去告訴他們,一個禮拜內,他們的事不見報的話,我報社的工作辭掉!」
理都不理氣得滿臉通紅話都講不出來的朱愛蓮,羅若珈門也不鎖,衝下樓,騎上摩托車,紅燈、綠燈亂闖一通。
五分鐘不到,就衝到原來需要十五分鐘路程的咖啡店。
憤怒、匆忙中,毛線帽也忘了戴,羅若珈一頭及肩的長髮,被風吹得零亂不堪。
遲到了將近半個鐘頭,進來了一個神色憤怒、滿頭亂髮的女孩,徐克維差點認不出來。
沒等徐克維幫自己拉椅子,羅若珈用力一拖,重重的坐下來,喘著氣,雙手胡亂地理了理黏附在眼臉上的頭髮。
「怎麼!闖紅燈被罰款啦?」
羅若珈自己點了根煙,沒理會低著頭問自己的徐克維。
「喂,你這個凶樣子很嚇人的。」
氣極敗壞的將一口煙吸進去,轉眼,羅若珈嗆得咳出了眼淚。徐克維馬上掏出手帕,溫和的去擦羅若珈眼角掛的淚痕。
「我說你抽煙不帥嘛!好了,放過你的喉嚨,再嗆一次,你就會變得又平靜、又安詳。」搶下羅若珈手上的煙,徐克維擰了擰那只纖巧的鼻子:「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了。」
擦了眼淚,徐克維低下頭,柔和的問。
「現在告訴我吧!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把這個令男人動心的女孩氣得又嚇人、又醜。」
「我被一個我最討厭的人威脅。」
羅若珈夾著撒嬌與告狀的聲音,嘟著嘴,糾結地扭著放在桌面的手指頭。
「是哪個該死的傢伙呢?」
「我跟她沒辦法相處的那個女人。」
「你繼母?」
「她來威脅我。」
「威脅你什麼事?」
羅若珈比手劃腳的從朱愛蓮進門,到自己氣極敗壞,丟下那句話,門也不鎖就衝出來,一句不漏、怒不可遏的講出來。
「那你就門也不鎖,把她丟在你房裡?」徐克維又欣賞、又愛憐的望著那張不妥協的面孔。
「我根本不要跟她多說話,我一向就討厭她,從她進我家門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跟她絕對沒有辦法相處,她的一舉一動我都反感,我討厭她,厭惡到了極限。我愛我爸爸,但我絕對不願意為了討我爸爸開心,而去跟她多講一句話,因為我根本就反對這個女人進我家門。」
「你不怕傷你爸爸的心?」
「他找來一個世界最沒有胸襟的女人,我無法遷就。」
「你該對你爸爸多一份諒解。」
「我不是一個不懂是非道理的人,我二十三歲了,我曉得父親寂寞,我贊成他續絃,但,我不能妥協的是,那樣的一個女人,在我們家裡,只能扮演一個顛覆的角色。」
羅若珈平息下來了,手撐著額頭,靜靜的接觸徐克維溫和、關切的目光。
「我是個脾氣很壞的人,是不是?」
「你是個個性強的女孩。」
「看我剛才滿頭亂髮的凶樣子,還覺得我令人動心嗎?」
徐克維握住羅若珈的手,誠摯的露出那顆微斜的歪牙,深凝視著。
「如果這裡沒有人,我要吻你。」
☆☆☆
羅若珈猜也不猜就曉得,爸爸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麼。替羅伯新倒了茶,羅若珈坐下來。
「爸爸,是她要你來的對不?」
羅伯新喝了口茶,點點頭。
「若珈,你也曉得她的脾氣,何必呢?算了,聽爸爸一次,就別寫洪燕湘跟陶揚的事了。」
「爸爸,這件事你不要管。」
「她從昨天晚上鬧到今天早上,她那個脾氣,唉!個性也是太強。」
「什麼個性強!」羅若珈不以為然的望著羅伯新:「爸爸,講句我們心裡都有數的話,今天她在你面前這麼囂張,都是你姑息出來的,她從早到晚,找些不三不四的人來打麻將,鬧得雞犬不寧,你讓她。傭人三天兩頭被她罵跑,然後叫你上介紹所找;遲了,她發脾氣,你也讓她。我偶爾回家,她沒有一次不藉故冷嘲熱諷,指桑罵槐,你呢!安慰我,然後,在她面前,你依然讓她。爸爸!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在她面前,你懦弱得令我——」
羅若珈真的不忍心講下去,停在那兒,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一嚥氣,逼了回去。
爸爸,你令我失望。
「若珈。」羅伯新搖頭,歎著氣,捶著自己的膝蓋骨:「這些爸爸都曉得,爸爸也知道你受委屈,可是,娶進門了,寶寶也四歲了,你說,難道叫她走不成?若珈,爸爸有爸爸的難處,你要體諒爸爸一點,爸爸年紀也大了,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盡量別鬧得不愉快,她愛打牌,她愛對傭人發脾氣,就讓著她吧!」
「爸爸!」
羅若珈簡直沒有辦法容忍父親這種姑息、軟弱的態度,失望痛心的叫了一聲,手垂了下來,用勁的咬自己的唇皮。
「爸爸,你的苦衷,我不要求你改變,這麼多年了,一切都定型了,縱使你要改變,也不容易做到了。但,我堅持的態度,希望爸爸不要勉強我。」
「你的意思是——?」
「洪燕湘和陶揚的事,本來我根本沒興趣,昨天她這樣來威脅我,我非寫不可,我不能讓她認為我們姓羅的都必須聽她的,都必須受她支使。」
「若珈——」
「這件事我不能妥協。」
「若珈。」羅伯新幾乎是懇求了,「就算——就算爸爸求你不要寫,好不好?」
「爸爸,我很堅決。」
「爸爸求你呢?」
「爸爸!」羅若珈失望的叫起來:「不要這樣,你不明白嗎?本來,寫洪燕湘和陶揚的事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現在之所以非寫不可,是要讓她明白,在羅家除了扮演一個家庭主婦的角色外,她不能為所欲為,這次我妥協了,受影響的是你,她會更囂張,而你,丈夫的地位又叫她跨進了一步,你明白嗎?爸爸,你明白嗎?」
羅伯新走向前,搭著女兒的肩,久久沒講話,羅若珈曉得爸爸不會再說服自己了。
「爸爸,我一定要寫。」
拍拍女兒的肩,羅伯新點點頭。
「爸爸很驕傲,你比一個兒子還強。」
第二章
台灣的一月,真冷得受不了,尤其站在街口,冷風四面八方的襲上來,那滋味,連骨髓都凍僵了。
陶揚一會兒搓手、一會兒呵氣、一會兒原地跳動;都十一點了,還不見羅若珈回來,真他媽的,洪燕湘這騷女人,出的什麼餿主意!
腳不停的跳,手邊搓邊呵氣,凍的正不耐煩想走了,遠遠地,陶揚聽到巷口摩托車聲,睜眼看過去,嘿,不正是羅伯新那驕傲的女兒嗎?總算回來了,他媽的?驕傲的小母雞。
陶揚罵了一聲,只手往褲袋一插,圍巾拉好,低著頭,吹著口哨,輕鬆的走向前去。
距大約就三、四步了,陶揚停下來,故作驚喜。
「咦?不是羅小姐嗎?」
車被擋到,羅若珈不高興的停下來。
「是你?」一陣厭惡從羅若珈胸口湧上來。
「真巧,剛回來?我才從朋友那兒打完麻將,本來他們留我過夜,不過明天一早要拍戲,只好謝了。怎麼?羅小姐也住這附近啊?」
羅若珈理也不理,發動了引擎。陶連忙握住車把,笑嘻嘻的。
「天真冷,我正準備去吃點宵夜,羅小姐有沒有興趣一塊去?我請客。」
「沒興趣,你讓開。」
「噯噯,羅小姐——」
那隻手握著車把不放,羅若珈索性熄掉引擎,輕蔑的打掉那隻手。
「陶先生,這個手法太老了,巧遇、吃宵夜,進一步做各種攻勢,也許你自認你有一張吸引女人的面孔,但,現在請讓開,你跟洪小姐的報導我已經交出去了,明天你可以買份報看看。」
唰地一聲,陶揚兩條腿,差點去掉半截,震愣了半天,陶揚才醒回來。
「他媽的,什麼玩意,你驕傲個什麼嘛你。」
嘰哩呱啦的罵給自己聽,陶揚雙手朝空中揮打,直到連摩托車的聲音都聽不見了,才怒氣沖沖的招了輛計程車,往洪燕湘那兒去。
電玲都懶得伸手去按,陶揚抬起腿,就朝門上猛踢了幾腳。
門開了,洪燕湘滿頭髮鬈的跑出來。
「要死了,按個電鈴你會短命啊?」
陶揚火氣十足的進了客廳,就開口大罵。
「他媽的!你出的什麼餿主意,站在大冷天裡,凍得都要僵了,人家理也不理,還挨一頓冷嘲熱諷,他媽的!這種事,以後你自己去辦,我他媽的吃飽了撐著也不會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