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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文 / 岳靖

    皇廉兮撇過臉龐,長腿一提,上了岸。

    「您怎麼在這兒淋雨?」巡港員問。

    皇廉兮馬上搶話。「飛雲沒離開是不是?」他有些激動。

    巡港員愣了一下。「喔……您說後小姐呀,她每天都到碼頭酒館--」

    皇廉兮又沒把話聽完,迅疾跑開。

    不到兩百公尺的距離,他看到那抹蹲跪在酒館露天座地板上的纖細身影。

    今天雨好大,午後的天空陰沈黑暗,時而岔開曲扭如蛇的閃電,像個可怕的雷雨之夕。重建工作暫停中,酒館裡沒有一個工程人員在、沒有任何孔武有力的男人在,整座菜園灣,除了巡港員,幾乎沒有人在室外。後飛雲居然連雨傘都沒撐,一個人出現在重建中、危機四伏的酒館裡,任狂肆雨珠打在那弱柳嬌軀上。

    「妳在這裡幹什麼?!」一聲暴吼。

    跪在地上的後飛雲震了一下,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處。

    皇廉兮大步跨過木階,走向她,一把將她拉起,怒問:「妳到底在這裡幹什麼?!」她的肌膚冷得像冰,嘴唇蒼白,顫抖著。

    「我撿到一個東西。」她將護在懷裡的黑膠唱片拿給他看。「米雷說酒館播放的都是絕版香頌,可被我--」

    「誰在乎這種東西!」皇廉兮生氣地抽走黑膠唱片,隨手一扔,沒了去向。「妳為什麼沒回加汀島?」

    她愣住,盯著他的怒顏,虛弱地搖頭。「我不想回去……」

    「妳該走的!」皇廉兮抓著她的手臂,在雨中嘶吼:「妳兩個兄長已經賠了錢,這裡再也沒有妳的事--」

    「哥哥給的錢跟我無關!」她也喊了起來,被雨淋濕的美顏,有種哀傷。「酒館是我撞毀,就該我負責。你不是說,躲在男人背後,不會抹去我犯下的錯嗎……為什麼要趕我走?廉兮……」

    她這麼一喚,他再也受不住了,緊緊地將她擁進懷裡。她也回擁他,柔荑牢牢環住他的軀幹,臉埋進他胸懷裡。

    他說:「達遣呢?妳的未婚夫呢?」

    她搖著頭,沒回答他,卻是說:「我不能住在風車塔,你不想看到我……Tiger老師安排我住在農場主屋。Farmer大哥借我的那間房間,聽說以前是你住的……廉兮,我和你睡在同一張床上--」

    她的嗓音被他吞進了心裡。皇廉兮狂吻著後飛雲,蒲扇似的大掌撫著她冰冷的肌膚。

    後飛雲啟開唇瓣,迎進他熱烈的糾纏。久久,他粗喘地離開她被吻的紅唇,靠著她的耳畔,低語:「我們回風車塔--妳願意嗎?」

    她微微點頭,嬌軀緊密貼著他,說:「我願意。」

    第六章

    皇廉兮終於掀開絨面相本了。相本封面是銀白色的,暗繡著一艘紅色風帆,絨的觸感摸起來不像絨,倒像埃及天使棉,細柔溫暖,內斂著熱情。

    相本裡的照片紀錄的,是加汀島的人文脈動,題籤確實是路易·馬登--這位最具神秘魅力的探險家,發明者、作家、攝影師,原來還到過加汀島!

    「這些照片是誰的收藏?」皇廉兮坐在床頭,一手翻著相本,一手撫著枕在他腿上的後飛雲。

    後飛雲翻了個身,烏黑長髮披蓋著皇廉兮大腿。她仰著臉看他,視線順著他汗濕的精壯胸膛往上,停留在他性感的下頦。「廉兮……」她喚他。

    皇廉兮垂眸。

    「你剛剛說什麼?」她唇瓣濕濕的,嬌紅似血--

    那是他被白薔薇的刺扎傷、沁出,最後滴入花蕊中心的血。皇廉兮長指摩著她的唇,再次問:「這相本是誰的收藏呢?」他低沈的嗓音,充滿魅惑,彷彿不是在問相本。

    後飛雲眨著鬈翹的睫毛瞅他,細語如鶯。「你的--我給你了,就是你的收藏。」小手將他的掌拉向自己柔軟雪白的胸前。

    她不說賠償了,而是說「給」,這個說法太過美妙,充滿浪漫,讓他覺得這是自己的初戀,真正的初戀。

    皇廉兮將相本放至床畔桌,彎身親吻後飛雲,手摸著她的胸。「給我什麼,妳給我什麼呢?飛雲……」他的氣息清和,像是掠過火山口的風。

    後飛雲臉紅了,唇貼在他嘴上,輕聲訴說:「你要什麼,就給你什麼。」

    皇廉兮一笑,移動身軀,摟著她躺到床中央。枕頭和被子--任何阻礙--早全被丟到地板上了。吊燈的亮度剛好,柔黃光芒冗長綿密地滑行,傳遞著烤爐般的暖澤。

    外頭的雨還在下,颳風了,正正是個雨夜。她撞上他酒館的那晚,就是今晚的這種雨、這種風。這真是命運的天氣。

    他們緊緊相擁、交迭著,親吻彼此的嘴,捨不得分開。

    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皇廉兮覺得自己好像一輩子沒遇過女人,緊張地怕後飛雲會離去。實際上,他經歷過幾個女人,那些人都說他像風,來來去去只是一道幻象,不留蹤跡。他我行我素,根本不會當好情人,但是懷抱著後飛雲,他深感讓她快樂就是他的天職。

    「廉兮……」她叫他,蔥白十指理著他黑亮的曲發,嬌喘著笑了起來。

    皇廉兮昂起俊顏。「怎麼了?」

    「你的頭髮弄癢我了……」後飛雲笑著。

    皇廉兮挑眉。「一整個下午,倒沒聽妳喊癢,怎麼現在癢了?」說著,他眼中一閃爍的光芒更顯藍紫了。

    後飛雲突然有種想逃的感覺,卻更加接近他。皇廉兮俯身,兩人腹部貼黏著,他挺腰,她抽了口氣,合上美眸,跟著他擺動的身體。

    這是一種絕妙的流體動力學吧……

    像是能操縱一艘帆船以小於三十度的銳角逆風前進,風舔過耳畔,給人一記深入體內的吻。她從來沒體驗過這種感覺,現在體驗了,只知道溺水般的吻最甜美。

    她緊緊攀著他的身體,像站在雙人小艇上,身形不穩地搖蕩。他對她說,放低點兒、放低點兒,否則船要翻了。他們蜷著身子,偎入狹小的船殼裡,擠在一起,太擠了,身體融合一塊,弄得濕淋淋的--真翻了船了。

    後飛雲急喘著,藕臂繞上皇廉兮肩頸。「廉兮……」求救似的呻吟。

    皇廉兮摟緊她的腰,吻她的唇,說:「我在,我就來。」這一刻,她狠狠吸住了他,將他層層迭迭包裹在滾燙潮濕的花唇中。

    他們同時喊了彼此的名,身體興致勃勃,又黏答答,就像泡在蜜裡一般,蜂啊蝶啊,從海面飛來,將他們搬上青空。它們說,風向來和雲談戀愛,海上的帆船是他們定情之物……那多棒,你們就著這一身蜜衣回海裡吧。

    他們被拋回海中,共享溺水般的吻--那甜蜜,緩緩流竄,滲入咽喉,侵襲舌根深處。

    「舒服嗎?」喘息定後,他們親暱的姿勢一直沒改變,皇廉兮捧著後飛雲的臉,懸在她上方,眸底的慾望不曾消退。

    後飛雲伸手摸著他的俊顏,纖指滑進他發裡。

    他笑了,啄吻她的唇,說:「我的頭髮又弄癢妳?」他伏在她頸側,貪聞她的馨香。

    她雙手環在他背後,依戀地撫著那完美的肌理,微側臉龐,紅唇輕柔地吻他頰畔,嗓音慢慢地傳出:「廉兮,我不會要你像Tiger老師那樣剃光頭--」

    皇廉兮猛地抬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她。

    她卻無辜地說:「那樣很醜……」

    皇廉兮面無表情自她身上翻開,仰躺著,沒幾秒,哈哈大笑起來。

    後飛雲跟著起身,斜坐著,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廉兮?」

    皇廉兮一把拉過她,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這會兒,換她俯視著他。「你在笑什麼?廉兮……」他笑個不停,胸口的震動感染了她。

    皇廉兮忍不住愛撫她,說:「我謝謝妳不會要我剃光頭。」

    後飛雲搖搖頭,抓著他的手,吻吻他掌心,重複:「那樣很醜。」

    「是很醜。」皇廉兮坐起身,背倚床頭,將她抱得更靠近,低啞地說:「飛雲,剃光頭是很醜,但是,妳知道嗎--男人有時候剃光頭是為了表示決心。」

    她說:「廉兮,我也有決心……」揚起一雙盈滿水的美眸,她凝視著他,不再轉動。

    他吻住了她的唇,扶著她的腰,讓她開始一起一伏,吞納他。

    這個下午,他們像是互許了決心,渴望永遠融入對方的身體裡,不斷地做愛。

    他說,他會愛她,直到他變成夕日蜉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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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廉兮清醒時,只摸到身旁略有溫意的空床位,他微微別過臉,瞧一眼床畔桌上的電子鐘,凌晨兩點二十八分。

    窗外,雨停了,漫起冷霧,夜色還很深濃。

    書桌那頭透過來些微燈光,皇廉兮起身,看見後飛雲圍著被單坐在那兒,俊顏浮現柔色,下床走去。

    後飛雲指尖捏著一塊拼圖,苦惱地思索著。皇廉兮站在她背後,低下頭來,吻她的發。

    後飛雲太入神,震了一下,才轉首仰起臉龐。「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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