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岳靖
麵包店「米鋪」位在珍珠街中段,店面朝港口蚌形廣場方向,店外臨街的遮陽棚咖啡座坐滿吃早餐、早點的男男女女,其中一桌坐了七個男人,在玩牌。小孩往珍珠街下坡的碼頭公園噴水池廣場聚集,在那兒快樂地騎車、玩耍,追逐著要抓大狼聖徒的尾巴。
虎千風一到達噴水池廣場,馬上加入嬉戲行列,趴在聖徒背上,扮演「狼騎士」。
後飛雲一直很好奇。「聖徒到底是誰養的?」
皇廉兮轉頭,看著身邊的她。「牠現在的主人是我。」他們登一小段坡梯,慢慢往「米鋪」走。
後飛雲看看皇廉兮,又回望噴水池廣場的聖徒,依然疑惑。「牠是你養的?」
「也是也不是。」這個狀況真有趣,他竟然跟她討論起一匹狼。他今天似乎跟她提了不少事--圖畫、深海攝影、雪茄--現在要談寵物,等會兒,可能是婚姻?撇撇嘴,皇廉兮打住雜想,說:「聖徒經歷多任主人,那些傢伙一結婚,就棄牠不理--」
「你結婚也棄牠不理嗎?」後飛雲衝口打斷他。
皇廉兮頓了一下。後飛雲也被自己的問題嚇了一跳。
他們真的討論起婚姻了?!皇廉兮停在路邊,大笑起來。
幾個路過的行人對他投以目光,同時注視她。
後飛雲急著說明。「我只是想確定聖徒是否會有安定的未來,沒有其他意思……」
皇廉兮點頭。「我瞭解,」他止住笑,看著她。「我們在討論聖徒未來的安定生活--」黑眸隱隱浮現了藍紫光點,低沈磁性的嗓音繼續傳出:「妳放心好了,跟著我,會很安定的。」語畢,他的視線在她美麗的臉蛋上停了一陣,才轉開,往麵包店走。
後飛雲出神了,心又開始亂跳。
「飛雲阿姨,大將叔公他們在等妳,快走喔……」虎千風帶著大狼聖徒環繞著後飛雲,拉拉她、推推她、咬咬她。
她回神,看著小男孩和狼。「這樣比較安定吧……」她摸摸虎千風的臉,說:
「小風離結婚還很久,聖徒跟你最好。」
虎千風歪歪頭,不懂她在說什麼,隨口回應:「聖徒是我的兄弟喔!」說著,他又趴到聖徒背上,要懶,要聖徒背著他離開。
「Uno!」虎大將再次大喊,丟出最後一張牌。「我又贏了!哈哈哈……今天真是我的日子--」
「虎帥果然最適合小孩玩意兒。」皇廉兮諷刺的嗓音傳來。
遮陽棚咖啡座的男人們聽見「小孩玩意兒」五個字,有志一同地拋開手中的牌。
「廉兮,你來了。」有著摔角選手外型的虎洋站起身,挪個位子,對皇廉兮說:「坐。」
皇廉兮撇嘴淡笑,往漆白的橡木椅落坐。
直徑一米半左右的圓桌上,除了散放著Uno牌,還有一籃麵包、多種口味果醬、各式三明治……新鮮果汁、上等紅茶和咖啡。
「我們吃早餐無聊,邊玩牌。」說話的是坐在最靠街邊的陶垚農。「我得先走了。」他站起,拿起掛在椅柱頭的牛仔帽戴上,指著鄰座戴白色貝雷帽的柏多明我,對皇廉兮說:「柏兄和靄然要在海邊找房子定居,我介紹他風車塔。你跟他談談……」他揮揮手,過街離去。
皇廉兮視線落向柏多明我。他是祭家海島的新居民,一年多前娶了高原白家的女兒,成了白氏女婿。「我以為你會選擇住在高原。」
「靄然在船上多年,習慣了大海。我想還是住在海邊,她會比較自在、開心。」柏多明我摘下貝雷帽玩著,臉上笑容洋溢。
一個婚姻生活幸福美滿的傢伙!皇廉兮斂眸笑了笑。「風車塔--」他開口,頓了頓,感受到隔壁座在蠢動。
虎大將的雙眼斜睨皇廉兮。
皇廉兮中斷與柏多明我的交談,偏首看向虎大將,焦點放在包裹他頭部的絲巾圖飾,說:「今天的頭巾很漂亮--『美麗的迎風帆』,很適合你的身份。」
「拜你所賜。」虎大將嗓音幹幹地,下巴朝桌面的Uno牌一努。「要不要賭一把?」
「不要。」皇廉兮回答得一干二脆,逕自倒了杯紅茶。
虎大將啐了句:「你沒種!」
「我玩大老二--從來都贏。」皇廉兮表情平和,啜飲紅茶。
虎大將瞪大的雙眼冒火了。「皇廉兮!你什意思?」他拍桌站起,伸手揪皇廉兮。這傢伙竟然當眾嘲笑他!是啦,賭「大老二」,他永遠輸,妻子格麗也曾警告他再敢玩,就閹掉他。皇廉兮這爛傢伙故意拿他這「痛點」灌鹽水,未免太下三流!「你還算不算男人!」他朝皇廉兮的俊顏吼罵。
皇廉兮一臉傲然,撇嘴冷笑。「我是光明正大的男人,和那個偷偷搬走不屬於自己的雪茄的小賊不一樣。」
「你說我是小賊?!」虎大將怒氣沖沖。
「我說了嗎?虎帥--」皇廉兮挑眉。「你不要對號入座。」
「你你你--」虎大將氣極語塞。
「好了啦,叔叔。」虎洋起身,拉開虎大將和皇廉兮。「還有客人在,別翻了桌。」他說著。虎大將是他父親的么弟,只比他大五歲,某些方面感覺起來像比他小好幾個五歲似的,簡直跟他兒子一樣。
虎大將不爽地拉椅子坐下。「待會兒,跟你算帳。」他瞪著皇廉兮說。
「我也是。」皇廉兮回道,優雅地落坐。
「廉兮,好久不見。」皇廉兮對座的黑衣男子開口了。「你還是一樣,讓人氣得內傷的本領完全沒退步。」
皇廉兮看向對座。黑衣男子隔壁坐著灰衣男子,這兩人是兄弟。皇廉兮同他們頷首。「的確好久不見,後理帆、後尹帆--兩位古代沈船打撈專家。」
穿灰衣的哥哥--後理帆笑了笑,喝了口咖啡。「聽說舍妹飛雲撞毀了你的酒館。」
「真抱歉。」後尹帆接著說道。
「無所謂了,」皇廉兮意態悠然。「飛雲已經決定要對我負責……」說起曖昧話。
「我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另一個男人嗓音插進他們的談話聲中。
皇廉兮望向虎洋與後家兄弟之間的男子。男子長發過肩,沒綁,臉上戴了副一體成型的手工眼鏡。
「達遣,」後尹帆轉向男子。「我來幫你介紹一下。」手朝向皇廉兮,說:
「這位是--」
「皇廉兮--深海攝影名人。我清楚他。」男子先說道,然後對著皇廉兮採出右手。「久仰了,我是達遣。」
皇廉兮神情深沈,雙手環胸,點一下頭。「久仰。」態度不熱不冷,卻令人尷尬。
達遣僵硬一笑,收回采在半空的右手。
一陣無聲無語,男人們拿起各自的飲料喝。
後飛雲和虎千風、聖徒走到麵包店。虎千風指著臨街的遮陽棚咖啡座。「在那裡。飛雲阿姨,妳自己過去,我要回家換衣服,去浮潛……」說著,他跑進麵包店隔壁的民宅,溜個無影無蹤。他的「兄弟」聖徒則聞香竄向麵包店,在男人圍坐的圓桌下找到舒服的位子。
就在聖徒窩的地方,後飛雲看到皇廉兮高大的背影。她快步走過去。「大哥、二哥!」驚訝地發現遮陽棚下、逆光處藏了好幾個人。「達遣?你怎麼也來了……」這語氣似乎不是歡迎。
「坐下吧,飛雲。」虎大將往旁邊挪,空出自己的位子給她。
後飛雲道了謝,坐在皇廉兮身邊。
「還沒吃早餐吧,飛雲?」達遣溫柔看著她。
後飛雲微微顰眉,隨手拿了杯子,很快地喝下一口茶。
「飛雲,那是廉兮的。」後理帆皺眉。
後飛雲眸光閃了一下,依舊拿著杯子,轉頭看皇廉兮。想道歉,結果說:「很好喝的茶--」嗓音乍停。天啊,她在說什麼……
「喜歡就好。」皇廉兮態度自然地執起白瓷茶壺,往她手中的杯子倒茶,瞧見杯緣那淡淡唇印,似乎與他剛剛銜的地方重迭?「飛雲,杯子放低。」他想確定……
後飛雲對上他的眼,趕緊擺低茶杯,靜靜盯著他倒茶的神情。
後理帆開口說:「妳打算把帆船賠給廉兮,是嗎--」
「我已經賠給他了。」後飛雲答得飛快,美眸望向兄長。
後理帆皺眉。「妳這回麻煩大了,飛雲……」
「我知道--」
「我想妳不知道。」後尹帆發出嗓音。「那艘帆船並不完全是妳自己的……」突然,覺得自己的妹妹心飛了。
後飛雲表情一詫。「那當然是我的--」
「有一半是我的。」達遣嗓音徐緩地傳開。「那是妳父親給我們的訂婚禮物--」
什麼?!隱約一陣瓷器碰撞聲。
「這可精采了,」虎大將揚笑,看著達遣。「原來你是飛雲的未婚夫啊!怎麼不早說呢--我是飛雲的帆船老師啦,我們一家親、一家親……」他站了起來,熱絡地抓住達遣的手,拉著、握著。「以後你們生小孩,一定要找我當教父。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