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季潔
只要一揚起眼,盯著她黝黯若黑夜的純淨秀眸,他總不由自主揚起一股褻瀆她身上那原始純真的罪惡感。
「什麼?」
祥紗無辜地揚起眉,不斷地煽著墨睫,只感覺到力召磊的胸膛既溫暖又結實,讓她根本不想離開。
「我們……逾越了……」勉強擠出一句話,他赧然的氣息落在祥紗圓潤的小耳垂,引來一陣無由的悸動。
「啊!大色狼!」祥紗瞪大雙眼,尖叫起來,一張瑕白的小臉透著醉人的淺淺粉暈,可愛地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我?!」也不曉得是誰被一隻小動物給嚇得跳腳,自動張開手抱住他,之後又巴在他的胸口賴著不走。
「你,可惡、太可惡!」
背過身不去看他,祥紗窘困地想拿回衣服穿上,卻發現腳邊又出現了讓她發毛的小動物,正探頭探腦地打算和她玩捉迷藏。
祥紗退了一步,不服氣地宣佈:「你可以抱我,可是……不准有非分之想!」
「什麼?」力召磊挑起眉,難以置信地粗聲道:「你再說一次!」
這小姑娘根本不明白,男人的慾念一旦竄揚起,便很難自制!
祥紗輕擰著眉,表情委屈極了。「地上那麼髒,又有老鼠,我不要。」
她從沒在這麼髒的環境待過,一想起那只可惡的老鼠,她更加難以接受地直搖頭。
「以後多的是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狀況,難不成,你要我天天抱著你睡覺?」
祥紗睜著水靈靈的眼,氣惱地反問:「那你的意思就是不願意嘍!」
力召磊懊惱地揉了揉眉心,啼笑皆非地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根本和願不願意沒半點關係。「你要學會適應,讓別人看了會怎麼想?終究你還是一個姑娘家,不是嗎?」
「哼!我才不管別人看了會怎麼想呢!」她的自我與率性,點破了力召磊的堅持。
力召磊由喉間滾出低沉的笑意,他差點忘了,對祥紗而言,世俗的眼光根本不會成為她的負累。
「閉上眼睛!」祥紗轉過身,對他不容置疑地道。
「是!」
再贅言,就是他力召磊自尋煩惱啦!
無奈歎了口氣,他期許自己的自制力夠堅強。
力召磊皺起濃眉不禁開始為祥紗的清白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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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初歇,天空初露魚白,火堆早已燃盡,成了一堆黑炭,祥紗窩在那溫暖的胸膛睡得很舒服,卻還是被力召磊給挖了起來。
「祥紗,咱們該上路了!」
力召磊被晨光喚醒,飽滿精神的語氣有著說不出的爽朗。
祥紗揉了揉眼,輕覷了一眼力召磊後,直接再窩回他溫暖的胸膛耍賴著——賴床的意圖十分明顯。
「再耽擱下去,咱們或許會找不到落腳的地方,難不成你真的想再露宿荒郊野外?」
他的語氣雖淡,卻說中祥紗心底最深的恐懼。
「我不要!」有這次的教訓已經夠了,她可不想再忍受這種餐風露宿的感覺。
莫可奈何地接過力召磊遞來的衣裳,她一雙眸因為生氣而流轉著晶燦的光華。
力召磊十分滿意地轉過身,迅速地穿好了衣物。
待兩人整理妥當後,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
「磊哥哥,我不想上路,我好累,好想睡。」
原來跋山涉水是如此辛苦的一件事,祥紗蒼白著一張臉,一想到要騎馬,她便抑不住地直接暈了起來。
力召磊瞅著祥紗,卻還是不由得她抗議地挽起她的手,直往外走。「難不成你想待在這裡和老鼠作伴,你不想觀賞沿途的好山好水?」
想她在皇宮中養尊處優了快二十年,體力自然是吃不消。但是既然她已經出了皇宮,這樣的生活,遲早還是要適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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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古廟,避開那小水窪,祥紗遠眺著群山,將那滿山蒼松疊蟑,鬱鬱蔥蔥的綠意給納入眼簾,整張臉頓時亮了起來。
「好清新的空氣啊!」祥紗張開手臂,深吸了口氣,讓飽含濕意的空氣順利進入肺葉。
瞧她開心的模樣,力召磊不自覺揉了揉她的秀髮,一臉的疼惜。「我在馬鞍上多加了一些軟布,讓你坐起來舒服點、還是……你打算再把青青的驢子找回來,跟在我身後?」
聽到他調侃的語音,她不由得臉紅了。「人家又沒說不騎馬,再說青青姑娘的驢子,可真是笨透了!」
「那驢子是青青批貨用的,沒馱過人,能馱著你走那一段路,算了不起了。」
這一回力召磊可真服了她,能騎上那頭驢,他真不知該贊驢天生有潛力,又或者該贊祥紗那渾然天成的氣勢,讓人不得不屈服——連驢子也不例外。
「真的嗎?」祥紗揚起眉,這下可得意了,唇邊溢著久違的可愛笑容。「那是我聰明,教會那笨驢子怎麼馱人。」
瞧她樂不可支的模樣,力召磊竟覺得心情開朗起來。「是、是、是!咱們可以上路了吧!」
目睹她一路笨拙地騎驢跟蹤、遇山賊、淋雨……已讓他的颯爽去了大半,現下力召磊倒像被一個叨念婆娘附身般的碎念,連他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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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兩人走了近半個月,這一路愈往南行,那流寇首領李自成攻陷北京的流傳就愈熾,這消息在各縣、各鎮傳了開來,讓力召磊和祥紗無法不憂心。
「你沒事吧!」見她低擰著眉,眼眉間染著淡淡的愁緒,少了平日的任性與驕縱,力召磊總覺得渾身都不對勁。
「磊哥哥,我總覺心頭怪怪的,好像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一樣,讓人心裡暢快不起來。」
「難得見你多愁善感的模樣,放心吧!再過幾日,咱們便會到達揚州了,你別胡思亂想。」
力召磊極力安慰她,卻也同樣感到忐忑不安。
倘若京城真的已經淪陷,那青青……應該沒事吧!
「我們今天就在這裡落腳吧!」
拋開擔憂的情緒,他讓店小二將馬兒牽到馬廄,徐步到客棧二樓,挑了一處人少的位置入座。
「小二,麻煩你幫我們上些酒菜。」
他替祥紗斟了一杯熱茶,轉頭對店小二吩咐。
「是,客官請候著,馬上來!」
俐落恭敬地回話,店小二一走,鄰座語重心長的對話便落入耳底。
「聽說李自成攻陷北京,咱們的皇帝在煤山上吊殉國了。」
「真的嗎?消息已經確定了?」
「當然,這種事誰敢誆你,我住在京城的弟弟,前些日子已經舉家離開京城。皇帝死了,昭仁公主也在殿上被皇帝親手殺了,連他最疼愛的長平公主也……」
「鏗鏘」一聲,被祥紗握在手中的陶杯,就這樣成了一地碎片。
那聲響讓眾人不由得將目光落在那過分俊雅的小伙子身上,並投射出不解的神情。
「你胡說的是不是?」祥紗顫著嗓音,起身怔怔望向那男子,逼人的寒意由腳底竄起,蔓延至全身。「你騙人、你騙人!」
雖然那個皇宮她早就不要了,可是一聽到如此劇變,她嬌俏的臉上隱隱地透著一層駭人的蒼白,她根本無法接受,只想推翻那男子的話。
大明真的已經徹底毀滅?皇上自殺、昭仁死了,長平也死了嗎?
祥紗怔在原地,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地讓她完全無法思考。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你說誰騙人?這是事實!」那男子憤然拉高衣袖,氣呼呼地瞪大雙眼,十分不滿祥紗的指控。
「你說謊,雖然他有很多不是之處,可是我知道,他一直很努力想當一個好皇帝……我知道的……」
自從五歲入宮後,她就把皇上當成自己親生的爹看待。縱使他有諸多外人所無法認同的作為,但她知道他的努力。
難道,心有餘而力不足真的是結束一個朝代的前兆?
「你緊張個什麼勁,國家走到這個地步,苦的可是咱們老百姓,倘若清狗再入關,就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世道了。」
「別再說了!」
聽著他不以為然的冷冷評斷,祥紗感覺到身體所有的力量都被那股不安給狠狠抽空,心頭空蕩蕩的找不到足以依歸的方向。
為什麼?祥紗咬著唇,眉眼憂鬱、語氣瘖啞苦澀。
那男子不悅地擰眉,仰首覷著男子裝扮的祥紗,嗤之以鼻道:「怎麼,難不成你是落難的皇孫?」
他瞪著祥紗,取笑意味甚濃地繼續道:「不過可惜,你橫看、豎看都不像是當皇家子弟的料!」
祥紗對於他的揶揄充耳不聞,她的思緒還浸淫在那股震撼當中,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一個結局?
祥紗杵在原地,憤怒地將他桌上的酒菜,全部都掃落到地上去。「不是的……你騙人!」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四周突然籠罩在一片沉寂、駭人的窒悶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