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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文 / 幸荷

    白樂天望著一身狼狽卻依然雀躍不已的寶雀,不禁歎氣了。「笨蛋,你本來就相信世上有情人草的啊,我就說一定會找到的吧。」

    「我相信我爹說有情人草,可是這還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呢。」寶雀傻笑道。

    「好了,快把情人草收起來。你渾身都濕了,得趕緊下山。」白樂天正催促著,忽地一陣風吹過,天邊已是烏雲密佈。白樂天心中才覺不妙,轉眼間便已下起傾盆大雨來,雨勢來得又快又猛,一下子就淋濕了白樂天和寶雀,躲都來不及。兩人立刻落得一樣的濕透狼狽。「唉,」白樂天歎道。「這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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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勢滂沱,白樂天與寶雀躲在山洞裡避雨,兩人又濕又冷,卻苦無乾柴生火。

    「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白樂天站在洞口探望了一會兒,便走回寶雀身邊坐下。「你這樣濕淋淋的不行,要不要我出去找找看附近有沒有人家,跟他們借傘借火,借點乾衣服也好。」白樂天見寶雀抱著膝,頭枕在膝蓋上似乎睡著了,手裡還握著那枝情人草。他歎息一聲,想替她把情人草收進簍子裡,但一碰著她的手他便猛然一驚。「寶雀……寶雀?」

    「什麼……」寶雀迷迷糊糊的睜眼醒來,又無力的倒在白樂天肩上。

    白樂天摸了摸她的額,驚覺她渾身的燒燙。「怎麼搞的!發燒了也不說,身子是不是很難過?寶雀?」見她兩頰燒紅,唇色卻是蒼白的,白樂天不能再等了,起身要走。「這樣不行,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找人來幫忙——」

    「不要……」寶雀費力的睜開眼,緊握住白樂天即將抽離的手。「不要出去,外面……下雨,別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裡,一個人在山洞裡……」

    「你一定是受了風寒,愈拖會愈嚴重。我得去找人幫忙,很快就回來。」

    「不要,拜託你不要離開。」寶雀固執的緊抓著他的手不肯放,燒燙的臉上不知何時淚濕了。「爹也是、也是說很快就回來,一定會回來……可是他沒有,他忘記了他答應過我,忘記了我還在山洞裡等……不要不要,不要離開我……」

    白樂天愣住了,她那難受又害怕的模樣令他心頭一緊!他蹲下身來,任她哭著倒進懷裡,環抱住他的那雙手就跟方才抓住他不放的手一樣緊扣著,彷彿深深害怕著會失去什麼。「笨蛋,我不知道你爹為什麼沒回來……但我會回來的啊。」白樂天輕撫著她的發,安慰道:「你不要哭,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啊。」

    寶雀緊靠在他胸前,聽著他規律的心音彷彿能安撫她的情緒,好久以後才能說話。「好多年以前……我跟爹趕山路回家,半路遇上山賊搶劫,搶走咱們僅剩的最後一批貨……爹想找人幫忙把它追回來,要我在山洞裡等著,說他一定會回找我。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不知道幾天幾夜,他都沒回來……等何嬤嬤終於在山洞裡找到我,我早就不省人事了。後來嬤嬤跟我說,我沒有爹了,他去追山賊的路途上,不慎失足墜落山谷……沒有了,我連爹也沒有了。」

    寶雀的聲音幽幽的悶在他懷裡,濃濃的鼻音卻教他心疼極了。除了加重擁抱的力道,他還能給她什麼呢?還能給她什麼呢……

    「那天……一樣是這樣的大雨,一樣是陰暗寒冷的小山洞……所以,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拜託你……」她擁有的東西不多了,每一樣都緊緊抓著,就怕老天爺又要狠心奪走。「爹是因為太思念娘,所以偷偷跑到天上去找她了,才會忘了我還在山洞裡等他……我知道他最愛的是娘,所以我可以原諒他。但是你有沒有什麼很愛的人也在天上,會讓你也偷偷跑去找他,而忘記了我在等你呢……」

    「你這傢伙為什麼老是想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呢……」輕輕吻了她濕漉漉的發,白樂天在她耳邊給予保證:「就算我有很愛的人在天上,只要他在那裡過得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絕對不會偷跑上去找他,因為我在這裡還有更愛的人需要我的照顧啊,我離不開的……你聽懂了嗎?我會在這裡照顧你,不會離開、」

    頭部的痛楚和身上冰冷的雨水令寶雀恍惚了,心神渙散之際,她彷彿又聽見了好久以前的那句承諾。而說話的究竟是爹,還是他呢……

    「寶雀,你要乖乖的在這裡等我喔,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知道嗎……」

    第九章

    「七夕那晚看過煙花大會回來就有些咳嗽了,之後又連續趕了幾天的工,沒睡夠又太操勞,才會一淋雨就發燒倒下,多虧有你一直待在她身邊照顧她……大夫看過了,說吃幾帖藥就好了。對了白少爺,你替咱們請的這個大夫人真好,不但問診細心,上回我病時吃了他的藥後,沒兩天病就好了,真的很謝謝你。」

    「何嬤嬤您別這麼說,我照顧您跟寶雀是應該的……我可以看看她嗎?」

    寶雀昏昏沉沉的躺著,床帳外的對話隱約飄進她耳裡,模糊不清。她聽見木板門開了又關上的聲音,跟著床帳掀動,有人在她床沿坐下——

    「為了趕出參加織染大會的屏風而累壞了身子,一點也不值得。你啊,一點做生意的腦袋也沒有,就只會說我一身銅臭……」

    極度埋怨的聲音傳進她耳裡,跟著,一雙溫熱的手掌包覆住她冰涼的手指——

    「有時間偷偷做那兩個荷包,怎麼不會偷空補眠休息?真的是笨……」

    荷包……她想像著她若是小鳥、他就是小狗所做出來的那對荷包。

    「你——」寶雀猛然睜眼、翻身坐起,急問道:「你怎麼知道……你跑進我的染房偷看?」

    「更正!那是我白雲布莊的染房,暫借你用的,我可是光明正大走進去,光明正大看見那兩個荷包躺在桌子上,招手叫我過去看的。」見她睡了一天醒來,精神好很多,白樂天放心了,對她笑道:「我不但看了,還占為已有了,瞧。」

    寶雀見他從領口拉出了那個印著小狗圖樣的荷包,大驚失色的連忙要拿回來,卻又被他塞進領子裡。「這荷包上畫的是我吧?那另一個上頭畫的小鳥就是你嘍?看來你已經漸漸能接受你像小鳥這件事了。」白樂天見寶雀一臉困窘,笑得更壞心了。「我看這荷包是一對的呢。做來送我的?」

    「才不是呢!」寶雀大聲否認,假裝沒察覺自己的臉紅心跳,故作鎮定的道:「你這傢伙真是無賴,不問自取還占為已有,你快把我的荷包還來。」

    「喏,」白樂天不知從哪裡拿出了那個印著小鳥圖樣的荷包,忽地就往寶雀脖子上一套。「這個才是你的。咱們倆一人一個,成雙成對。」

    「什麼!」寶雀的臉「轟」得燒上一把火!連忙伸手壓住他那張老是語出驚人的嘴。「小聲一點,你不怕被別人聽到嗎?!」

    「房裡又沒有別人,」白樂天笑得一臉無辜。「而且被聽到也不會怎麼樣呀,我本來就打算把咱們的事告訴大家。」

    「啊?」寶雀愣了愣,壓著他的嘴的手鬆離了。「咱們……的事?」

    「寶雀,」白樂天拉回了她的手,溫聲道:「等織染大會過後,我想找你和你嬤嬤,還有我娘——一起談談咱們倆的事,好嗎?」

    「咱們……什麼事?」她頰上泛起的潮紅顯示她是明知故問,但當她看見他眼裡除了滿溢的溫柔,卻還隱隱藏著煩憂,令她又懷疑起答案對不對了……

    「當然是跟你這傢伙的終身幸福有關的事了。」白樂天輕吻了下寶雀的手指,說出了令她安心的答案。懸著的心事放下了,一朵怯怯動人的笑花也悄悄在她臉上綻放開來,令他心動,也令他心憂……

    「我希望……你能一直戴著這個小鳥荷包,隨時想著我也有個小狗荷包,它們是一對的,不能分開,就跟咱們一樣。」

    「這算是定情物嗎?」寶雀小聲咕噥道。「可是這明明就是我自己做的……」

    「笨蛋,就是因為是你做的才有意義啊,這荷包裡面裝的東西可是千金難買的,你說有多貴重。」

    「難得你這俗氣的商人也會懂得什麼叫千金難買。」寶雀有些得意的笑著,卻發現白樂天的沉默。「怎麼了?」

    「沒什麼。」白樂天溫柔一笑,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很認真。「只是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將來若有一天,你很傷心、失望、害怕,或是很生我氣的時候——你就要想著這一個荷包,想著是我把它套在你脖子上的,好嗎?」

    寶雀雖聽得不大明白,但見他如此誠懇的祈求,她依然順從的點點頭。

    「我希望你甚至能把小鳥荷包看得比你身上另一個荷包還重要,就是你娘給你的那個——金色小荷包。」他耍手段了,為了怕將來寶雀知道那段過往和那樁婚約時會捨他而去,他不得不先施點小手段,即使是這麼不公平的——「小狗荷包,我會很珍惜、很寶貝,每天都戴在身上,你也跟我一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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