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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文 / 幸荷

    「我的小姐,你乖乖把藥喝了吧,待你明日好些,嬤嬤再帶你進廟裡收驚。」

    寶雀一心急著要尋傻皮,但是何嬤嬤和鐵大娘一邊一個圍住了她,她只好接過小鐵手裡的湯碗,一口氣把藥灌下肚,又燙又苦的湯藥害她整張臉都糾了起來。

    「嬤嬤、大娘,我得去找傻皮——」

    何嬤嬤和鐵大娘皺著眉互望一眼,又看向小鐵,小鐵只得搔搔頭,面有難色的道:「黃姑娘,你不記得了嗎?傻皮已經——已經被人抓去、作成香肉湯了……」

    寶雀聽了,身子猛然一震!空白的腦海裡逐漸憶起她昏倒前發生的事——

    「那只惡犬害我那只價值連城的黃鶯再也唱不了歌,你知不知道我損失有多大?殺了它祭我的五臟廟當作補償也不為過吧?」

    「那個混——」混帳白樂天!連這麼殘忍冷血的事情也做得出來!傻皮何其無辜,而他怎麼可以這麼殘酷、這麼蠻橫!「我要去找他!」

    「你找他有什麼用?難道能讓傻皮死而復生嗎?」何嬤嬤拉住寶雀,急道:「早上我就勸過你不要去找他了,你偏要去,結果你看。算了吧寶雀,不過是一隻狗,你不要再去招惹白家人了。」

    「嬤嬤!傻皮不只是狗,我跟它感情多好,你知道的啊。」一想到傻皮慘遭那混帳的毒手,寶雀氣得渾身發抖。「那個白樂天我才不怕他!他殺了我養的狗,難道還是我的錯嗎?我一定要告官——」

    黃寶雀正說得氣憤,外頭忽然傳來叫門聲。小鐵出去應門,不一會,便見小鐵驚慌失措的跑進來,指著外頭道:「黃姑娘,那個白……白樂天來了!」

    房裡眾人一陣錯愕,何嬤嬤才想要攔,寶雀卻已經跳下床、衝出門外。

    「白樂天!」寶雀一見著那站在夕陽餘暉下、一身白衫透著金光的白樂天,見著他那雙和他殘酷冷血的本性一點也不相符的和善笑眼,她就——

    「咳。」白樂天見黃寶雀一臉怒氣,剛睡醒來亂七八糟的頭髮和那身穿反了的外袍使她看起來更加狼狽、更加稚氣,而這個一點小姐模樣也沒有的笨蛋竟就是他爹給他挑的媳婦兒……心中雖然不大情願,但在他的良心不斷譴責下,白樂天只得擺出畢生所能表現出的最具善意的笑容,微欠了身子,好聲好氣的準備向她道歉。「黃姑娘,在下——」

    「啪」的一聲響!在場眾人馬上變得鴉雀無聲,全呆住了。黃寶雀不知何時衝到了白樂天面前,踮起腳尖便往他頰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白樂天臉上火辣辣的一片通紅,卻因為太過震驚而忘了要喊痛。他從小養尊處優、爹疼娘愛的活到二十歲,像個小王爺似的,從來沒人敢打他,沒想到頭一個賞他巴掌的竟然是她。

    報應,一定是報應。爹娘當年對黃家背信忘義,如今就輪到他這個做兒子的挨巴掌——果然現世報來得最快啊。

    「你這混帳!傻皮它就算犯了什麼錯,也罪不致死啊!」黃寶雀拉住白樂天的衣襟,氣急敗壞的喊著。「傻皮是我從小養大的,它雖然頑皮,但只要好好教它它就不會再犯了,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畢竟是個姑娘家,白樂天在她使盡全力的拉扯之下仍不動如山,滿腦子還在想著剛剛那一巴掌。但當他感覺到揪緊他衣襟的那雙拳頭變鬆了,他才忽然發現眼前那張桃子臉已不再是怒氣衝天,而是滿臉的傷心欲絕。

    「你怎麼可以這樣……」想到傻皮再也不會在這院子裡陪她玩,寶雀悲從中來,儘管仍倔著想要兇惡的瞪著白樂天,卻因為眼裡已滿是淚水而看不清楚。

    「喂!」白樂天瞧她那副可憐樣,心裡不知怎麼地竟有些慌,急急的道:「喂!你這笨——你先不要激動嘛,不要急著甩我巴掌,先聽我把話說完啊!你根本不用這麼傷心,因為那隻狗其實……還活著……」

    寶雀聞言,錯愕的鬆了手,眼淚卻來不及收回,已經滾落頰面。「還活著?」

    白樂天有些不敢面對她那雙淚眼的質問,只得很敷衍的隨便點了個頭。

    「那……那鍋香肉?」

    「是假的。」是真的狗肉,還害他吐了半日,但不是那隻狗的……「那是我故意演了場戲騙你的,你不信,自己看看後頭。」

    寶雀順著白樂天手指的方向看去,白府家丁正從一輛車上搬下了幾個籠子,裡頭關著的正是大頭、阿花、黃毛……傻皮!「傻皮!」寶雀又驚又喜,奔到了籠子前,將傻皮放了出來,一把摟住它。「你還活著!你果然還活著!太好了!」

    「看吧,你的狗活蹦亂眺,活得好好的,我可沒騙你。」

    黃寶雀仔細檢查了傻皮,見它身上並無外傷,這才放下心來。她站起身,轉頭看向白樂天。「你為什麼要騙我?」

    「你的狗把我的黃鶯嚇得再也不會唱歌了,我一時氣憤,就想說演場戲嚇嚇你,出出我的怨氣。誰知道你這麼好騙,這麼不經嚇……」

    嚇她?這男人都幾歲了還玩這種把戲!真是……

    寶雀抹掉頰邊的淚水,眼神帶怨的瞪著白樂天,見他白皙臉上一個紅紅的掌印,她忍不住皺了眉。「那你剛剛怎麼不早說?」

    「我怎麼不早說?我——」他也想早點說啊,如果她肯多點耐心聽他說話的話。「算了,打都打了。」白樂天沒好氣的道。「我來就是為了把你的狗跟這個荷包帶來還你。喏,這是你的吧?不是你的可別亂認啊。」

    「啊!」寶雀自白樂天手中飛快奪過那個金色小荷包,深怕被何嬤嬤看到,又小聲問著:「這當然是我的啊,我娘給我從小戴到大的,怎麼在你那兒?」

    「那隻狗把它掉在我那兒,我只好先幫你收起來啊。」白樂天看著她匆匆把荷包戴上、塞進胸前,極其寶貝似的——他不知怎麼地,臉上忽感一陣紅熱……「咳,對了,我這趟來,其實還想順便——」

    「順便幹什麼?」寶雀懷疑的盯著他看,總覺得這傢伙不會太好心。

    「順便……順便道歉……」

    「什麼?」寶雀踮起腳尖,想靠近他一點。「你說話那麼小聲,我哪聽得到?」

    「是我不對,對不起啦。」飛快的把這幾個字含糊帶過,白樂天窘紅著臉道:「好了,該做的事情我都做完了,不打擾了,告辭。」

    寶雀一頭霧水的愣在原地,張著嘴莫名其妙的看著白樂天甩頭就走。

    這個男人到底是想幹嘛?連好好把話說清楚都不願意嗎?真是怪人一個。

    何嬤嬤一直躲在門邊偷偷瞧著白樂天與寶雀,因那滿腹的心事而沉默不語。那就是白家的兒子啊,本該與她家小姐結為夫妻的人,兩個人站在一塊兒,果然是郎才女貌,可怎麼老天爺偏不成就這段姻緣呢……

    「咦!那人好眼熟呀。」本來一直陪在何嬤嬤身邊的鐵大娘,瞧見那站在馬車旁迎接白樂天的丁守竹時,忍不住脫口叫道:「啊,那不是……丁公子!是我!繡品坊的鐵大娘啊。寶雀,那位就是把你做的染品都買走的貴客,丁公子。」

    寶雀正忙著把小狗們趕進屋,聽見鐵大娘的叫喚,立刻轉過頭去,丁守竹和白樂天也同時轉身,一臉驚訝的看著寶雀。

    「你是我遇到強盜那天那個……」那個漂亮極了的公子爺呀。

    「你就是在繡品坊寄賣染品的人?」丁守竹一臉欣喜,熱切問道:「那些印有小狗圖樣的染品,都是你做的?」

    「是、是呀,都是我親手做的。」原來識自己為千里馬的伯樂就是他嗎?寶雀又驚又喜,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那些都是我在忙完染坊的工作後,自己做著玩的。我畫的那些圖印,就是我養的這些狗兒。」

    「那染料是誰調製的?我瞧那些染品的質地非常好,是你染的嗎?」

    「嗯。」寶雀靦腆的點了點頭,眼角瞄見白樂天一臉複雜的表情,是驚喜、是雀躍,卻也懊惱不已。為什麼呢?

    「白兄,我就說吧。」丁守竹朝白樂天笑道:「你們倆真的很有緣分呢。」

    「是啊,真的是……太有緣了。」白樂天不大自然的笑,見黃寶雀一對上他的眼,便「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他的笑就更苦了。

    原來那個他急欲找尋的染布高手,就是這個笨傢伙?這世事不但無常,而且也太愛開他玩笑了吧!她到底跟他還有多少牽扯?

    「在下織染所大使丁守竹。請教姑娘芳名?」

    織、織染所大使?!寶雀聞言錯愕不已,張著嘴,卻忘了要回答問題。

    「啊,此等大事,應該坐下來好好商量才是。」丁守竹用眼神示意白樂天,白樂天只好清了清喉嚨,相當有禮的朝黃寶雀道:

    「不知能否請黃姑娘到舍下一聚——」

    「慢著!」一直躲在門邊聽他們說話的何嬤嬤忽然跑過來,一把將寶雀拉到身後,警戒地問白樂天:「你要寶雀到你們白家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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