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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文 / 幸荷

    樂爺呀,是名字裡有個「樂」嗎?或許是因為他是個天天都很快樂的人,又或許是因為他總能讓別人感到快樂,所以叫他「樂爺」吧?

    「不會吧,他那種人能帶給別人什麼快樂?狂妄自大又可惡……」寶雀暗自揣想之際,屋外又傳來一陣車馬聲,方才令白府那群人聞風逃跑的人出現了。

    「寶雀!周大爺來啦。」兩輛馬車,前面那輛先下來了兩個人,正是鐵大娘與一個約莫三、四十歲,身材微胖,有雙老鼠一般小眼睛的貴氣男人。

    「這位就是周大爺嗎?怎麼這麼早就到了,瞧我這兒還一團亂呢,真是有失遠迎。」何嬤嬤正趕上前招呼,後頭那輛馬車的簾子便掀了起來,兩個丫鬟攙扶著一個身段婀娜的女子緩緩下車來。

    那女子頭戴金釵,胸前一隻金碧輝煌的金鎖片,桃紅色的衣裙襯著她白皙細緻的臉蛋,更顯嬌貴。只見她慢慢的環顧四周,看了看院子裡正曬著的印花藍布,細細的眉一挑,臉上大有鄙夷之色。丫鬟們撐起傘,為她遮去陽光,她緩慢的開口了,嬌嬌的聲音卻是冷冰冰的。「周大爺,這就是你看中的染坊呀?」

    「是呀,別看她們這兒地方小,不起眼,她們染的布真的很不錯。」周大爺笑咪咪的向寶雀和何嬤嬤介紹著:「這位是金喜小姐,她爹開的金華染坊可是城裡一等一的大染坊呢,以前我都是請他們幫忙染布的。他們聽說我找到了更好的染鋪,便急著要跟來一探究竟。」

    金喜輕哼了一聲,抬著臉問寶雀:「剛剛不是來了一群人嗎?人呢?」

    「他們?都走啦。」寶雀奇怪道:「金小姐怎麼知道剛剛有人來我家?」莫非是那個可惡的樂爺的同黨?

    「我跟周大爺往這裡來的半路上,我的手下就通報說白家的人也來了,所以我——」金喜忽然住嘴不說了,充滿敵意的注視著寶雀。「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想知道剛剛那群無禮的傢伙是從哪裡來的,還有那帶頭的樂爺又是誰,光天化日之下不但硬闖我家,還出言恐嚇,真是囂張!」

    「你不知道樂爺是誰?」周大爺那老鼠般的小眼睛裡閃著驚訝,朝寶雀笑道:「虧你就住蘇城外,連蘇州第一大布莊『白雲布莊』的少爺白樂天都不認識。他那間白雲布莊從他爹那一代就是蘇州第一了,沒想到生個兒子更厲害,天生是塊做生意的料,官商兩邊他都有很好的交情,如今要說他們是江南第一都不為過。我開那間錦繡布莊就是一心想打敗他,可惜這麼些年來還是贏不了那小伙子。」

    「我知道白雲布莊,只是沒想到那傢伙竟然就是白雲布莊的當家。」

    黃寶雀咕噥著,一臉的不相信,何嬤嬤卻聽得愣住了,身子一軟,險些跌倒。

    「嬤嬤,怎麼了?」寶雀扶住了何嬤嬤,不解的問。何嬤嬤卻只是搖頭。

    「喔,對了,這白樂天青年才俊,可是金家老爺看中的東床快婿呢,金華染坊的千金,自然是第一布莊的少爺才配得上了。」周大爺意有所指的朝金喜笑道,金喜臉上倒無扭捏羞態,只是冷冷的調開視線。

    寶雀愣愣的望著金喜那天生的千金小姐架式,心裡想著白樂天那飄飄的白袍、那迷人又可恨的笑眼——一樣的富貴,一樣的自大,他們倆果然是很配呀……

    那傢伙竟是炙手可熱的女婿人選呢,豈不讓他更加驕傲?太可惡了吧……

    第四章

    隔日一早,黃寶雀去後山林子裡採集製作染料的草藥,直到中午才回來,一進屋就覺得氣氛不對勁。「嬤嬤,傻皮跟大頭它們呢?」通常她一回來,那群狗兒就會衝過來圍繞在她腳邊,今天倒是一隻也沒有出來歡迎她。

    「哦,不知道,我整個早上都在忙,沒注意它們,大概都在後院吧。」何嬤嬤手裡正做著針線,一聽寶雀問,手裡的針便戳歪了。她見寶雀要往後院尋去,連忙起身要攔阻。「寶雀——」匡啷一聲!何嬤嬤懷裡的針線盒掉落在地,寶雀聞聲回頭,便見何嬤嬤一隻手揉著腰、彎身要撿,嘴裡唉唷叫著。

    寶雀忙將草藥簍放下,過來替何嬤嬤撿針線。何嬤嬤鬆了口氣,連忙又道:

    「我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你替嬤嬤上王大夫那抓帖藥回來,可好?」

    「好啊,我這就去。你也別做針線了,先回床上躺著吧。」寶雀扶著何嬤嬤,攙她進房,她也只得乖乖在床上躺著了。「我很快回來,你休息會兒。」

    寶雀走到門口,見天色陰暗,似乎就要下雨,正回身找傘,一個低頭便見桌腳旁傻皮它們的食盤,她出門前放在裡頭的食物竟然一點也沒動。寶雀心中覺得奇怪,立刻走到後院找尋,瓜棚下、水缸後,競怎麼也找不著那群狗仔的身影。

    「寶雀,你出門了嗎?」何嬤嬤在房裡坐臥難安,聽到外頭一陣乒乒乓乓的腳步聲,正想開門探看,便見寶雀慌張的衝了進來——

    「嬤嬤!傻皮、阿花、大頭、黃毛它們怎麼全都不見了?!前院後院我都找過了,都沒有看到,早上準備的食物它們也沒吃——它們去哪了?」

    「啊?可能是偷溜出去玩了吧。」

    「不可能!它們平常就算溜出去玩,也會先把食物吃光,你知道它們有多貪吃的呀!」寶雀瞧著這滿屋子不尋常的安靜,心裡莫名緊張起來。

    「唉,你太緊張了,它們鑽籬笆的破洞溜出去外頭也不是頭一次。」

    「籬笆破洞補過了,早上我出去時也有關好門,它們沒道理自己跑出去呀!」

    「這……」何嬤嬤聽了,一時答不出話來,卻教寶雀發現了她臉上的心虛。

    「嬤嬤,你知道它們在哪裡對吧?為什麼不跟我說呢?」

    「寶雀……」何嬤嬤欲言又止,猶豫著該不該說,心裡幾番掙扎,卻還是敵不過寶雀那張擔心的小臉。「它們……讓昨天那幫人帶走了。」

    「昨天那幫人?昨天哪幫人啊?」寶雀腦中一片混亂,飛快的回想昨天曾見過的面孔——有著老鼠小眼睛的周大爺、冷冰冰的金喜大小姐……喔,還有那個只要跟他見了面就沒好事的樂爺——「是那個白樂天?!他說一定會來找咱們報仇,是他抓走了傻皮嗎?連大頭它們也一起抓走了?」寶雀焦急的問,見何嬤嬤無奈的點了點頭,她一把怒火燒上心頭,轉身就要去尋狗。

    「寶雀!不要去!」何嬤嬤慌忙攔住她,道:「那個白家……別去惹他們。」

    「嬤嬤!昨天他們擅闖咱們家,今天竟然又趁我不在的時候擄走了我的狗,實在太可惡了!簡直跟流氓沒兩樣!他不過是那個什麼白雲布莊的少爺,又不是官,有什麼了不起?!憑什麼欺負咱們?!」

    「他不是官,但昨兒你也聽周大爺說了,他有手段、有人脈,財權皆不比官小,還是惹不起呀。他們家的人都一樣,爹是這樣,兒子也是這樣……」

    何嬤嬤說得感歎,寶雀聽了卻奇怪,問道:「嬤嬤,你認識白家的人?」

    何嬤嬤見她問,連忙搖搖手,有些心虛的道:「不,我聽人家說的,只是聽說罷了。寶雀,你聽嬤嬤的,不要去找他,不過是幾隻狗仔罷了。」

    「傻皮它們是我從小養大的,我怎麼能不去救它們?誰知道那個白樂天會對它們做出什麼事!太可惡了!就算要報復,也只該針對傻皮呀,他把大頭它們一起擄走幹什麼?!」愈想愈氣,愈想愈急,寶雀再也耐不住了,推門就要走。

    「寶雀,傻皮它們也不知道到底是被擄到哪兒去,你這樣沒頭沒腦的——」

    「黃姑娘、黃姑娘!」門外傳來一陣焦急的呼喊,寶雀回頭看見小鐵匆匆忙忙的跑了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快、快跟我進城去!大事不妙啦!」

    「小鐵,怎麼回事?什麼大事不妙了?」

    「是傻皮、傻皮它們——」小鐵喘得只說得出這幾個字,寶雀卻已嚇出一身冷汗了,立刻拉著小鐵往城裡奔去,不顧何嬤嬤在後頭不死心的勸匪:

    「寶雀!別去了,白家沒一個好人,你別再跟他們有牽扯了,寶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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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我看到東大街上圍了一群人不知道在看什麼,我跑過去湊熱鬧,發現站在人群中的竟是那天書你被土匪劃了一刀的白衣公子。你知道嗎?原來他就是白雲布莊的樂爺哪!我正想跟他打招呼,他便從人群中一眼望見了我,招手要我過去;我一過去,就發現傻皮被綁在樹下,大頭它們給關在籠子裡,一個廚子在後頭磨著刀,還煮了一大鍋水——樂爺要我來通知你,他養的黃鶯被傻皮害得再也不能唱歌了,他今天就要替它報仇,要舉辦一場什麼香肉大會的……」小鐵一路上說得口沫橫飛,寶雀則聽得心驚膽眺,跑得更快了!等到他們倆終於趕到了東大街,早已汗濕了全身。小鐵幾番奔波,更是累得兩腿直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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