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米侖娜
「他是送了一本相簿給我,可是,我們真的不是你說的那種關係。」狄雅兒急著解釋。
「你不要擔心,我已經不對他存有任何奢望了,『朋友夫、不可戲』,這一點道理我還懂。而且,你們兩個真的很相配。」
「淑茵,真的不是那樣。就算我對他有好感,我們還是不可能有結果,這一點,你應該是最清楚的。」
「雅兒,拜託你不要這麼傻。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應該要好好把握才對。」
「不行,我做不到,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是不能……」
「狄雅兒,我真的會被你氣死!」黃淑茵的眼眶紅了。
「淑茵,不要為我難過,一個人生活才好呢,自由自在,沒有任何壓力和責任,也不會有悲傷和痛苦,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想做什麼就不做什麼,我真的喜歡那樣的生活。」
「傻瓜,那樣的生活固然好,可是,你會很寂寞的,沒有一個親密的人可以跟你分享一切,當你想哭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可以抱住你、給你安慰……」黃淑茵說不下去了。
「我會努力讓自己過得快樂,如果想哭,我也會忍耐,真的忍不住的時候,我就去找你,你一定會抱住我、安慰我吧?」
「傻瓜!你這個傻瓜……大傻瓜……」黃淑茵抱住狄雅兒,心疼得放聲痛哭。
第七章
「給我跪下!」池仲銘的怒吼聲震動了整個客廳。
「震宇,快點跪下,快點跟爸爸說你錯了,以後一定不會再離家出走了,快啊……」周瑞儀在一旁勸著兒子,心都揪在一起了。
池震宇萬般無奈的雙膝跪地,低頭不語。
一早,他準備出門上班,一開門,四個戴著墨鏡、身穿筆挺西裝的男子一字排開站在他門前,其中身材最高壯的男子說:
「少爺,董事長要我們來請您回去。」
「如果我不跟你們回去呢?」他一面說一面準備伺機逃跑。
「那就別怪我們無禮了。董事長交代,不管是用抓的、用綁的,就算是打昏了,也要把您帶回去。」
最後,他逃脫不成,還是被四名保鑣給強行帶回池家。
「你真行!離家出走也就算了,竟然還跑去拍什麼廣告!你是存心要氣死我嗎!」池仲銘又吼。
「老公,有話好好說嘛,別讓孩子一直跪著,我們坐下來說,好不好?」周瑞儀溫言軟語的勸著丈夫。
「你不要插嘴!」池仲銘對著妻子大吼。「其實你早就知道這個臭小子在哪裡了對不對?我說的話,你都當成耳邊風嗎!」
周瑞儀一陣悲從中來,她蹲下抱住池震宇,淚眼漣漣的說:
「你不准我找兒子,可是,我怎麼放心得下?我是偷偷派人去查探他的下落,但是,並沒有給他任何的援助,就算我想給,他也不肯接受。找工作、找房子、買車子,全都是靠他自己。你太低估震宇了,沒有我們,他一樣過得很好,我真的好怕他從此就下回來了。求求你,下要再責怪他了好不好?」
原來,池震宇離家出走之後,池仲銘非常震怒,只因為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就受不了打擊,因此離父母遠去,完全忘了二十幾載的養育之情;他認為這樣的兒子太脆弱、太不孝,於是下令,不准任何人去找他、資助他。
池仲銘決定讓兒子出去吃點苦頭。他以為等他撐不下去、想通了父母之恩,自然就會回來。可是,日子一天接著一天過去,兩個多月了,他竟然一點音訊也沒有。池仲銘更生氣了,既然兒子下想回來,那就都別回來好了,反正他命中早已注定無子無女。
誰想到昨天晚上,他為了看一個專訪他的財經節目,於是打開電視,那時候是廣告時間,他漫下經心的看著,咖啡廣告之後,是歐風寢具的廣告,男女模特兒穿著睡衣在床邊共舞,又躺在床上親吻、擁抱。
他仔細一看,那個男模特兒不就是……是……他的兒子池震宇嗎!
那些畫面,把池仲銘大大的惹惱了。他從沙發上彈了起來,額頭上、脖子上,還有手上的青筋都在暴跳,一直苦心栽培要成為企業領導人的兒於,竟然跑去拍那種「三流廣告」,他怎麼能夠忍受!
於是,他派人去打聽池震宇的下落,把他給抓了回來。
「你也早就知道他拍廣告的事了對不對?!」池仲銘繼續吼著,「很好!全世界都知道了,只有我池仲銘一個人不知道!」
「老公,我、我是怕你生氣,所以……」周瑞儀焦急的辯解著。
「哼!」池仲銘瞪了妻子一眼,又指著池震宇罵:「還有你!如果我沒看到那個廣告,你打算還要拍多少讓我丟臉的東西!」
「怎麼會丟臉呢?」周瑞儀不解的說:「老公,那個廣告拍得很美啊……」
「穿著睡衣、跟個女人摟摟抱抱躺在床上,那叫美嗎?是我的兒子,就不准拍那種廣告!」池仲銘疾言厲色的說。
「老公……」
「閉嘴。」池仲銘冷冷的對妻子說:「從現在開始,給我看好這個臭小子,不准他再踏出家門一步,如果他走了,你也不用留下來了,聽見沒有?」
池震宇抬起頭,驚訝又氣憤的望著父親,無法相信他怎麼能說出那麼無情的話!
「老公,你放心,震宇他……他一定不會再離開了……」周瑞儀一面又搖著兒子的肩膀說:「震宇,快點跟爸爸說,你一定不會了。」
池震宇卻一聲不吭的低下頭、別過臉去。
「你……」池仲銘看到兒子倔強的表情,一陣怒火攻心,他大聲吼著:「今天中午我會回來吃午飯,晚餐也會準時回來,還有明天、後天、大後天……天天都要在家吃三餐,聽到了沒有?!」
「我知道了,我會準備好的。」周瑞儀點點頭,她當然明白,每天在外應酬的丈夫現在要餐餐回家吃飯的原因是什麼。
池仲銘氣沖沖的踏出家門,到公司去了。
周瑞儀在門口送定了丈夫,趕緊回過頭來,進到客廳,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兒子,忍不住一陣悲從中來。
「震宇,你快起來、快點起來!」周瑞儀拉著兒子。
「對不起……」池震宇仍舊跪著。
「震宇,你真的連媽都不要了嗎?為什麼你都不叫我一聲?」
「我沒有資格……」
「你這孩子,到底在說什麼傻話!不要這樣,媽的心好痛……」周瑞儀的眼淚像潰堤的河水般奔流。
「請讓我離開吧……我一個人會生活得很好,請不要擔心……」池震宇哽咽的說著。
「不可以!這一次,你絕對不能走。你沒聽到你爸爸說的,如果你走了,我也不用留下來了,你忍心看媽露宿街頭嗎?你爸爸他一向是說到做到的,這你應該很清楚吧?」
「那只是一時的氣話,他不可能這麼做的。」
「震宇,你真的要這樣嗎?好吧,那媽跟你一起走。我相信,你應該不會棄媽於不顧吧?不管去哪裡都沒關係,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你就行
望著涕淚縱橫的母親,一向雍容華貴的她,而今變得既憔悴又蒼白,池震宇痛苦又自責的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他多麼希望這一切都只是夢而已,只可惜,當他再睜開眼睛,看見的依舊是富麗堂皇的客廳,和仍在啜泣不已的母親。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離開這個他生活了二十七年的地方,沒想到,繞了一大圈,還是又無可選擇的回到傷心地。池震宇此刻的心情,就像被無名大火燒掠的山林一般,濃煙蔽天又灼熱難當。
上午十一點多,狄雅兒正在書桌前寫翻譯稿,手機鈴聲響了,她看了螢幕一眼,是邱世新打來的。鈴聲繼續響著,她快速的在稿紙上寫下最後一行中文句子,才伸手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
「世新,有事嗎?」狄雅兒說。
「雅兒……那個……」邱世新在電話那端吞吞吐吐。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震宇他……他今天有沒有跟你聯絡?」
「沒有啊,我們二、三天沒聯絡了,他怎麼了?」
「他……他不見了。」
「不見了?什麼意思?」狄雅兒的心震了一下。
「他早上沒來上班,也沒請假。他以前從來不會這個樣子,我打電話給他,也都沒人接。剛才聽組長說,震宇的母親派人送了一封『辭職信』來。不過奇怪的是,那封信竟然直接送進副總辦公室,所以,沒有人知道裡面寫了什麼。」
一聽說池震宇不見了,狄雅兒嚇得手腳發軟,以為他發生什麼事了,接著又聽到他母親派人送來辭職信,才鬆了一口氣。
「雖然有點奇怪,但至少表示他是平安的,而且他有家人,他已經回到家了,對吧?」狄雅兒這麼安慰自己,也安慰邱世新。
「是啊,現在也只能這麼想了。」邱世新說。
「昨天他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