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林如是
張小蕙聰明能幹、長得好看,又受了好教育,這樣的女人不乏人談論,公司上上下下自然也有不少人提及,男的愛慕、女的羨慕。但他總覺得她漂亮歸漂亮,就是太「白領」了,卻沒想到她會有這麼嬌媚、這麼女人的神態。
「那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有空?」即使不高興,張小蕙的口氣仍嬌,令人對讓她失望覺得內咎。
「這幾天都會比較忙,我看我晚點再--,妳今天晚上會在家吧?我到時再打電話給妳。啊,我得去上課了,晚上再聊。拜!」林見深匆匆說著,草草結束談話。
怎麼聽怎麼沒誠意,都是借口,這樣敷衍她!張小蕙心裡很不舒服,懷疑更甚。她擱下電話,愈想愈不痛快,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雖說從她認識林見深開始,林見深的態度就是這樣,把握、自信、有時有點冷漠,不會像多半男人那樣特別遷就她;不過,出於女人的敏感、直覺,有些細微的地方、微妙的感覺,她覺得變得不一樣。
她說不上來具體上怎麼不一樣,但就是覺得不一樣。她無法不想起范江夏,更無法不覺得懷疑……
「想什麼?那麼專心?」業務部經理在她門上敲了兩下。
「經理!」她抬頭,有些驚訝。
「我剛巧經過,順便打個招呼。」他愉快笑一下。
雖然只是個不大不小的經理,但全公司上下都知道,業務部經理是集團老闆的二公子,跟一般小經理不一樣。
張小蕙也微微一笑,玩笑說:「剛巧偷懶發個呆,就被經理給抓到。」
經理大概四十初歲,身形保持得很好,說不上英俊,但有型,有因為各種內外在附加價值帶出的魅力。離婚了,但沒有小孩,榜上有名的黃金單身漢,偶爾在財經雜誌上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所以,條件當然是好的了。錢、權、聲勢、地位、教育、見識等各方面比起林見深中等家庭的出身,不知好多少。
「在忙?沒打擾妳吧?」看起來,似有跟她小聊一番的打算。
「如果經理不認為我在偷懶,就不忙。」張小蕙抿嘴笑一下,沒有她尋常「白領主管」的「正經」、「僵硬」。
她知道自己的魅力,適時會運用,不管什麼身份地位,女人隨時隨地都有權利展現自己的嬌柔嫵媚。
「哈哈!」經理愉快笑出來。「張副理,沒想到妳這麼幽默。」
難不成他一直以為,她跟都會中那些一般有點小成就,但一年到頭裝扮得保守老氣,終年穿的都是那一款套裝的女性白領一樣?他也把她想成跟公司其他那些能力有餘、風情不足的女主管一樣?
「希望我沒妨礙到妳。我看妳剛剛在講電話,男朋友?」有點超出界限了。但他態度隨意,隨口提及似。
「只是個朋友。」張小蕙輕描淡寫否認。
那心態很微妙,有點報復、有點不甘,還有點機會開放。
林見深把她想得太理所當然了,就沒想過,追求愛慕她的人不會少,她選擇了他,他卻不知珍惜。
「那就不算工作中偷懶摸魚了。」經理又笑起來。
張小蕙微微揚了揚細緻的眉,她不知道這個二世小老闆會這麼幽默,原以為他免不了也是另一個有錢的花花公子罷了。
有幽默感的男人容易令人產生好感,她對他的印象加了幾分。
「怎麼?妳在幫我評分是不是?」不只幽默,而且聰明、反應快,從她表情反應就猜出她心裡的想法。
張小蕙輕輕一笑,也不否認。
「怎麼樣?是正分還是負分?及格嗎?」
雖然超出了公事的界限,牽扯到私人了,但他態度大方、言談幽默風趣,不會讓對方覺得尷尬,更不會令人反感。
「當然是滿分--噢,不,得扣十分。」張小蕙識趣地說好聽的,可也不知是不是有意,卻又一頓,嬌聲來個轉折。
「哦?」他眉一揚,兩眼精光湛湛看著她,等著。
張小蕙唇齒微啟,輕微一笑,卻笑得十分嫵媚。
「太完美了,反而不真實,產生距離感,有一點缺憾比較有張力。」婉轉地解釋討好。
經理又笑,從開始就沒停止過笑;心情相當好。
「妳這個邏輯有點問題,」他說:「明明有十分,為什麼故意要減成九分?明明妳有能力勝任,為什麼要自謙,說自己能力不足?這是個競爭的社會,太保留了,別人不會知道你的優點長處。」說到最後,望著她,目光閃閃,竟有些言外之意。
張小蕙抿嘴又是一個輕笑,說:「經理口才好,我說不過你。」
「是『說不過』不是『同意』我的意見?」他故意挑她話裡骨頭。
惹張小蕙嬌聲笑出來,眼波一轉,媚態橫生。
「這表示妳同意我的話了?」他笑盯著她,眼裡有點火簇。
她傾傾頭,想了一下,神態嬌麗引人。她也知道他在看她、打量她,眼波又一個流轉,泛起波光,點了點頭。
他滿意笑起來。「都中午了,不介意的話,大家一起吃個便餐吧。」
所謂大家,就他跟她。
張小蕙沒點破,很大方,帶點俏皮說:「我當然不介意--」故意頓了一下。「讓經理破費!」
經理又愉快笑起來,真是從開始笑臉就沒停過。這樣懂情趣的女人令人開心,一番小談,他對張小蕙印象大好,覺得她不只漂亮、有頭腦,又幽默,更懂得如何與人相處、令人開心,很難不讓人喜歡。
張小蕙也覺得訝異,沒想到二世老闆如此風趣有意思,相處起來非常愉快。
「請稍等一下,我收拾一下東西。」她比個手勢,又是嬌美一笑。
漂亮的女人,真是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風景。經理耐心地等,一邊欣賞那美妙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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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不再惹毛病之後,換成失眠又開始來糾纏。
大概是心思太多、太喜悅,物極必反,范江夏又開始睡不著,她掙扎了半夜,終於撥了電話。
「深葛格……」這些天叫習慣了,竟一點也不覺肉麻。
「火星人,妳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林見深一接起電話就歎氣,不過幸好他還沒有睡。
「知道。」她乖乖認罪。
「知道妳還來吵我?」
「我睡不著。」
「睡不著就數羊。」他不假思索。
「數羊也沒用。」她委屈小聲說:「數到一千隻,第一千零一隻就跑出羊欄找不到。然後,我就開始數羊身上的跳蚤,我不敢數羊毛,怕數到天亮。」
他忍不住笑起來。「火星人,妳是故意要尋我開心是不是?」
「我是很正經的。」
「小鬼!」他笑罵一聲。「睡不著就來煩我,所以我說妳比小孩還難纏。」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知道還來討罵?」他挑起眉。
她停一下,才輕聲說:「聽聽你的聲音也好。」
他片刻無語;心軟了,情柔了。
「火星人,」聲音有點沙啞。「聽話,乖乖去睡。先暍杯熱牛奶,做一點伸展運動,不要胡思亂想。如果這樣還睡不著的話,打電話給我。」
「嗯。」
但一整晚,她都沒有再打過電話,林見深反而睜眼到天亮,擔心她又怕她睡了吵醒她。
他從抽屜拿出了一個有點舊的小絨布盒子,在手上把玩了一會,然後他打開盒子看了看,嘴角浮起笑。想了想,拿出裡頭的東西戴在手上。
隔天一早,他就打電話,居然沒人接!他不放心,趕去她公寓,她不在,看樣子一大早就出去。他乾脆坐在樓梯口等,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林先生?」旺嬸上樓看到他,連忙笑說:「這麼早就來了!你來找二十八的?」
林見深看了旺嬸一眼,嗯一聲,笑也沒笑。
「二十八不在嗎?」
林見深又嗯一聲,目光如電發精光,看得人發毛。
「你找二十八有什麼事?要不要我開門讓你進去?你跟二十八那好,她不會介意才對。」
「不必了,謝謝。」眸光銳利得會刺人。
「這樣啊,那--呃,我先下去了。」旺嬸臂上汗毛豎起,不再多說多問,聰明地不自討沒趣,自去忙了。
過了一會,樓梯上高跟鞋的聲響咱嗒咱嗒的,有人從樓上下來。他沒回頭,沒興趣看是誰。
「找二十八的?」高跟鞋卻停在他身邊,甜膩的女聲響起,興味盎然的。
他抬起頭,四樓桃花水盈盈的一雙桃花眼,對他眨呀眨的。
「嗯。」
「我住在四樓,他們都叫我桃花。」桃花媚眼一勾,要銷人魂。「你是二十八的朋友?我以前怎麼沒有看過你?」
二十八看起來沒什麼腦袋,居然有這種優等生型的男人,真叫人意外吃驚!
「喔。」林見深掃她一眼,愛理不理的,沒有介紹自己的意思。
桃花蛾眉微微一挑,大眼又眨了眨,注意到了他手上戴的戒指,眼一瞇,更覺得有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