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林如是
「沒什麼,我只是問問。」
「好,可以了。」攝影師比個手勢。
范江夏這才動了一下。轉過頭,看到張小蕙,范江夏也愣一下,她不知道「大順發」是「大發集團」旗下的賣場,也不知道張小蕙是負責的主管。
她只碰過張小蕙一次,印象不算深,但也夠她記住她的模樣,記住林見深的代戰公主的嬌俏;而她自己像那個盲目守寒窯的、蒼老的王寶釧。
「范小姐,對吧?我有沒有記錯?真巧,沒想到會是妳。」張小蕙扯嘴笑一下,顯得自信又高雅。
「妳好。」張小蕙比她矮了一些,大概到她耳上高,感覺嬌小一些。
她知道張小蕙由國外名校畢業,長得也漂亮吸引人,看起來能力也很好,神采飛揚又光采奪目。但她一點也沒有跟她比較的意思。比什麼呢?人間五十年,然後一切光采隨風。
真要比,她到底是個「失敗者」--那個他,伴的是她,不是她。
「范小姐,要拍下一組服飾了。」工作人員催促。
「我馬上來。」范江夏應一聲。
她對張小蕙點個頭,剛要轉身,張小蕙很快說:「我聽說妳跟見深碰面了。他沒有姐妹,老是說妳像個小妹妹一樣。」
范江夏微楞一下,只說:「不好意思,我得去準備了。」不管她心裡感受如何,她掩蓋得很好,看不出她的表情,沒讓心情洩露出來。
小妹妹啊……在他的心裡,她就只是那樣而已?
張小蕙緊盯著她的背影,盯著她窈窕的身段跟修長的長腿。
看樣子,她似乎不能太輕敵--但除了皮貌,這個范江夏還有什麼?一個沒名氣的小模特兒!不管哪方面,即使是長相,她的條件都比范江夏好太多了。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唇邊掛著優雅的微笑,甜又美、嬌又柔,比場中的模特兒光采好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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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見深嗎?我是范伯母。」
「伯母。」時間有點晚了,林見深剛到家一會,看了一會期刊資料,覺得口渴,剛倒了一杯開水,還沒喝上一口,電話就響起來。他從容地暍口水,才接了電話。竟然是范江夏的母親!
「真是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打擾你,沒吵到你吧?」
「沒關係。伯母找我有事?」
「是這樣的,我老是找不到江夏,想問問她回去收拾好了沒有,我好通知清潔公司去打掃清理,讓人家早點搬進去。可是江夏那孩子,也不知道在忙什麼,電話一直沒人接,老是機器在跟我說話,也不知道到底怎了。我跟你范伯現在在南部,上去一趟挺麻煩,江夏那孩子又懶散,我想你住得近,能不能麻煩你跑一趟,幫我看看?」
范母有事找不到范江夏,居然找到林見深頭上,還打電話到他這裡來,可想他們心裡把他想得理所當然。
「好的,我有空就過去。不過,上次我陪她一起收拾了,所以伯母可以請清潔公司去打掃了,沒問題的。」林見深也很理所當然。
「這樣啊,多謝你了,見深。江夏這孩子真是的,也不通知我們一聲,還好有你監督她,不然她不知道會拖到什麼時候。」
「不必客氣,伯母。」
「我沒有客氣,不然也不會找你了。不過,真是不好意思,老是打擾你、這麼麻煩你,江夏說你忙,要我們別麻煩你、也別打擾你,可是那孩子真叫人傷腦筋,像好好的,自己的家不住,卻搬出去住別人的房子,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范母小小抱怨一下。
林見深微微一笑,說:「江夏很獨立自主,這也沒什麼不好。」
「獨立自主?」范母不以為然。林見深可以想像她搖頭的模樣。「這又是什麼流行了?女孩子那麼強要做什麼,嫁都嫁不出去!」
說到這個,撩起范母一肚子牢騷,劈哩啪啦又說:
「她倒好,一點都不擔心,說她她當耳邊風,倒要我們兩個老的替她操心。見深,伯母拜託你,你認識的人較多,幫江夏留意留意,看看有沒有條件合適的朋友,可以介紹給江夏。」
居然要他介紹別的男人給范江夏?!簡直角色錯亂!林見深下意識的皺眉。
再說,有什麼樣的男人會適合他的那個火星人?他想不出!
「伯母,」他很快說:「妳不必替江夏擔心。再說,她又不是小孩了,自己會結交認識朋友的。」
「就是不是小孩了,才擔心。江夏都幾歲了,很快就會變成老姑婆,我怎能不擔心!」
真是誇張。林見深忍住笑,說:「伯母,妳擔心太多了。」
「你不知道,人家那些姑姨好心幫她介紹對象,她沒一個看上眼,要是她肯稍微聽我們的話,我哪還會這麼擔心!唉,見深,江夏要是有像你這樣的對象,我也就不必擔心了。那孩子就是不聽話,你幫我勸勸她。」
他們幫他的火星人介紹對像?這件事他一直不知道,火星人從未告訴過他!
他聲音一沉,冷靜而平抑,「伯母托人幫江夏找對象了?」
「可不是!那孩子就是不聽話,挑東挑西,這個也不滿、那個也不喜歡,毛病特別多,沒一個看上眼的,真不知她到底在想什麼!」范母數落起女兒。
林見深嘴角一抿,勾起來。
范母又咕嚕幾句,數落范江夏不聽話,突然哎呀一聲,說:
「差點忘了,我今天到市場時,隔壁老林他們托我買了些東西,我得趕快送去,不好意思,我得走了。打擾你了,見深。」急驚風似,匆匆地刮走。
嘟嘟聲在他耳邊響著,他掛掉電話,把之前沒看完的期刊資料重新看了一遍。又起身到客廳喝水,瞥見電話,想了想,拿起了話筒,但很快又放下。
想起她失眠的毛病,很晚了,不知她是否睡了,睡得可好?只怕吵了她。
但……他重新拿起電話。
很快就有人接電話,卻是機器接的,答錄機在講話,說她現在不在,勤勞工作當中。
他看看時間,都快一點了,她居然不在家,會上哪兒去了?
手機也不通。她究竟在幹什麼?
突然令他煩躁起來。
這個可惡的火星人!
他試著回到期刊資料,心思卻無法定下來。他皺皺眉,沒有再多想,拿了鑰匙,套上外套,開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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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晚了,除了車內燈光,四週一片暗。想也沒想就開車過來,到了范江夏公寓,他反而按捺住。
林見深抬頭看,燈亮著,那麼她在家嘍,剛回家吧,應該還醒著。
他應該先打個電話,又怕吵了她。她有失眠的困擾,若她睡了,只是忘了關燈,反而吵醒她。
這樣想,他不禁愣了一下,失笑起來。曾幾何時,他竟會這樣小心在意,就為了一個人,這麼體貼、這麼著想,而且,這麼耐性。
來之前,他不才打過電話,沒人接嗎?這時燈亮,或許才回來不久,怎麼會吵到她?
但他還是耐心地等了十多分鐘,還在考慮是否打電話時,窗上怱地有個黑影一晃,隱約映出個人影。看見那隱約,他眼神一亮,取出手機。
「喂?」響了四、五聲,那方才接了電話,聲音有些遲疑、有些疲倦,甚至惱怒、不歡迎。
「吵醒妳了?」他也不說他是誰。
「啊?」那方一愣,似還在懵懂中。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又頓了一下,才傳來吸氣的聲音,說:「我睡了。」明顯的撒謊。
「騙人。」
可以想見她紅臉,即使他看不見。
「我沒有。」
「我明明看見--」
「啊!」她小小驚呼。「你在哪裡?」
「在樓下。」
窗旁立刻映出一個人影,窗戶打開,她探出身子。
「你--」看到他了。
「開門。」那跋扈、理所當然的口吻又出來了。
「很晚了……」她遲疑著。
竟然遲疑!足夠教他眉一皺。「火星人,妳要將我關在門外?」
「我--沒有--可是……」
「沒有就開門。」他命令。
從以前就這樣,他總是這樣跟她說話,好像她還是那個十歲的小女生。
她還是開了門,在他上樓時,「恭順地」等在門邊。
「小毛頭,妳居然想將我關在門外!」一進門,他就伸手胡亂揉她頭髮,揉得亂七八糟。
「唉!」本來頭髮已經夠亂了,現在更亂了。范江夏嘟嘟嘴,「這麼晚了,你怎麼跑來了?」
「我問妳,妳跑到哪裡去了?」他不答,反倒質問。
「沒有啊,你在說什麼?」實在莫名其妙。
「那為什麼不接電話?」
「嗯,我在浴室裡,大概沒聽到吧。」她又問,「你怎麼跑來了?這麼晚了。」讓她不及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