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黃千千
不過回房間之後,他還是偷偷笑了。
「嗯……要上班?」陳倩妮沒話找話聊,事實上她還是很緊張,手心已經冒出汗了。
「嗯。」這下他更加確定女孩的目的了,簡單來說就是搭訕,不然哪有這麼湊巧的事?也許她已經暗中觀察他的生活作息許久也說不定。
「倒垃圾嗎?」陳倩妮看了一眼他手中透明的垃圾袋,眼神從盈滿的笑意慢慢轉為尷尬的難堪。
電梯剛下去一樓,現在正緩慢地往十二樓爬上來。
「嗯。」他禮貌性地看著她,她飽滿白皙的額頭上,有一塊紅腫和烏青,想必是昨晚那一撞所留下來的後果。再繼續看向她的眉眼,才發現她的雙眼直盯著他手裡的垃圾袋看。
陳倩妮可以確定他連打開都沒有打開她送給他的餅乾,因為提帶封口上的透明膠帶還黏得好好的,絲毫沒有打開的跡象。那可是她辛辛苦苦烤了一個晚上的餅乾,結果,她的愛心,他連嘗都不肯嘗。
葉初夏感覺到她僵直的臉色,意會到她發現什麼時,電梯已經到了。
他故意忽略她受傷的表情,然後走進電梯,而她沒有跟著走進電梯,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剎那,他看見她苦苦的笑容。
他心裡悶了一下,的確是他失禮了,如果他不想吃就不該收下,如果他想丟棄就該丟得隱密些。他是為了禮貌性的客氣才會收下這盒餅乾,只是沒想到一早就會遇見她,看來是更加失禮了。
走到一樓,來到後頭的樓梯間,他看了透明垃圾袋裡的垃圾一眼,還是把它丟進大垃圾桶裡。
這樣也好,以後那個女孩應該就不會再來打擾他了。
可惜他錯估了陳倩妮的耐力和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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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的夜,慵懶而迷人。
這是一家名為暴龍的Pub,裡頭聚集了下班後的紅男綠女。
葉初夏難得放下一大堆的公事,來到這裡輕鬆地喝兩杯。
酒他喝得不多,只是想為情緒找一個出口。就在他獨坐吧檯半個小時之後,一個熟悉的人影走進了他的視線內。
是她,那個笑起來有兩個酒渦的女孩,他還是想不起來她叫什麼名字。
大前天,她撞見了她送給他的餅乾被他丟進垃圾袋之後,她就沒再出現在他的眼前,要不是今晚她的出現,勾起他的記憶,他恐怕早已經忘記這件事了。
怎麼會這麼巧?事情透露著古怪,她這幾天出現在他眼前的機率未免也太高了些?
他是個務實的男人,不會去幻想這種浪漫的巧合是上天安排的緣分,他只會懷疑他是否被這女孩給跟蹤了。
陳倩妮才剛走到吧檯,就跟葉初夏的眼神對上了。
今晚的她是一身的休閒風,她將長髮束成一把馬尾,露出圓潤的耳垂,七分袖的T恤、低腰的牛仔褲,清麗中不失流行的味道,讓她修長的身形更顯曼妙。
「嗨,葉先生。」陳倩妮熱切地來到他的身邊。「這麼巧,又遇見你了。」
雖然餅乾事件讓她傷心了兩天,但她很快地又振作起精神,她一定要傚法打不死的小強,不管他給她再多的閉門羹吃,她都要努力瓦解他冰冷的心房。
「嗯。」他很想假裝不認識她,不過看她一張小臉熱切切地,尤其額頭上的瘀青還沒完全消退,最後他還是應了聲。
他今晚還是一件白襯衫,只不過卷高的袖口、微敞的領口,加上掉落額際的髮絲,讓他在斯文中多了幾分頹廢的味道。
陳倩妮自動在葉初夏身邊的高腳椅坐下。「我可以坐這裡嗎?」
「妳已經坐了。」他回答得很冷淡。
服務生小弟送過來菜單,她看了一眼,點了一杯果汁,她可不想讓葉初夏誤以為她是個愛喝酒的女人。
「葉先生,你一個人呀?」陳倩妮明知葉初夏不歡迎她,她還是繼續厚著臉皮找話說。
「嗯。」他啜了一口澄黃的酒液,還是不願多說話。
「我也一個人。」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因為葉初夏根本就懶得回她的話。
她還是很緊張,不過一回生,二回熟,她相信她今晚的表現一定會比前幾天更好。
吧檯內負責調酒的大帥哥,遞上陳倩妮的果汁後,對著葉初夏問道:「她是你朋友?」
「不是。」
「那真是可惜。」大帥哥是暴龍,有著與店名同名的綽號,他微笑的樣子很迷人,跟葉初夏及葉初夏的大哥葉安夏都是熟識的朋友。
「可惜什麼?」葉初夏挑眉反問。
「沒什麼,別對小姐太嚴肅,來我這裡就是要放輕鬆的。」暴龍為葉初夏可惜,這麼甜美的小姐,看來初夏又打算放棄了。
流動的音樂聲、四周的談話聲,讓陳倩妮只看見他們在竊竊私語,卻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
見他們談話告一個段落,暴龍十指又忙碌地調起酒來,陳倩妮想了想才又說:
「葉先生,你常來這裡嗎?」
「不常。」如果換成別的女人,他的處理方式就是裝作沒聽見,不然就是擺出冷冰冰的態度;可是在面對她的時候,他會想起那一袋香噴噴的餅乾,還有她那似曾相識的笑臉,這讓他怎麼樣都無法狠下心來。
「我也不常。」事實上她是第一次來。
這樣的聊天方式很累──她問一句,他才答一句。不過沒關係,國父革命十次才成功,她這一點困難又算得了什麼。
她端起果汁的杯子,打算吸一口飲料,好緩和一下緊張的情緒;不料杯子因為冰塊溶化而濕透杯身,她手這麼一握,杯子卻從手中滑落。
「啊!」她輕叫了聲。雖然她動作俐落的趕緊扶好杯身,可是來不及了,果汁已經被打翻了大半杯。
葉初夏趕緊跳下高腳椅,可是大腿處已經濕了一大片。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慌,才扶好的玻璃杯,被她的手這麼一撥又倒了,杯子是沒掉下吧檯,只不過果汁造成水淹大地。
「哇!」她又大叫出聲,「我不是故意的!」
葉初夏看著自己的一身濕,他很想生氣卻氣不起來,唇角反而漾起了苦笑。
看她笨手笨腳的拙樣,就讓他想起她失措到去撞陽台玻璃門的事。她不是很大膽嗎?大膽到敢在深夜敲一個男人的門,可怎麼又會緊張到三番兩次行為失常?
陳倩妮趕緊抽了幾張櫃檯上的面紙,彎下身就往葉初夏的大腿上擦去,想吸乾他大腿兩側的水漬。
可是這樣的動作刺激著葉初夏男人敏銳的觸感,他倒吸了一口氣,「夠了,我自己來。」他用兩手推著她的肩頭,讓她離開自己一步。
她看看自己的手,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事,天呀,她竟然在他的大腿……哇!她、她剛剛有沒有碰到不該碰的地方?
暴龍走出吧檯,淺笑的說:「後頭工作室有我的運動服,你要不要先拿來穿?」兩個男人的高度相仿,連身材都是屬於修長型,所以借穿衣服不是什麼難事。
「嗯。」葉初夏連看都不想看她,直接就往後頭走去。多年來不曾波動的心,竟為了她的碰觸而起了不該有的反應,怎麼會這樣?他的心緒有些慌亂,於是更快速的走進工作室。
這時服務生也拿來了拖把,幫忙清理一地的混亂。
「別擔心,沒事的。」暴龍對著陳倩妮說道,然後也跟著葉初夏往後頭走去。
陳倩妮就這麼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任由整張小圓臉脹到發紅,然後無助地看著葉初夏消失在轉角處。
許多客人以看好戲的眼神在取笑她,她只好拿出五百元往吧檯一放,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逃出暴龍。
她怎麼會這麼笨!為什麼每次在他面前就會發生這種手腳失調的慘案?她也想在他心裡留下完美的形象呀,枉費她今晚還精心打扮,看來這一切都白費心機了!
陳倩妮,妳真是豬!
她不該污蔑豬的,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對自己罵了好幾聲的豬。
借了暴龍運動服穿的葉初夏再度走回吧檯時,已經不見她的蹤影了,想不到她闖了禍還懂得要落跑,他還以為她會傻傻站在原地等他回來。
喝酒的興致全沒了,腦子裡全是那個冒冒失失女孩的影像,他向暴龍道了再見,跟著便離開Pub。
當他回到小套房時,門前的地上放了一個紙提袋,不用打開提袋,光是那股散發出來的香味,他就知道是她做的餅乾。
他下意識地往左手邊的大門看過去,心裡有股衝動想去敲她的房門,問問她究竟是什麼意思?或者她有什麼目地?
但是慣有的理智還是沒讓他做出衝動的事,他拎起提袋,才發現上面有一張字條。
葉先生: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餅乾是我做的,就當成是賠禮,如果你不喜歡吃,請不要丟到垃圾桶,就把餅乾放到我的門口,那我就知道了,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