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堯堯
等苻蘋終於回來時,他問:
「住在裡頭的是誰?」
「我包養的男人。」她揚揚眉,挑釁的說。
「聽說妳包養的男人,多到可以組一支部隊。」他不以為意的發動車子。
他才不會笨到掉進她的陷阱裡去,他可不是省油的燈。
「可惜這支部隊不久就要解散了。」她幽幽的說。
想起剛剛過世的鄒爺爺以及病重的徐爺爺,她的眼眶不禁泛起了水氣。
驀地,她聽見他說:
「要不要考慮再組一支新的包養部隊?我第一個報名。」
「白癡!」
明知他是故意調侃,她還是破涕為笑了。
到了嬰童用品店,她又要他等一下。
這次的一下,只有二十分鐘,不過也夠他用手機聯絡事情。律師事務所還沒正式開張就有生意上門了。
她扛了個沉重的紙箱上車,上面是個機器人的圖片。
「小男生都喜歡玩這個。」她說,語氣中滿是寵愛。
他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他帶她到一家藥膳房吃晚餐,一進去就是濃濃的中藥味。
「中午吃補,晚上也吃補。」坐進包廂後,她無奈的說:「喬先生,你是要幫我作月子嗎?」
「作月子?」
「你沒看今天的報紙嗎?仔細聽好了……」
她故作正經八百的倒背如流:
「失蹤多日的名模苻蘋昨天終於現身。她戴著墨鏡,衣著樸素,但是神情憔悴臉色蒼白。這使得前陣子有關她剃度出家以及閃電結婚的傳言不攻自破,而懷孕的說法則得到了證實。」
她清清喉嚨之後,繼續背:
「現在大家最想知道的是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還有為什麼她要選擇人工流產……」
聽到這裡,他終於忍不住大笑,好久都停不下來。
「有創意,真是佩服!」終於控制住笑神經,他說:「難怪妳說作月子。流產的確需要進補,哈,有意思!」
「少幸災樂禍,小心明天的報紙影射你始亂終棄,害我不得不拿掉孩子。」她恐嚇他,記者捕風捉影的功力一向不是蓋的。
「原來妳更有創意。難怪,漫畫作家呢。」他看著她的眼中還帶著濃濃乾笑意。
「豬頭,你偷看了我的書……」
她凶巴巴的說,臉卻因為心虛而紅了起來。
「才不,是正大光明的看,看自己的故事何必偷偷摸摸呢?」他收斂起笑容,誠心的說:「幸福,妳畫得真好。」
他的讚美害她不好意思了,臉頰上的紅暈迅速擴大,連耳朵都被染紅了。
她低下頭倒茶,一邊解釋著說:
「高職我讀的是美工科,有一個老師看我畫得還可以,常常特別指導我。畢業兩年後我遇到他,那個時候他已經離開學校自己開了一家出版社,他鼓勵我繼續畫,而且還把我畫的東西拿去出版。」
接著,她突然彆扭了起來。
「喂,你可別想太多哦,我是因為沒有靈感才把以前的事畫進去,你知道我這人沒什麼腦袋的。」
她的反應讓他覺得好玩,不禁想要捉弄她。「既然如此,妳是不是應該分紅給我,好歹我也算幫了點忙。」
「你少來!畫一本至少得熬半年以上,搞得我用腦過度視力減退,賺的錢還不如對著鏡頭隨便擺個pose。」
「嘖嘖,」他搖搖頭,「既然這麼不符合經濟效益,我看妳就別畫了吧。」
他正忙著把端上來的藥膳分到小碗裡,再細心挑出藥渣和骨頭。
「那可不行。那種不必在台上搔首弄姿就能贏得掌聲的感覺是會上癮的咧。」
嘩!真想為自己鼓掌叫好,難得她說得出這麼有學問的話,可惜他好像沒聽懂,居然半點反應都沒有。真是的!
「好了,吃吧。」
他把小碗往她面前推,一面很專業的解說:
「這是十全藥燉,可以調節內分泌、補氣血;中午我送去的是青木瓜鳳眼排骨,可以豐胸、美顏、抗老。我看明天就改吃點補腦養眼的,像是枸杞猴腦龍眼湯……」
「猴腦龍眼湯?」
她差點把剛喝進去的湯給噴了出來。這個名詞實在太噁心了!
「吃腦補腦、吃眼補眼,妳不是說妳用腦過度視力減退嗎?」他故作正經,她總算明白他是在耍她。
「我懂了,原來你就是天天喝這種猴腦龍眼湯,才會智商一八ま、視力一點二。」
「嘻,被妳發現了!」他嘻皮笑瞼。
她小口的喝著湯,心裡泛起異樣的感受。
跟他的相處出乎意料的愉快。他不再對當年的事窮追猛打,也沒有抓到機會就損她;他幽默風趣、善解人意,甚至成熟迷人。
昔時青澀稚拙的他已蛻變為時髦帥氣的都會男子,但當時吸引她的善良體貼卻依然存在。
真該繼續躲開他的,她真的快招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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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陪她去健身房。她接受教練一對一的塑身指導,他則去游泳。
課程結束之後,她跑去游泳池,看著他那蛟龍般的水中英姿,她深深著迷了。
他發現了她,從池邊一躍而上。
「下課了嗎?」他問。
水珠順著他的臉頰滴下,在他結實寬闊的胸膛上竄流,她不禁看傻了眼。
「你怎麼練出這樣的身材的?」
她用手指戳戳他的胸肌,哇!像石頭一樣。
他只穿著泳褲,而她就站在他面前,手擱在他的胸膛上……
這樣的姿態讓她想起了與他裸裎相見的那一晚,不期然的全身燥熱了起來。
她趕緊把手拿開,並且強迫自己轉移視線。
「剛去美國的時候壓力很大,我學會了用運動來紓解。後來我發現做運動不僅可以紆壓,還可以交朋友,所以就漸漸迷上了它。我會去動近視雷射手術也是為了方便做運動。」
他摸著她剛才碰過的前胸,不在意的說:
「至於這些肌肉,則是不小心練出來的。」
「屌咧,你這樣講會氣死一堆男模,他們練一輩子也下見得會有你這樣的胸肌。」
「這樣的胸肌有什麼好?」
「讓女人流口水呀。」
「原來如此,難怪妳下巴濕濕的。」
「喂,我哪有啊?死豬頭!你給我回來……」
他逃命似的跑進男士沖澡區,留下她對著「女生止步」的告示牌跺腳瞪眼,咒聲不斷。
沖好澡換好衣服,他提議開車逛逛。
理智阻止她靠近他,但情感卻放縱她的雙腳直接踏進車子,連問都沒問他要帶她去哪裡。
在車上時她說:
「你這個喬氏企業的繼承人竟然天天追著女人跑,未免太不務正業了吧?」
「非也,身兼二職的我只不過比較有效率罷了。」
「哪二職?」
「喬氏企業董事長特別助理和哈佛律師事務所負責人。」
「律師事務所……」她重複念著,恍然大悟,「風邑,你辦到了?」
「是的,我終於辦到了。」
「哇塞,真有你的!」她握拳捶了他的肩膀一下,既佩服又欣慰。
「人生有夢,築夢踏實。」他轉過頭對她說:「幸福,是妳給了我作夢的勇氣。」
作夢的勇氣?
不,她給的不是勇氣,而是機會。沒了機會,再多的勇氣也是白搭,事實證明當年她的決定是對的。
停好車,她望向窗外,意外的發現他竟然帶她來侖背山。
她大叫:「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重回作夢的現場。」他拉著她爬坡。
「喂,我剛剛才被教練操了個半死,你是存心不讓我好過是不是?喂……」
他不理會她的抗議,緊緊牽起她的右手一步一步往上走。
時光彷彿瞬間倒帶。那時他總是牽她的右手,好讓她方便使用慣用的左手。
連這個細節都為她設想到了,可見他是真心喜歡她呵。
八年後的今天,他再度牽起她的右手,感覺還是這麼的順,就好像時空的距離從來不曾存在過。
這純粹是習慣使然,還是潛意識中他的直?心仍在?
一路無語,直達山腰上。
她甩掉他的手,迫不及待的在原地打轉,四處張望。
好久不見的老地方,依舊如夢境中的一樣,青翠樹蔭、滿圃鮮花,還有矗立在半山腰上的瞭望台……
「我很久沒來了,這裡好像沒什麼變。」
八年來,她始終不敢重遊舊地。回顧只會使她軟弱,而她並沒有軟弱的權利。
她想到什麼似的向前走去,彎下腰在瞭望台附近探著,最後在靠外面的一根支柱上發現了她記憶中的印記。
那是有一次,他們突發奇想的將彼此的名字刻在木頭支柱上,天為證地為憑,他們永誌不分離。
當時的刻痕經過了歲月的洗禮,如今已是模糊。
就如同這永誌不分離的印記,早已因為她的背離而意義盡失,此時看來只覺得諷刺。
「喬風邑。」她撫著它,輕聲念出上面的字。
「浮萍。」他念出上面刻著的一朵花。「那時我並不知道妳為什麼莫名其妙的畫朵花在上面。」
她鬱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手腳並用的爬上瞭望台,他隨後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