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衣沅
「話不能這麼說啊,你跟他都是男人,男人才會知道男人內心的想法。」甄雲臻提起熱戀的男友,一臉眉飛色舞。「Charles他喔,可有品味了。人家他前女友可是有名的服裝設計師呢!要送他的東西當然得精挑細選,我可不想讓他覺得我的品味很遜。」
「服裝設計又怎樣?你就是你,好歹也是美國有牌的會計師。難不成他也以服裝設計師的水準來要求你?夠了沒?不要再套了……你想勒死我啊?」任放不舒服地拉拉她套在他脖子上的領帶。
「等等……你不要動,借放一下,我要選哪條好看嘛!」甄雲臻繼續把領帶往他脖子上套,順便把他往鏡子前推。「你也幫我看啊!看一下啦,哪一條好?」
任放看著鏡中的自己,脖子上繞了好幾條顏色、花樣不同的領帶,那樣子看來實在很滑稽,終於不悅皺起眉。
「別鬧了,很難看!拜託你,趕快隨便選一條吧!我急著要趕回辦公室去處理事情——」
「Stephen,你有點耐心好不好?」甄雲臻不以為意睇了他一眼,繼續慢條斯理挑選。「選生日禮物,當然要謹慎一點。」
「甄大頭,我不是『英英美代子』,我、要、上、班!」任放幾乎用盡了最後一絲耐心,顧不得百貨公司是公眾場合,扯開嗓門喊道:「限你三十秒之內搞定,一分鐘之內把我脖子上的領帶都拿下來!」
「好、好嘛!我耳朵又沒聾,幹嘛那麼大聲?」發現任放確實是火大了,甄雲臻只得乖乖聽話,一條條取下領帶。
然而,世界上的巧合有時候讓人不禁懷疑見了鬼——
就當她的雙手貼著他的頸部拿取領帶的時候,張彤薇正好來到這家男裝專櫃,她專程來送雜誌廣告稿子的確認樣給廣告主,沒料到就這麼活生生撞見了任何女人都會抓狂的一幕。
「任、任放……你、你在做什麼?」
張彤薇的臉色蒼白,連站都站不穩,感覺自己像是被人釘了樁似釘牢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彤薇?」任放張口結舌,他沒想到會在這個曖昧的情況下遇到女友,偏偏他的脖子上還套著一堆領帶,想說什麼也說不清楚。
「……你、你怎麼在這兒?我——咳咳……你別誤會!我是陪朋友來挑選聖誕禮物的。」
「你不必解釋了,我眼睛看得很清楚。」她啞著嗓子,很勉強地提起腳步把廣告稿樣拿給專櫃的負責人,旋即走到他面前,痛心地對他道:「想走人就明說,你又何必拐彎抹角?」
「你在說什麼?不要無理取鬧好嗎?我只是陪朋友來買東西!」
任放終於解下所有領帶,他在焦急慌亂之下更是措辭失當,然而這卻讓張彤薇感覺他在狡辯。
「不用說了。沒有人——沒人想鬧你。不打擾你們了,請繼續吧。」她沉痛不已。
其實,張彤薇等了兩天電話,沒有他的音訊已經很火大了,還盤算著送完這份廣告稿子乾脆殺到大漢皇宮去,兩人面對面好好談個清楚。
沒想到,她得來全不費功夫,看到令她吐血昏倒的「真相」!張彤薇泛著淚意的眼眶直勾勾瞪著他,短短幾分鐘她什麼都明白了……
任放確實心機深沉!
其實他早就想走人了,說什麼「假分手」,根本只是他不想背上「負心漢」罪名的卑鄙手段而已。
「這位小姐,你真的誤會了啦……」甄雲臻眼看自己闖了大禍,趕快追上來澄清。「不好意思,是我硬要任放陪我來選東西,是我逼他的,你千萬不要生氣!」
盛怒中的張彤薇根本什麼也不想聽,何況這女人的口氣一副跟任放交情匪淺的樣子,聽了更氣!
不留餘地,張彤薇轉頭加快腳步離開,才跨上電扶梯,她已淚流滿面。
☆☆☆☆☆☆☆☆☆☆☆☆☆☆☆☆☆☆☆☆☆☆
撞見任放跟陌生女人親匿挑選領帶那一幕,張彤薇的心簡直像被砂石車碾過似,一瞬間破裂成千千萬萬碎片,再也不可能恢復……
心情低落的她下了班不想回家,躲在辦公室裡陪編輯部的朱玉蝶趕專欄稿子。
「玉蝶,他怎麼可以這樣騙我?怎麼可以……」張彤薇把一本過期雜誌撕成一堆一堆的碎紙片。
她愈想愈生氣,愈想愈傷心,整個晚上不停地又罵又哭,巴不得立刻殺到任放的飯店裡狠狠把他大卸十八塊!
「早跟你說過了,什麼『假分手』?根本是他想甩掉你的計謀,是你自己不相信,笨到極點被他耍得團團轉!」
朱玉蝶一面對著辦公桌前的電腦打字,一邊碎碎念數落。
「有一本暢銷書你一定沒看,叫做『看透你的男人』,等下我找出來,你帶回去好好仔細研讀。
你啊,就是太沒戒心了,對自己的男人太有自信,犯了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那些錯……書裡面很多實例,看完你就恍然大悟了,到時你就會知道自己有多笨!」
嘰嘰喳喳說了一大串,朱玉蝶把她撰寫愛情專欄的理論全搬出來,但傷心欲絕的張彤薇根本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我不信!他不可能會騙我!不可能!」
張彤薇忿恨將手中幾乎已分屍的雜誌用力一摜,砰地恰好敲在面前一部嶄新光亮的筆記型電腦上。
「喂喂喂,離我的電腦遠一點!你要打就去打那個臭小子,不要打我的『小蘋果』出氣!那裡面的東西一件也不能少,全都是我的命啊!」
朱玉蝶見她想砸爛那部筆記型電腦的恐怖德性,急忙把電腦搬到「安全」的地方。「任放那臭東西就是給你寵壞的啦!氣,氣有什麼用?認了吧,下個男人會更好啦!」
「不行!我不甘心!嗚……我想殺人啦!」張彤薇再抓起那本四分五裂的雜誌往垃圾桶狠狠一丟。
「不甘心?那你想怎樣?」朱玉蝶從電腦前探出頭來。「去哭去鬧?還是索性殺到大漢皇宮的大廳前表演上吊才夠精彩?」
「我……我……我不知道啊?」張彤薇茫然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睛望著好友,失落道:「哎,難道就這樣放了他,豈不太便宜了他嗎?」
「算了啦,雖然我知道這麼多年的感情你很難放下——」朱玉蝶端起案前的熱咖啡慢慢喝著,擺出她平日在雜誌社裡撰寫愛情專欄的「小蝶夫人」姿態勸道:「可是,任放的心已經另有所屬,你死纏著只是讓自己更沒自尊、在他面前更沒地位而已。冷靜想想,既然人家都不愛你了,幹嘛還拿著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呢?」
「玉蝶,我只想把話說清楚。」張彤薇困難地深吸了一口氣,彷徨無助的軟弱展現無遺。「對啊,就問他一個答案……我要他親口告訴我,他是真的要分手,有種的話他就親口跟我說呀!」
「你白癡啊!事情都這麼明顯了,答不答有那麼重要嗎?聽我的話——不要再理他了,當作沒認識過這種人渣!」朱玉蝶火氣大了。
她壓根不贊成張彤薇再跟任放有任何牽扯,極力勸阻。
「清醒點!你仔細想一想,手機居然可以讓別的女人接聽,這樣不還打緊,他敢公然堂而皇之地帶著女人到百貨公司買衣服、挑領帶,就算是眼睛全盲的人也看得出來他們兩人關係匪淺,你該不是傻得想騙自己,說那個女人只是他的普通朋友、或者可能是剛好路過的路人而已?!」
「我……我就是要他一個說法!」她痛苦地抹去不受控制落下的眼淚。「在一起這麼久了,他總要給我一個解釋——我只是要一個解釋很過分嗎?」
「看,你又犯了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朱玉蝶認真嚴肅地盯住她的眼睛。「你知道為什麼很多男女之間早該了斷的孽緣卻一直斷不了,非要弄到最後你死我活才告斷落嗎?就是因為有很多像你這樣缺乏理性的人……」
鈴——鈴——鈴——
就在朱玉蝶又要開始她「兩性專家」的長篇大論時,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
「是任放?」張彤薇預感強烈,脫口而出喊道:「一定是他!」
她激動顫抖地伸出手正要拿起話筒,朱玉蝶赫然將她的手擋開,逕自按下免持聽筒,冷靜問道:「薔薇雜誌社,你好——」
「呃,你好……請問,廣告業務部的張彤薇小姐在嗎?」
果然是任放的聲音,雖然音調緩慢,聽起來很冷靜,但張彤薇可以感受他希望趕快找到自己的那一點點著急——
當下她很想湊到話機旁邊與他直接對話,想直接問他個清楚明白,卻硬被熱心的朱玉蝶阻擋。
只見朱玉蝶不斷皺起眉對她搖頭,一再示意她不要出聲。「張彤薇?她已經下班了喔。請問哪位要找她?」
「她……不在辦公室裡?」任放語氣明顯失望。「那好吧!謝謝你。明天我再跟她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