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寶蒂
大伙齊聲附和，頻頻點頭說：「就是咩。」
「而且，為什麼我是最後一個?」聞敬成愈想愈不對，在家裡他排行老五，再怎麼算，他都不該是最後一個。
「因為可純見過你了。」
「對咩，二嫂見過你了，你跟我們爭什麼爭啊?」采梅又跳出來為自己爭權益，因為如果真按照排行，那她就是最後一個了耶，她才下要。
「可是那時候二嫂又不知道我是他小叔，這情況怎麼會一樣。」
「怎麼會不一樣。」采梅跟聞敬成兩個說著說著又吵起來了。
聞敬別懶得理他們兩個。
「總之，這個禮拜六，我帶可純見大哥。」他才開口，聞敬柏馬上搖頭說不行。
「禮拜六，我有事。」
「有什麼事?」
「拜託，大哥還能有什麼事啊!不就是跟那些死人骨頭約會嗎?」采梅連翻兩個白眼。
她最受不了大哥為了研究，連生活品質都可以不要的態度。這樣的人生很無趣耶!
「那是化石。」聞敬柏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一臉認真地糾正小妹。
但似乎沒人理他，因為當他說他禮拜六沒空時，聞敬成就急著舉手說：「那我當第一個。」
「為什麼是你當第一個!要也是我當第一個。」采梅把小哥推到一旁去，自己則站在二哥面前毛遂自薦。
聞敬別卻說：「大姊當第一個，其它順序照舊，大哥就選一天你有空的日子。」
「那我呢?」聞敬成又急著舉手發言。
「你還是最後一個。」
「為什麼你老要我當最後一個?」
「因為可純見過你，如果提早讓你出現，我真正的身份就提早曝光，懂了嗎?」凌厲的目光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聞敬成那隻猴子馬上乖得像是一隻小白兔，理直氣壯的態度立刻收斂為乖巧、懂事，點著頭，很聽話回答，「聽、聽懂了。」
「懂了就不要再吵了。」他實在不曉得光是安排見面順序而已，他們幾個就可以爭得面紅耳赤，要是真讓他們跟可純見著面……
唉，他真怕可純會後悔，從此以後絕口不提嫁他的事。
☆
帶著可純來到大姊家時，聞敬別比她還緊張，「我看我們還是回去算了。」他實在無法預料大姊會出什麼狀況來嚇跑她。
「我們都已經來了，怎麼可以說回去就回去。」可純不懂他是在怕什麼，因為太久沒跟家人見面了，所以近鄉情怯嗎?「你放心，有我在，我可以當你跟你姊的緩和劑，你要勇敢一點，走，跟我去面對你的家人。」
可純牽著聞敬別的手，去按門鈴。
「來了、來了!」聞采菁一大早就打扮得美美的，StandbY在家等著見敬別的准老婆，她拉開門，正打算笑臉迎人，卻看到在他們家車道上爬的，不就是她那個九個月大的兒子嗎?」
天吶!聞采菁手捧在胸口的位置，一副快要死了的樣子。
現在是發生什麼事?
為什麼阿敬的大姊看到他們，儼然像是看到鬼一樣?
突然，聞采青慘叫一聲，連忙衝出去，「仔仔，你在幹什麼?」天吶，兒子是什麼時候爬出去的?!
聞敬別同可純兩人順著她狂奔而出的身影看過去，就看到她從車道上抱起一個嫩娃娃哭慘了。
「可純。」
「嗯?」
「這就是我脫線的大姊，但我跟你保證，我以後絕不會像她一樣，咱們兒子都已經爬跑到車道上去了，還後知後覺，所以請你不要討厭我。」
「我知道、我不會討厭你的，你放心好了。」可純拍拍他的肩，給他一千個、一萬個保證。
☆
「這是我大哥。」聞敬別介紹。
「嗯。」可純點頭。
「他跟我說他今天才有空。」
「我知道，你早上跟我講過了。」
「但很顯然的，他又被他那堆化石給吸引住了，所以渾然不覺我們已經站在這快兩個小時了，很對不起。」聞敬別為自己大哥的沒禮貌深深的一鞠躬。
「不會，我能體諒做學術研究的人的那股執著，所以我並不介意等多久，只是，阿敬……」
「嗯?」
「我肚子餓了。」他們中午十一點就來，本來是想跟他大哥一起去吃飯的，沒想到等了快兩個鐘頭，他大哥還沒發現他們已經來了。
「那我們去吃飯吧。」
「但是，我們還沒跟大哥講到話……」
「我活到三十歲，現在認真且仔細地想想，我也只跟我大哥說不到十次話。」
「赫!」
「我大哥他對化石比較有興趣。」聞敬別解釋。
「唔。」她可以想像。
「那我們去吃飯吧。」
「好，那要幫大哥帶個便當回來嗎?」
「唔，我想不用了，因為大哥真的對化石比較有興趣。」他想，就算他們買便當回來了，大哥一樣不會發現。
☆
「她是我大妹。」聞敬別介紹他家老四。
可純點頭表示她瞭解，但——「阿敬。」
「嗯?」
「你家老四在哪裡?」
怎麼，她進來有一段時間了，卻沒看到阿敬口中的老四。
「你沒看到嗎?」他原本以為可純心思比他細膩，會比他先看到釆芳的，沒想到她的功力跟他一樣遜。
「沒、沒看到。」他愈說，她心裡愈毛。這裡除了她跟阿敬之外，明明就沒人，哪來的他家老四?
「聞采芳。」
「嗯?」
哇——真的有人回應耶!可純嚇了一跳。
「你快出來。」
「我出來了啊，是你們沒看到我。」
「你沒出來。」聞敬別捺著性子跟他家最古怪的傢伙對談。
「我有。」
「你沒有。」
「我有。」
他們一個有、一個沒有地在那爭辯著，最後可純受不了了，扯扯他的衣袖，要他老實告訴她，「你們家老四是不是鬼?」
「鬼?!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因為我看不到她啊!」
「看不到那是正常的，因為我這個妹妹很害羞，所以老愛當隱形人，事實上——」聞敬別找了找，終於看到采芳露出的破綻了。他壓低聲音，偷偷地指著沙發底下，「看到沒?她在那。」
可純循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果真看到沙發下有人。
阿敬的家人真奇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呃，很不一樣的地方，只是，「為什麼她會這樣?」
「因為我家老四有點自閉，她不擅長跟別人交談，更害羞與別人直接面對面。怎麼，你會怕?」
「怕?!當然不會。」只是覺得他家老四把自己關在自己的小天地裡，這樣不會很可憐嗎?
「采芳，你看到二嫂了，那我跟你二嫂要回去嘍!」
「唔，二哥、二嫂再見。」
看到那個害羞的聞家老四躲在沙發下揮了揮手，可純只得學聞敬別一樣對著空氣講話。「釆芳，那我把禮物擱你桌上了。」
「謝謝二嫂，二嫂再見。」那手又在沙發底下揮了一次。
可純覺得阿敬這個妹妹或許有些自閉，但卻很可愛，讓人見了很不捨。「我想，結婚後我能常來找采芳嗎?」
「你想來找采芳?」
「嗯。」
「為什麼?」
「因為我想跟她多相處、想多瞭解她。」
「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他想跟采芳多相處。」大部份的人看到采芳這個樣子，總覺得她很陰沉、很恐怖，恨不得從此之後離她遠遠的。「你這麼好，難怪采芳喜歡你。」
「她喜歡我?」
「她剛剛主動跟你講話了不是嗎?要知道，我這個妹妹一向不太理人的，有時候就連我都不理。走吧，再來!我們要去見我們家老六。」
「咦，怎麼是老六，我以為接下來要見的是你家老五，最小的弟弟呢。」可純讓聞敬別牽著，跟上他腳步……
而待他們走後，采芳從沙發椅下爬出來，那小小的臉上有著大大的笑容。
她喜歡二嫂，因為他從來沒見過二哥這麼溫柔地對著一個女孩子說話過，她想，二哥應該也跟她一樣，很喜歡、很喜歡二嫂吧!
☆
「為什麼老五排最後?」
「嗯……這個問題，等你跟老五見了面就知道原因了，現在我們去老六家，我們老六也是個女孩兒，今年才二十歲。」
去採梅家的路上，聞敬別一路介紹他那鬼靈精怪小妹的偉大事跡給可純聽，讓她心裡多少有個底，直到采梅家，他又再重申一次，「我這個妹妹凶巴巴的，我們家最會拌嘴的就數老五跟老六，小時候只要他們兩個湊在一起，我們家屋頂鐵定掀了。」
「哪那麼誇張?」
「就那麼誇張。」聞敬別正打算舉例說明之際，采梅家的門突然打開，從裡頭衝出一個男孩。
男孩抱頭鼠竄之餘，還一直說他以後再也不敢了，諸如此類求饒的話，可純看了傻眼。
反倒是聞敬別好像司空見慣了，態度自若的跟她介紹，「那是我妹的男朋友，他們快結婚了。」
「咦?!」他妹不是才二十歲!
「他們是先有後婚。」
「哦。」瞭解。
接著，在男孩一片告饒聲中，回應他的卻是鍋碗瓢盆從屋裡頭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