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香彌
對他近乎調戲的話,藍掬雲的回應是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人你已經見到了,夜深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妳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我留宿在她們的閨房嗎?」一見到她,疲憊莫名的頓掃而空,他心情極好,無意離開。
「那你還不趕快過去,不要讓她們久等了。」或許剛才不該讓他進來的。
他支著下顎,興味的眸光盯住她。「藍掬雲,妳每次的反應都令我意外。」
「我真的困了,請你離開,再不走我就放狗咬人。」她無意取悅他,此刻只想鑽回溫暖的被窩,繼續適才被打斷的夢,她難得作好夢的。
她的夢境通常都反覆的作著一個人孤孤單單被遺棄的夢,夢裡有她的母親、她的父親、她的奶奶、她的初戀男友……他們每個人都不要她,當她是多餘的累贅,棄她而去……
「放狗咬人?妳說的是那條秋田犬?」他指向懶洋洋趴在走道地毯上的大狗。
很顯然的人家不把她的威脅當一回事,睨了一眼阿沙布魯,牠正不知睡到幾重天去了,也難怪殷琰一臉輕視不把牠放在眼底。
「你別小看牠,這種狗的攻擊性很強,如果你想領教的話,直說無妨,我很樂於當你們的裁判。」
殷琰興趣缺缺的撇唇,「我並不想跟一條狗打架。」斜睨阿沙布魯一眼,他將目光定在眼前女子臉上,悠緩的嗓音徐徐出聲,「我想留下來陪妳,因為,妳的眼神看起來很寂寞。」
之所以懂得她目中所透出來的寂寞眼神,是因為年少時,他曾經在鏡子中看過相同的眸子。
出生於富裕的大家庭裡,堂兄姊弟不少,然而他卻未曾得到任何的關懷與溫暖,那些名之為家人的人,對他所表現出來的是漠視和排擠。
一樁彼此都不滿意的商業聯姻,令他那從結婚初始就成為怨偶的父母連正眼都不願看彼此一眼,對於意外來到世上的他,自然也吝於付出該給予的關愛。
如果不是他夠強悍的話,他早就被那樣冷酷的家族扼殺了,哪還能有今日的殷琰。
後來及長,他不再奢望得到親人的關懷,他已經懂得利用各種方法填補心靈上的空虛。
藍掬雲的胸口被他的話冷不防的重擊一下,凝覷著他不帶笑容的神情,她竟然一時語滯,說不出隻字片語,半晌才出聲。
「你在胡說什麼,我一點都不寂寞。」話語裡帶著隱隱的逞強和一絲被人看透的狼狽。
她怎麼可能會……寂寞呢!她堅強得沒有人可以再遺棄她了。再婚的母親、另娶的父親,過世的奶奶和初戀的男友,他們再也傷害不了她,她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溫暖和關心,也可以自己活得很好。
交往一個又一個的男友,然後甩掉一個又一個的男友,不讓他們有機會先開口說分手,她獨立而自主,沒有人可以再傷害得了她。
她哪會……寂寞!她活得很好不是嗎?
猛然被摟進一個懷抱裡,她驚道:「你要做什麼?」
密密的將她圈抱在懷中,殷琰低沉而感性的嗓音在她耳邊低喃,「乖,別動,我只是想告訴妳,今晚我會留下來陪妳,妳不會感到寂寞的。」
「你究竟在胡說什麼?我才沒有寂寞,你少發神經了,你這個瘋子還不放開我!」她不安的掙扎著。
殷琰在她額心印上一吻後鬆開懷抱。
「妳別嘴硬了,承認寂寞並沒有什麼好丟臉的,」凝視著她,他若有所思的說:「看來我們這一點還滿像的,都習慣結交異性來填補生活上的空隙。」
她凝眸瞅住他,「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不要把我跟你混為一談。」知道這個跋扈的男人今晚大概打定主意賴在這裡不走了,她面無表情的說:「我這裡沒有多餘的床,你如果硬是要留下來的話,就只能待在客廳了。」
「這裡不是有四間房。」他挑眉,勾唇邪笑,「要不我不介意睡在妳房裡。」
她警告的投去一記冷眸,「別想。這裡是有四間房間,但一間是倉庫,一間是我室友的,他的房間鎖住了,還有另一間是空房,裡面什麼也沒有,如果你不介意睡地板,我也無所謂。」
殷琰揚眉看了她片刻,才道:「妳總要給我一床被子吧,妳不會想明天一早起來發現我凍死在妳家客廳吧。」初春時節,夜晚仍透著冷冷寒意。
對於自己為何執意留下來殷琰也覺得不解,只知道他不想離開她,很詭異的心情,他該死的想守在她身邊。
藍掬雲默然的瞟他一眼,回房取來一條毯子給他。難以理解他竟放著家裡溫暖的床不回,卻想留下來。
「洗手間在左邊。」交代完這句話後,她不想再和他多說廢話回房,落鎖,將他鎖在房門外。
她的眼神真的很……寂寞嗎?她帶著這個疑問上床。
想到除了自己,房外尚有另一個人在,有一種奇異的感覺漾過心頭。
那種感覺與室友艾寶翔仍住在這裡時不同,她說不上來哪裡不同,就是清楚的知道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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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著的他看起來竟是這麼無害。
捲著毯子熟睡的面容是輕鬆的,嘴角微微揚起好像在笑似的,像是沒有心機的大男孩。
藍掬雲臉上不知不覺的漾起一朵笑。
他才從日本回來,應該很累了,竟然就這樣屈身將就在沙發上睡了一夜,她真的不曉得他究竟在想什麼。
她漫散的神情有了一絲暖意,決定為他做一頓早餐。
走進廚房,阿沙布魯跟在她腳邊仰起頭看著她,她這才發現自己尚未替牠準備飼料。
「對不起,阿沙布魯,我差點忘了你的早餐。」她連忙取出飼料,倒於牠專用的大碗裡,拿到客廳的地板上讓牠進食。
回到廚房,打了一顆蛋和牛奶攪拌均勻,把平底鍋加熱,放入一小匙的起司,再將對切成三角形的吐司放入碗中沾滿適才混在一起的蛋汁和牛奶,放入鍋裡煎成金黃色便起鍋。
「好香!妳在煎什麼?」突如其來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你醒了。」她回頭看到他一頭凌亂的頭髮亂翹著,卻別有一種慵懶迷人的神采。
「嗯。」剛睡醒,殷琰的眼神溫和得彷若一頭沒有攻擊性的綿羊,瞥到盤裡的法式吐司,他垂涎的伸出爪子,拈起一塊就塞進嘴裡,「呼,好燙。」咂著嘴,卻還是咕嚕的大口吃下。
看他那模樣像個貪吃的小孩,藍掬雲忍不住莞爾一笑。
「才剛煎好當然燙了。」順手遞給他一隻叉子和那盤煎好的吐司。「你先端到客廳吃吧。」她發現本來不算小的廚房因為他進來,竟變得有些擁擠,而她的呼吸好像也突然略略急促起來,也許是大部份空氣都被他吸光的緣故吧。
他沒走,手裡端著盤子就大口吃了起來。
「我昨天忘了告訴妳,我幫妳買了一個禮物。」
「我說過我沒有欠缺什麼。」她繼續將最後兩片吐司煎好,熄火,取過另一隻盤子和叉子,再從冰箱倒了一杯優酪乳,走到一旁的餐桌吃她的早餐。
吃完盤中的吐司,殷琰回到客廳從隨身行李中翻出了一樣東西,來到她身邊,攤開手掌,打開掌心裡的一隻盒子,裡面躺著一對散發著粉色光澤的珍珠耳環。
他不容拒絕的將珍珠耳環硬塞進她手裡,「當作是這份早餐的謝禮吧。」在日本偶然經過一家珠寶店,從外面的櫥窗瞥見這副耳環時,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很適合她,於是他毫不考慮的買了下來。
低眸睇著那對耳環,藍掬雲一向散漫的神情頓時閃過一抹愕然,為什麼會是……珍珠耳環?
須臾,她抬眸道:「太昂貴了。」想塞回給他,他避開不肯收回。
「如果妳覺得一份早餐不值的話,那麼這個也給我吧。」他揚眉一笑,取走她的早餐大口的吞下肚裡。
看著自己的吐司全進了他的肚子,她擰起秀眉,時間剩下不多了,她來不及再為自己準備一份早餐。
「可能是肚子餓吧,我覺得妳煎的吐司很好吃。」吃畢,殷琰意猶未盡的舔著唇瓣,那神態曖昧得彷若在引誘她。
這算是在讚美她嗎?她的眸光瞟向別的地方沒再看向他,他那透著魅惑的神情令她的心跳比平時快了些。
「我要去上班了,你也該回去了吧。」她起身,將手裡的耳環隨意的擱在桌上,走回自己的房間準備更衣,手臂冷不防被他扯住,他的臉瞬間在她眼前放大,他的唇落了下來覆上她的。
「這是早安吻。」
「你早上刷牙了沒?」她蹙眉瞪他。
「放心,我沒有口臭。」他嗤笑。故意再吮住她的唇,加深方纔的吻。「明天再煎那種吐司給我吃。」
「你別得寸進尺。」她黑眸瞋住他。他的雙臂不知何時圈住了她,他的氣息充斥在她的鼻腔裡,令她的呼吸微窒,她的兩腮輕輕染上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