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寄秋
更讓他不是滋味的是,他竟然讀不到她的心,她在他面前關起心房,不讓他進入,好像他是毒蛇猛獸會咬人,默不吭聲地由著她的朋友對他表達喜歡之意。
怎麼,他有那麼廉價嗎?由她說讓就讓沒半句微言,她未免把他看得太低了。
看不慣小情人一臉難過的神情,心裡不捨的雷恩仍擺高姿態,他要懲罰她對他的忽視,看她何時才會跳出來宣告她的主權。
「什麼嘛!妳當妳是誰呀?反正恩典又活不長,把他讓給我有什麼關係?我會等她死了再接手……」
啊!瞧她說了什麼?這麼混蛋的話,她怎麼說得出口?!她居然為了一己之私,詛咒好友早死,她還算是一個人嗎?
一臉懊悔的羅芳菲羞愧地想狠打自己一巴掌。就算鬼迷了心竅,也不能說出如此傷人的言語,沒經大腦就開口簡直不可原諒,她到底是著了什麼魔?
說到著魔,她下意識地看向那雙深海般像要將人吸入其中的藍眸,她的意志有點渙散,心想著:為什麼不可以呢?早死晚死都會死,交什麼男朋友,還不如讓給她,起碼她會活得很久很久……
「恩典,不是我硬要跟妳爭,而是妳真的活不久了,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妳不會計較吧?而且與其被別的女人搶走,還不如把他讓給我,我會和他一起懷念妳的好……」
「雷恩.艾佐,你究竟在幹什麼?居然在她身上亂施魔法。」他太可惡了!存心讓兩個好朋友交惡。
米卡蘿拍桌子一吼,心裡難受的楊恩典才滿臉詑異地抬起頭,注視笑得陰邪的雷恩,他的眼眸正泛著奇異的藍光。
「哼!我能做什麼?不過是讓她說出心底的話罷了,人心是自私的,慾望無窮盡,當妳以為她是真心對妳好時,她卻在心裡想著如何搶走妳的情人,這不就是人性嗎?」
神都做不到無私,何況是人。
雷恩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惡劣,他只是略施手段引誘原本就存著私心的女孩露出醜陋的面目,讓她們看清楚何謂朋友。
在魔界他們是不需要朋友的,只要求實力相當的對手,唯有強者才有生存的資格,弱者只能被埋沒,成為群魔塞牙縫的點心。
「人的心裡怎麼想我管不著,但我知道芳菲一向天性善良,也許有些驕縱和虛榮,但誰沒有缺點呢!就算是我也有說不完的毛病,想著一輩子留住你。」但她很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想起親吻他的女孩,以及自己的病況,明亮的眸子為之黯淡,死氣沉沉地面呈灰白,不見生動的桃紅色。
愛情讓人快樂,同樣也帶來憂愁,它會在世界盡頭轉彎,給予相信它的人重生與絕望,有時也很殘酷,在毀滅中尋求平衡。
體會不到心痛感覺的楊恩典,不懂她為何明明很難過,想大聲尖叫,可是原來屬於心的位置卻感到一陣空虛,好像她的心不在了,被一隻無形的手給完全掏空。
「為什麼不,我給妳特權不是嗎?」他可沒濫情到人人都好,她是他萬中選一所欽點的情人。
「特權是有期限的,你忘了我只有三個月的生命,而現在已過三分之一。」也就是說,她的生命進入倒數時間,一分一秒正在縮短中。
而且,還有虎視眈眈的死神在一旁等候著,她能不能活到期限終了,都還是一個問題。
「妳一定要老惦記著這件事嗎?一再提醒我不是萬能的,沒辦法挽救妳卑微的命。」不去想她還剩下多少日子的雷恩微惱,氣自己居然受她的情緒起伏影響而焦慮不安。
「我沒那個意思,我是……」不想委屈你。
不讓她說完的雷恩怒氣沖沖地低吼,「沒那個意思就不要開口,儘管保持妳的沉默呀!妳已經漠視我好一會兒了,妳大可繼續把我當成空氣視若無睹,反正無情無義是人類的特性,我不在乎。」
嘴上惡聲惡氣地說著不在乎,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在乎,而且在乎得要命,他以嘲諷的語氣抒發心中的不滿,就是不肯低聲下氣地問她到底在鬧什麼彆扭。
在接近聖保羅教堂不遠處的咖啡廳,三三兩兩的上班族趁著午休時間來此喝杯咖啡、談談心,點一份提拉米蘇享受短暫的午後時光。
不過因為過了午餐時間,客人流量明顯少了一些,除了雷恩這桌氣氛有點低迷的四個人外,放眼望去不到十個人,包括老闆和服務生。
要不是顧及不宜久曬的楊恩典,他們大概會丟人現眼地在大馬路上吵架,頂著中暑的危險「談判」。
「要是不在乎就不要說得咬牙切齒,我很擔心你把九份燒製的陶杯給啃出一個洞來。」這個男人,真是死要面子。
「黑貓咪咪,妳似乎非常驕傲妳有九條命。」不怕一層皮被剝九次。
「黑貓咪咪……」楊恩典的眼中有著納悶。她似乎不只一次聽到雷恩稱呼卡蘿為……貓?
米卡蘿縮了一下,笑容微顫。「雷……雷恩大魔,我說的是實話嘛!本來恩典還興致高昂地想讓我們認識,誰知……」
「誰知什麼?」別吊胃口,他的耐心指數是負一萬。
她看了看苦笑不已的好友,心中微酸,「你和你的朋友在一起,而且是個女的朋友。」
肯定是看到什麼令人難過的畫面,恩典才一反笑臉地失去活力,眼露哀傷地說著令人不忍心的話語,好像她忽然從幸福的繩索上跌下來。
聽著她特別點明的性別,雷恩的眉頭一挑。「我沒有朋友。」
敵人倒是不少,這點他承認。
「紮著辮子的長髮女孩。」啊!她怎麼說出來了。
左顧右盼的楊恩典不看任何人,臉色尷尬地盯視著水晶花瓶內的淡黃海芋。
「什麼紮著辮子的長髮女孩?我哪認識……」說到此,他眼中的藍光流動著異彩。「嗯!不錯,我認識她,她叫艾蓮娜。」
「艾蓮娜?」果然還有個女孩在他身邊。楊恩典的心情並沒有因此比較好過,她眼神彷徨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艾蓮娜的美麗的確是一大威脅,雖然她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很值得期待不是嗎?想想過個幾年,她將如何令男人為她瘋狂。」而他將在一旁冷笑。
愛上她的人將擁有一連串的不幸……有如身在地獄。
「你也是其中之一嗎?」幾年後她已經不在了,看不到結果。
聞言,他爆出張狂的笑聲,「不,我的小恩典,我只是惡魔,不是衣冠禽獸,絕不會對她下手的。」
那只心機深沉的小壞魔鐵定瞧見了他的小情人,所以才會做出匪夷所思的古怪動作,用意不言可明,無非是搞幾個小破壞,丟幾顆地雷炸他一頓。
嗯哼!她的「好心」他沒齒難忘,有朝一日他會加倍奉還,讓她嘗嘗被炸的滋味。
「你不喜歡她?」她微訝。
「談不上喜歡,但也不致厭惡,畢竟她和我關係匪淺,要真不喜歡恐怕會遭天打雷劈。」他故意誇張地指指天空,不滿足她懷疑他的心。
哼!哪有那麼容易原諒她,居然輕易地被魔女的小把戲蒙騙過去,活該暗自傷心,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那你到底喜不喜歡她?」她不要一直想著他們親密相處的情景,那是一種磨心的刑罰。
愉快一笑,他把眉挑得高高地。「妳為何不直接問我愛不愛她?她和妳之間我會選擇誰?」
「我……」她不敢問,也沒有勇氣知道真相。
「只有一次機會喔!逾時不候,我可不是每天都有心情回答妳,考慮清楚別猶豫,心裡老存著疙瘩肯定不舒服。」他的表情明顯很樂,不若先前的窮兇惡極。
「我……呃!她……你們……呃!這個……」她實在問不出口,感覺像探人隱私。
即使那是她的權利。
「我等著呢!」不要慢吞吞地,讓我後悔給妳拷問我的通行證。
手臂一張往造型特殊的椅背一搭,胸口大敞地流露純粹的性感,全場一致傳來沉厚的喘息聲,包括擁有六塊肌的猛男,雷恩相當滿意於自己的受人注目。
其實他的用意再簡單不過了,就是為了逼出楊恩典對愛情的佔有慾,以及對他的私心,不要太「大方」地故作瀟灑,把他當禮物轉送。
更甚者,他希望她有話就說出來,擺在心裡發霉發臭只會悶熏自己,沒人知曉她有什麼難言的心事,悶到最後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當然,他是氣度宏偉的魔,不怕她偶爾出點小狀況,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相信只要她夠坦白,往後的日子會更有趣。
不過隨後雷恩發現人類真是一種愚不可及的生物,寧可把自己置於朋友之後,也不願把真正的心意呈放在檯面上,放棄對愛的堅持。
「先把芳菲身上的魔咒解除吧!以你出色的外表而言,想從我身邊把你搶走的人不在少數,她不會是第一個。」至少在場的女人都想要得到他,眼神如見了花蜜的蜂,釋放強烈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