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夕煙
「你根本就不瞭解我的情況!」她沒好氣地說。
他撇撇嘴,把銀子揣進懷裡,起身環視整間房子。屋裡很乾淨,擺設不少,而且都非常精緻,一看便知道是好東西,看著看著,他突然發現牆角處有一個很破的小罐子,它看起來與這個房間格格不入,直覺告訴他,這個小罐子裡一定有什麼。
「天慈,幫爹下碗麵條吧,剛才我只吃了一個饅頭,還有點餓。」他想支開她。
「嗯,那你等一下。」尹天慈不疑有他,起身離開房間。
顧大魁跑過去確定她走遠之後便關上門,迅速拿起那個小罐子伸手摸進去,裡面有兩張紙,拿出一看,他立刻傻眼了,這是兩張一萬兩的銀票呀!
他的手不禁抖了起來。天呀,他活了一大把年紀還沒見過這麼多錢,即使在福建那些年也沒賺過這麼多錢,他的心開始左右不定,腦中嗡嗡作響。
兩萬兩……
有了這些錢他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他越想心就跳得越厲害,用力拍拍心口,逼迫自己鎮定下來,如果被抓到偷自己女兒的東西……偷?他這是偷嗎?這錢是自己女兒的,他只不過是拿來用一下而已,怎麼算是偷呢,不算不算!
他不斷為自己開脫,最後,好像沒事人一樣地抽出其中一張銀票塞進衣襟裡,把另一張又塞進罐中,按照原來的樣子把小罐子規矩的放回原地。
沒一會兒的工夫,尹天慈端來一大碗熱騰騰的湯麵放在他的面前。
顧大魁心滿意足地笑了笑,直誇還是女兒好,平靜得好似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吃起麵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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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大魁離開宋府之後又去逛街,像暴發戶一樣,喜歡什麼就買什麼。
逛到天黑他也累了,便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到城裡人氣最旺的飯莊大吃一番。
盯著眼前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他吞了吞口水,捋起袖子就迫不及待地大吃起來……
酒足飯飽後,他剔著牙邁著大步踱出飯莊,心中無限感慨,這才是他應該過的生活啊。
他仍沒有回家的意思,又朝夜市奔去。到了夜市,更是一片燈火輝煌、人聲鼎沸,什麼耍雜耍的、擺路邊攤的應有盡有,不過最熱鬧的還要數「常樂賭坊」,裡面連連傳出賭客的下注聲,惹得他一陣心癢。
活了五十多歲,他可還沒進過賭坊呢!以前是因為沒錢,可現在他有錢了,為何不進去玩兩把,就算過過癮也好啊。
說去就去,顧大魁步入賭坊之後,就被裡面的氣氛震住了,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什麼江湖上的三教九流統統都有。
他走到聚集人群最多的一桌,費力地擠到賭桌前,看到桌上堆著一堆一堆的銀子,數數看,大概也有幾千兩呢!
顧大魁雙眼亮了起來,立刻加入賭局。
一番豪賭下來,顧大魁發現也許今日自己實在不宜賭,幾把牌下來不僅分文不剩,反而還欠下一千兩。這下他可紅了眼,脫下手中才買的三枚金戒指押在桌上作賭注,可糟糕的是,他還是輸了。
莊家不能讓他繼續賒欠下去,便提議他改日再來,也好緩緩手氣,可顧大魁偏偏不聽,最後還撂下一句話:「我堂堂一個德鶴堂宋府的親家,還怕輸這幾個小錢,叫我女兒來,便有萬兩銀子了!」
莊家一聽這話便樂了,連忙讓人找來紙筆,讓他立下字據,還加蓋了手印。
眼前這個倒楣蛋還不起賭債沒關係,還有德鶴堂撐腰嘛!
第九章
自從宋禪風南下以後,尹天慈感覺度日如年,吃飯也不香、睡覺也不甜。
唉,她真是越來越沒用了,以前一個人生活不也很自在,怎麼心裡多了一個人之後,卻變得如此牽念呢?
她坐在石階上,吹著初秋怡人的微風,讀著宋禪風托人捎回的信,信上說他們大概七天之後就可以回來了,要她乖乖在家等。
呵呵,好開心呀!她把臉埋在信紙上偷笑個不停。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不好了,您快去前院看看吧!」看門的李伯突然急匆匆地朝她跑來。
「李伯,發生什麼事了?」尹天慈滿臉疑問。
「前院亂了套,您快和我去吧!」
說罷,他們一同朝前院跑去。
還沒到前院,尹天慈就聽見遠遠傳來男人的怒吼聲;等到了之後一看,她就完全傻眼了。
院中除了宋夫人、宋祥風和幾名家丁之外,還有五六個面帶凶相、手裡拿著木棍的壯漢,另外還有一個縮頭縮腦的男人擠在他們中間,那不是她的……爹嗎?
「這是怎麼回事?」她被眼前的情況弄糊塗了,但隱約猜到這件事和她親爹脫不了關係。
宋夫人尖著嗓說:「怎麼回事?賭坊的人指名道姓,要找妳這個宋府的二少奶奶呢!」她又驚又氣,現在丈夫和二兒子不在家,這可教她怎麼辦啊?賭坊的人哪裡是好惹的,萬一鬧出人命可就……她越想越害怕,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尹天慈上前攙扶宋夫人,但被甩開了,「宋夫人,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我會處理好的。秋兒,扶宋夫人回屋休息吧。」
「回屋?那怎麼行?今天不還給我們兩萬五千兩的賭債,誰都別想走,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帶頭的壯漢對同夥示意,另一個壯漢便緊握木棍朝兩個大盆栽揮去,盆栽應聲碎了一地。
前院內的男女老少一陣驚恐,他們都知道這些賭坊催債的人都是要錢不顧人命的,萬萬惹不起。
「兩萬五千兩賭債……這是怎麼回事?」尹天慈一下子傻了,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天慈,這個男人自稱是妳的親爹,他欠下常樂賭坊兩萬五千兩的賭債,而且都畫押了。」宋祥風知道家裡出事後急忙趕回家,畢竟他現在是宋府唯一能主事的男人。
「真的是這樣?」尹天慈不敢相信,顫巍巍的將視線轉向顧大魁,整顆心都涼了,不清楚下一刻將會發生什麼事。
顧大魁無顏面對女兒的質問,怯懦的垂下頭,沉默不語。
他的沉默令尹天慈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虛脫感,她知道大禍臨頭了!
「想必您就是二少奶奶吧?」帶頭的壯漢一臉笑瞇瞇的。
「對,我就是。」尹天慈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令尊欠下的兩萬五千兩銀子,您看……」
「我來還!」尹天慈打斷他的話,極其氣憤的看向顧大魁,現在她真是後悔認這個爹。
「天慈,妳……」宋祥風知道她除了宋家二少奶奶這個稱號之外什麼都沒有,她拿什麼還啊?
「大哥,那個男人真的是我的親爹,所以他欠下的賭債我必須還。有些事以後我會解釋清楚的,你不要擔心,我會想辦法。」她明白他的顧慮,「你們等我一下。」語畢,她轉身跑回別院,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抄起放在牆角的小罐子返回前院。
現在只有這個辦法了!她雖然發過誓不去碰這兩萬兩銀子,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違背誓言,她總不能因為自己的緣故,眼看著宋家遭劫或是讓爹去送死吧?
「我現在只有兩萬兩……」她當著眾人的面從罐子裡掏出銀票。咦,明明是兩張,現在怎麼只剩一張了?
「天慈,是爹不好、是爹不好!爹上次看到罐子裡有兩張銀票,一時起了非分之想,就拿……」顧大魁越說聲音越小,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
他的話令尹天慈感到一陣頭昏眼花,渾身發軟,差點癱坐在地,好在有宋祥風及時攙扶。
她現在真的是欲哭無淚,心徹底的碎了,她會被自己的親爹害死!
「怎麼,還不了嗎?」帶頭的壯漢不帶好意的問。
「大哥,借我一萬五千兩銀子好嗎?我會還給你的。」
「沒問題,只是妳這一萬兩……」他記得她嫁進門的時候連個包袱都沒有,怎麼會有這麼多錢?難道是禪風留下的?
「這個我會和你解釋的,現在就麻煩你了。」
「妳等一下。」宋祥風轉身離開去取銀子。
前院頓時安靜下來,尹天慈示意秋兒扶受到驚嚇的宋夫人回房休息,她自己則留下來和眼前幾個壯漢對峙。
「借據呢?」
帶頭的壯漢掏出一張紙,但沒有立刻交給她。
尹天慈把宋祥風拿來的一萬五千兩銀票交給帶頭的壯漢之後,對方才把借據給了她,並且放了顧大魁。
一名壯漢臨走時還不忘朝顧大魁說:「有空再去賭兩把,說不定還能贏回來。」
曲終人散,人一下子走光了,只剩下這對父女。
「天慈,爹……」顧大魁紅著臉,支支吾吾的,他知道這次的麻煩可惹大了。
「什麼都別說了,回家去吧,不許對其他人說這件事,尤其是爺爺奶奶,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回去吧,以後規規矩矩地生活。」尹天慈無力地朝他擺擺手,逕自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