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樓采凝
「那就好,對了,公主可以自己吃嗎?要不要嬤嬤喂?」她走過去將門上閂,又回到桌邊。
「我自己吃。」她主動坐上椅子,乖乖拿起桂花糕慢慢一口口吃著。
老嬤嬤安慰地望著她。真是感謝天,公主終於願意吃飯啦!這陣子瞧她胃口這麼差,還以為她熬不過三個月呢!這下她終於可以放下心,或許她該早點將這好消息告訴皇后,讓她也安心,別影響腹中龍胎。
「公主,那您慢慢吃,我出去一下。」嬤嬤於是對她說。
「好。」她大聲地說,還回眸對嬤嬤甜甜一笑。
直見嬤嬤走出門外又上了鎖後,她這才跳下椅子,咚咚咚地跑到門邊的檀木案下喊著:「大哥哥,你可以出來了。」
「妳怎麼知道我躲在這裡?」封徹拍拍小綢褂上的灰塵。
「我瞧見的呀!」又是那副癡癡的甜笑,這一笑讓封徹再一次震住。
「那妳要玩什麼?」他牽起她的小手走到裡頭的木桌,看著上頭的午膳,「妳怎麼現在才吃午膳?」
「人家吃不下。」她噘起小嘴,順手拿起棋盤,「我們來玩吧!你要黑子兒還是白子兒?」
「妳就只會玩五子棋?」他挑了黑的,通常小姑娘都不喜歡黑色。
「嗯,皇額娘就只教我這個。」她點點頭。
「我看妳還是先用膳吧!涼了就不好吃了。」他將膳盤推到她面前,「妳真瘦,手腕子還沒我的一半。」
「可是……嬤嬤就要回來了。」她不安地往後看看。
「不會這麼快,我們府裡的嬤嬤一出去總要好久才見著人呢!」他知道那把年紀的女人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了。
「嘻嘻嘻!對耶!每次嬤嬤說離開一會兒,都要好久喔!」她肩膀一縮,然後遞給他一個桂花糕,「這是臨容最愛吃的,你吃吃看。」
他笑著接過手,「謝謝。」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邊吃邊下棋,不知為什麼,一面對她,封徹就贏不下手,總是會偷偷放水,如今他才明白為何剛剛她會說連皇上都輸給她了。
「大哥哥好笨,每次都輸。」她推開棋盤,仰首歎了口氣,「還是跟大阿哥玩有意思,他好厲害呢!」
「哦……是呀!德胤阿哥本就厲害。」封徹並不在乎被她說笨。
可就在她仰首的剎那,他瞧見她頸子上的紅腫,「妳的頸子受傷了?」
「嗯,前幾天有個光頭和尚來,在我頸子上用力一戳,疼死我了。」瞧她多變的表情,封徹不禁笑了。
「怎有和尚敢這麼做?」他以為她說著玩的。
「就是有。」她很正經地望著他,跟著又軟聲軟氣地說:「大哥哥,你帶我出去玩好不好?」
「這怎麼行?」他直搖頭。
「我沒做錯事,嬤嬤就把我關在這裡,說不定我皇阿瑪正在找我呢!讓我出去一下,一下子就好。」她眨著大眼,軟呼呼的小手抓著他的手直晃著。
「這……真的一下下?」這門被反鎖,他還真擔心出不去呢!
「嗯。」她點頭如搗蒜,封徹直怕她的小腦袋會點暈了。
「好了,別點了,我試試看。」封徹走到門邊瞧了瞧。哈……剛剛那位嬤嬤雖然套上了鎖,卻忘了扣上,「我們可以出去了。」
「真的?好棒!我可以看見皇阿瑪、皇額娘了!」她興奮地抱緊他的身軀,在他身上傻傻磨蹭著,「大哥哥,除了他們之外,我最愛你了。」
封徹摸摸她的頭,忍不住笑了,見她這麼快樂,他知道冒險是值得的,「跟我走。」伸手到門外,他拿掉鐵鎖,弄開閂子,握著她的手,踩著黃昏的霞光離開。
臨容一奔出那「牢籠」,立刻開心的奔跑著,但是她壓根忘了自己是被囚在何處,就這麼亂跑亂走的,居然來到皇宮的後門處。
「咦?我好像迷路了?!」她愣了愣。
「公主,我剛剛就直覺不對,該往那個方向走才是。」封徹笑著往後頭一指。
兩人才要轉身,哪知突有兩名御林軍打扮的士兵從後牆躍入,擋在他們面前。
「你們是誰?」封徹橫開雙手將已嚇壞的臨容護在身後,這才瞧清楚這兩個人居然蒙住了半張臉。
「師父,是她嗎?」其中較年輕的嗓音問道。
「沒錯,正是這丫頭。」另一道沉老的嗓音哼出這幾個字,「把她給拿下,帶回去。」
封徹想救人,但才剛學會基本功的他才一眨眼已被那人給擊倒在地,眼睜睜看著臨容被帶走。
「不,不要……」他硬撐著站起,追不到幾步又見他們翻牆逃逸。
封徹瞇起了眸,急著繞過拱門長廊,溜出後門追人,卻被守衛攔下,「你這孩子是誰?怎能在宮裡亂跑?不能出去。」
「你們放開我……公主被劫了!」他憤而一掙,在他們傻愣的瞬間,就往後山直奔而去。
可以想見,當晚的皇宮氣氛有多凝重,從上到下都惶惶不安的,深怕觸怒皇上;至於封徹,則是被人發現昏倒在後山林子裡。
隔日,榮漱帶著他來到皇上面前請罪,皇上、皇后雖然悲痛逾恆,但見他也受了重傷,更不想把失去愛女的怨恨發洩在孩子身上,因而不予追究,只囑咐他日後要好好為大清效力,將功抵過。
不過封徹已在心底發誓,終其一生他定要找著她,那個在他手中遺失的小公主。
第二章
自皇上求雨得雨之後,接下來的十多年可謂是風調雨順、百姓安樂,十足的民富國強。
然而,俗話說得好,不患貧而患不安,雖然一切平順,但仍有明朝餘孽作亂。
這幾年來一直致力於追緝亂黨的,便是自武將退休的「榮慶將軍」榮漱,年前他因為身體不適正式從朝政退下,其獨子也就是現任一品的「領侍衛內大臣」封徹,便接掌了他的工作,甚至比榮漱更加雷厲風行的掃除亂黨。
因此,在那些亂黨心中最怨恨的人除了皇上,就是鐵木爾·封徹。
而京畿二十里外的北叟山正是這些年來亂黨聚集的大本營。
此刻,有位紫衣少女正在北叟山林內舞劍,身上那襲紫衫衣裙隨著她的動作飛舞,每一個動作都展現了力與美,剛柔並濟。
尤其是她那張柔媚中帶著冷艷的小臉,總令人驚艷不已,男人往往第一眼便會迷失在她的絕美容貌中。
粉雕細琢、沉魚落雁……好個如冰雪秋霜似的大美人。
「小九,練好了嗎?」
一位佝僂老者走了過來,他即是亂黨頭兒「傅松」,這十幾年來為了遞補日漸稀少的手下,便收養了九名孩子,教他們功夫、知識,可是在封徹的強力緝捕下,如今只剩下五人。
小九便是最小的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姑娘。
「師父,已經練好了。」她收起劍,對他行禮道。
「那好,時候不早了,先去做飯吧!」傅松說完,便往不遠處的山洞移步。
小九尾隨著他,進入山洞,就見師父與幾位師兄聚在一角商議對付韃子的對策。而她則走進另一間灶房,拿些早上去採的野菜與師兄在山下市集撿來的肉屑,烹煮大鍋菜。
半個時辰後,上了菜,大伙用著飯,邊聊著,「那該死的封徹,當真要將我們趕盡殺絕嗎?」
「老三、老四,老六、老七都被抓了,就不知是生是死。」老五說到這裡,望向坐在一旁吃飯的小九。
老三一向照顧小九,自從老三被抓之後,本就惜言如金的小九變得話更少了,怎不讓他們為她擔心。
「你們別提了,免得又惹小九傷心。」老大對他們皺皺眉。
「老大說的對,光耍嘴皮子沒用,要就要拿下封徹的人頭。」傅松沉著嗓,想他會變成現在這副弓腰曲背的模樣,不也是封徹的老子榮漱害的嗎?
此話一出,就見小九拿箸的手明顯一僵,微斂的眼中畫出一絲寒光。
「是,師父,」說時,他們的目光仍不忘瞟向靜默不語的小九。
「我吃飽了,師父,師兄慢用。」小九放下碗,先行進入自己的洞穴休息打坐。
「瞧吧!你們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老大搖搖頭。
「吃飽之後,趁夜到城裡買些糧食回來,存糧不多了。」傅松索性對他們下令。
「是,師父。」
飯後,四位師兄便下山辦事,傅松則來到小九的洞穴外,正猶豫著該不該進去
時,就聽見她說:「師父,請進。」
正在打坐的小九,聽見外頭細微的聲響。這些年來,她不斷的練功、習武、修行內力,除了三哥葛天易外,武功造詣已遠遠超越其他師兄了。
他推開石門,步進裡頭,坐在她對面說道:「小九,師兄們只是懷念其他兄弟,不是故意要惹妳傷心。」
「我知道,沒事的。」小九也道。
「師父剛剛算了算,赫然發現妳已經十七了。」傅松捻了撚鬚,「也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
「小九終生不嫁。」過去她曾想過要嫁給三哥,可是自從他生死末卜後,她便不再有成親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