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舒芙
隨手將長髮綰成了髻，江凝寧疲累的摘下了眼鏡，揉了揉酸疼的眉心，今天的應徵已經耗費去她太多的心力。
從一開始的專業筆試，到現在的面試，應徵人數已經從幾千人縮減了現在的五十幾人。
江凝寧眨起眼眸，不經意的掃著會議室的富麗裝溝和裡頭每個陌生臉孔，大家專注的臉上都洋溢著一抹自信，畢竟能留在現場的都算是佼佼者。只是……似乎就在晃過玻璃窗的一閃而逝瞬間，江凝寧模糊地對上了一個陰鷙的寒冷眼眸。
只是一剎那。
等到江凝寧回神還想再找尋的時候，那雙眼眸已經莫名的消失在透明玻璃窗之前。
「唔……怎麼會呢？」又揉了揉發紅的雙眼，難道真的只是錯覺？
那是一雙屬於男人的眼眸，寒冷的銳利光芒似乎是嚴厲的針對著她。
還處於震驚之中，江凝寧失了神，直到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接待小姐開始唱名，她才悠悠的回復了神志。
「江凝寧、江凝寧……江小姐，你是第三位的面試者，現在請跟我一同去前面準備。」
接待小姐胖胖小臉出現在江凝寧的眼前，過大的音量，讓她不得己的，又引起了旁人的側目，和竊竊私語。
「是，我知道了。」害羞又自卑的垂低了頭，江凝寧手忙腳亂的翻倒了滿桌書本和資料。
大家會怎麼看她呢？是不是想著她是個又黑又瘦的醜女人？
心下翻覆著太自卑的心思，江凝寧蒼白了臉蛋，手上的動作更形僵硬。
「別緊張，保持平常心就行了。」接待小姐親切的揚著笑容，暖暖的安撫了江凝寧緊張又寒冷的心。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慌亂的關係，貧血的症頭又開始，搖晃了一下身形，江凝寧臉色蒼白得令人擔心。
「沒事嗎？」同行的兩位應徵者扶起了她，雖然江凝寧在其中一位男人的眼中看見了……嫌惡。「沒事。」搖了搖頭，江凝寧很有自知之明的硬撐起虛弱的身子，不想再給任何人添麻煩。
靜靜的走在最後，前頭一男一女低低的閒聊聲倒也有一句沒一句的飄進她的耳裡。
「聽說凌子皓今天正巧來醫院視察，等一下也會出現在面試的會場，哇……真希望自己能讓凌子皓選上，來個飛上枝頭變鳳凰。」
身材窈窕的美女柔柔的開了口，攏順了一頭飄逸長髮，江凝寧幾乎可以看見男人眼中的愛慕。「一定可以的，像林小姐這樣的美女，集美貌智慧於一身……一定可以的。」男人貪戀的目光糾結在美女的上頭，同是女人，江凝寧的待遇似乎就差了許多。
搖了搖頭，雖然心下感觸許多，但江凝寧還是靜靜的沒開口，反正男人總愛美女，這些年她已經有太深刻的體會。
尤其是自己也有過被暗戀的男人，當面指陳自己實在太過抱歉的打擊。現實，江凝寧早已看得很清楚。
枯坐在面試會場的門外，江凝寧沒有緊張，有的只有突然有感而發的感觸。
「三號江小姐，請進。」
裡頭傳出了呼喚聲，江凝寧立刻整了整心神，踏進了活似批鬥會場的嚴肅氣氛之中。「您們好，我是江凝寧。」
坐上了指定位置，她還是一貫垂下了頭，沒想到，卻意外的感受到一抹刺人的熟悉目光。
下意識的往目光來源處望去，竟讓江凝寧看見了那抹熟悉的陰騖冷冽眸光，剛剛那幾乎以為是幻覺的目光，也讓她望見了目光的主人，那如同寒冰一般的森冷臉龐。
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男人太過帥氣，江凝寧直覺的別開了自己自卑的眸光。
「你確定你是來應徵營養師？」
沒有開場寒暄話，沒有一貫的例行性詢問，一開始，男人就冒出了這麼一句犀利的問話，而且正巧就是那個擁有寒冰氣息的男人。
他瞪著她，眼神就像剛才匆匆一瞥般的嚴厲。
「當然。」沒有疑惑的回答，江凝寧相信自己履歷表已經寫得十分清楚。
「你認為醫院會花錢聘請一個看起來就活似營養不良的營養師嗎？」他優雅的勾起長腿，十指交疊在文案上，男人的話不是很多，但卻句句指向核心。
「我認為杉南醫療集團應該會以才能為優先的考量，外貌上的優勢與否，似乎不應該成為評鑒的條件之一。」從容不迫的解答了他的疑惑，江凝寧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面試的答問之一，還是……純粹只是主考官個人的偏見。
依她看來，似乎後者的可能性大些。
畢竟男人森冷的眼光總讓她感覺含著指責，似乎她犯了什麼大逆不道的罪過一般？
「如果患者看見像你這樣的營養師，他們能夠相信你的診斷和治療嗎？我想，你還是請回吧。」男人的話引起了現場一陣嘩然，不僅江凝寧傻了眼，似乎就連其餘的主審員也不知該怎麼處理這樣的狀況。
他以為他是誰？連她的抱負、資歷……甚至一些例行詢問都還沒開始，江凝寧竟然就直接因為外貌而被淘汰出局？
「凌先生……這樣似乎不大好吧？江小姐的筆試成績是所有應徵者中最高的，我們甚至連一些例行的問答都還沒開始……」禿頭的主治醫師抹著汗，吞吞吐吐的擦拭了滿頭的汗珠，對大老闆的決定十分為難。
「筆試成績不代表絕對，一個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她就沒有資格去照顧別人的健康。」凌子皓丟下了手中的鋼筆，臉色雖沒變，但口氣裡已經隱含了幾許不悅之情。
眼眸冷冷的掃了那骨瘦如柴的女人，只要看見她一身皮包骨的瘦弱模樣，凌子皓就忍不住滿肚子氣，又黑又瘦的，到底哪裡有一個女孩子應有的感覺？全身瘦的只剩骨頭，薄薄的一層皮膚黏附在上頭，黑呼呼的，活似非洲來的難民。
這些還不打緊，明明已經夠嬌小，還留了一頭長髮，髮質粗又乾燥，圓潤的眼瞳太過突兀，鑲在雙頰凹陷的臉上更形怪異，一舉手一投足都是一種病態的模樣，根本一點都和美麗沾不上邊。
剛剛在會議室窗外就注意到她，實在不是凌子皓太過注重外貌，只是他真的對這些為了瘦身而搞壞身子的女孩十分感冒。
因為，這只會讓凌子皓想起自己小時候要好的一位表姐，一位因為瘦身罹患厭食症而棄世的大姐姐。
「我實在不懂你們女孩子的想法，瘦就是美麗嗎？你不覺得，你自己看起來一點都不健康？」因著指責而嫌惡，凌子皓蹙起了眉心，一點都不表贊同。
「就因為我太瘦，所以我得不到這分工作？」沒聽出男人話裡的涵義，江凝寧只看見了他眼裡的厭惡。
凌子皓……原來他就是凌子皓嗎？原來……他也是一個以貌取人的平凡男子？有些失望，江凝寧的大眼爬滿了不可思議的目光。
「杉南醫療集團是靠這樣享譽國際的嗎？」男人的偏見，意外激起江凝寧的怒氣，畢竟，她曾為了這分工作盡了最大的努力。
而現在失敗的原因不在於她的才幹，而是在於……她的外貌？
「小姐，請你別曲解了我的意思。因為你應徵的是營養師，而不是其他一般的工作；身為營養師必須要以自身作為號召和廣告，像你這樣的體態……我不以為你會替醫院帶來多少的幫助。」
習慣以商業眼光去經營醫院，凌子皓一向認為，醫院也是一種服務業，一種必須計算成本和利潤的行業。
「我長得瘦並沒有礙著任何人，再說，現今社會流行的不就是這樣的體態？更何況，營養師並不是只要光靠外表的亮麗來讓病人信服，依小女子的淺見，肚子裡有沒有真材實料，這才是一個經營者應該注重的。」
氣得十分激動，江凝寧直視著男人越發森冷的眸光，心底不知打哪跑來滿滿的勇氣……和不吐不快的鬱悶。
今天已經受了太多委屈，所有情緒層層疊疊堆上了頂端，男人的固執武斷無疑是引燃了江凝寧一向溫吞的怒火。
「你不能否認我的話有道理。」長腳勾起，男人靠上了身後的靠背，眼眸斂下了一些冷光，卻止不住身上散發而出的森涼冷意。
「凌先生同樣也無法否認我的話有道理。」態度跟著強硬，江凝寧是心有不甘呀!連日來的辛勞就因為這樣而化為烏有，任誰也不會甘心。
「但不巧的是，我是老闆，而你……只是五十人中的一個小小應徵者。所以，很抱歉，你還是請回吧。」
眼神連瞟也不願意再瞟向她，凌子皓隨手合起了桌上的履歷表，信手往一旁的垃圾桶一扔，口氣雖冷，但怒氣卻如同大火般熾燒著。
從來，只有他凌子皓呼風喚雨的份，什麼時候竟能讓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當眾指陳起他的錯誤？
「你……」他這不尊重的行動完全惹惱了江凝寧，黝黑的皮膚一陣蒼白交雜了紅潤，江凝寧原本溫吞的性格完全被怒火給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