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楊紫玉
「不好意思啦,才請你一口,你今天就買來請我呀?」
「誰要請你!」大嘴斜睨了她一眼。「一來就看到了,不曉得是誰放的。」
「原來不是你給我的……」鍾采香一時驚疑不定,將麵包袋拎起,對著大家喊:「誰的麵包掉了?」
八十幾隻白眼一齊射來,眼神似乎是不屑地道——誰會掉「麵包」啊?
「沒有人嗎?」鍾采香再問了一次,仍得不到任何回應。隔了會兒,不禁竊喜地說:「再沒有人來領回去,我真的要吃掉了喔。」
「吃就吃啦,吵死了……」旁人聽了都覺得不耐煩。
「那……那我就不客氣嘍。」
鍾采香說是如此說,還是將麵包捧在手上,不放心地往四周張望,終於大嘴受不了地說:「快點吃啦,一定是有人特別買來請你的。」
鍾采香雙眼一彎,再也受不了美味的誘惑,香甜地吃了起來。
華若霞斜視著她那心滿意足的模樣,心中不禁猜疑——到底是誰請她的?男的、女的?難道她又有另一個仰慕者嗎?就在她把視線收回來的同時,卻發現身旁的駱少皇也正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鍾采香的吃相。
這個班寶!連吃個麵包都會成為活動景觀,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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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香,我們跟你打賭,你在上課以前,沒辦法讓駱少皇說上三句話。」第二堂下課,許多曾向駱少皇搭訕不成的女同學,一起都圍到了鍾采香身旁,心想她是鎮班之寶,若連她都無法讓寡言的駱少皇多多開口,那其他人也可以甘心認命,舉起雙手投降。
「好呀。」鍾采香心想這有什麼難的。「你們要賭什麼?」
「如果你輸,就替我們外掃區的掃廁所;你贏了,我們就幫你倒垃圾。」
「好呀,反正我贏定了。」鍾采香嘻嘻一笑,攏起了袖子,準備大展身手。
駱少皇無聊地看著書桌的木紋,發覺班上頓時鴉雀無聲。接著,前面的位置有人坐下,那女孩還笑瞇瞇的,不知道有何陰謀打算——
鍾采香雙手東指西比,頻頻打著別人看不懂的手語。當然,連她自己也不懂。可是駱少皇還沒出聲,一旁的華若霞倒先損了句:「神經病。」
駱少皇雙手仍插在褲袋中,眼神淡漠,見她愈比愈是熱烈,才低聲說道:「你不是啞巴,可以用說的。」
鍾采香一樂,連忙高舉手指比了個二,又搖著椅子,笑瞇瞇的說:「那你也不是啞巴,怎麼都不說話?」
駱少皇聽了一怔,無法駁答,乾脆把眼神低下,連看也不看。
鍾采香不禁一呆,可真沒碰過如此棘手的人,想了下,腦中頓時浮現絕頂妙計,同時紅了臉頰。一會兒,她才低聲地問:「我問你喔,你……你喜不喜歡我?」
一陣咳聲大作,滿天的水霧塵煙,許多同學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真是敗給她了,這算什麼方法啊?
見他不應,鍾采香變得得意洋洋。「你再不說幾句話解釋,我就當你默認嘍。」
駱少皇連眼皮都不曾眨動,確實是沉穩異常。一會兒才抬起眼來,直視著鍾采香,但雙唇仍是有如封臘。
鍾采香口頭又不斷威脅:「你真的喜歡我?不然怎麼都不說話?還有……兩分鐘。你只要說——很抱歉,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這樣就可以了。快點說嘛!」她口中連連央求著,心中忽然一怔。萬一他真的說了……
對比於鍾采香表情的?變萬化,駱少皇仍是一臉漠然。時間分秒過去,全班開姑倒數計時:「十、九、八……三、二、一。」
鈴聲響起,鍾采香輪之篙。外掃區的女生們一齊拍手歡呼,但她自己倒是不覺得失望,反而認為這是她有生以來最光榮的一次慘敗。
「真是敗給你了,寧願默認說喜歡我,也不願意讓我贏。唉——好幸福喔。」她不禁搖頭歎息道。
駱少皇這時才仰頭傲然地道:「我沒必要說些無意義的話。」
鍾采香一呆,那一點點的得意也隨風而去。敲了敲自己腦袋,早知道他這麼難搞定,就不會跟人家下注。要掃整間廁所耶,天啊!
沒有同情的支援(因為李絲玲被攔截),下午掃除時問一到,種采香得在二十分鐘內清理好這一間廁所。要完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簡直要有一條不可能的抹布。
此時她才不禁怨歎,怎麼功法裡沒有掃過廁所這一項?當她正捲起袖子,準備瞎搞一陣時,突然有一團陰影罩來,把門外的光遮掉了大半。
鍾采香凝目一看,只見駱少皇仍雙手插在褲袋,斜靠在門外欄杆旁,漠然地望著她,似乎閒來無事,想看場好戲。
在他那奇異而深邃的目光之下,鍾采香竟一時聲啞。想不出什麼俏皮話,只有輕笑致歉著:「對不起啦,早上那些話都是開玩笑的,你不要生氣……」說完,見他仍是自不轉睛,她不由得雙頰微微紅起,打掃的肢體也變得彆扭異常。
只是凝視著她那四處轉動的身影,駱少皇並未顯露出絲毫表情,看不出來他是輕蔑?還是不屑?但似乎是比平時專注了些。
此時,一名女生走來,同樣倚在欄杆上,看著廁所裡面的鍾采香團團轉,輕笑說道:「你的耐心可真好,寧願讓人家冤枉,也想要整到她。」
不用轉頭,駱少皇憑音調就可知道身旁人是華若霞。
「是呀,反正只要不說話,目的就達到了。」駱少皇口氣平淡。
想不到他會回答她的話,華若霞不禁為之側自。看來對於整鍾采香一事,如今有了新的同伴。「原來你也是看不慣瞎搞胡鬧的人?」
駱少皇語氣加重了點說:「事實上,我覺得單憑一己之私,就為所欲為的人,讓人更無法原諒。」
華若霞聽他剛才所說的話,倒比前幾天累積得還多。顯然她的話都打人了他的心坎。一想到此,她的神色已不自覺地較為和悅,有如找到了知己一般。
鍾采香掃啊拖的,弄得自己又濕又狼狽。她正嘟嘴覺得辛苦之時,怔怔地見到駱少皇同華若霞在外侃侃而談,見他們的神情,似乎是在奚落她,她靈活的雙眼頓時沉黯,動作也變得緩慢。
鐘聲一響,鍾采香終於大致掃完,將掃具歸放整齊後出了門,對著他們兩人低聲說了句:「我掃完了。」
「是嗎?」華若霞揚起了頭。「那我先用了。」便飄發輕步走進。
駱少皇從欄杆上挺起了身子,低頭看了看抽出褲袋的右手仍握著條抹布。眉頭微微一皺,暗中咬了咬牙,隨即將抹布砸到洗手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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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愉快的心情對鍾采香來說一下子就不見了;就算她耿耿於懷好了,當隔天早晨她進入班上,也會立刻將一切的煩惱淡忘,只因——
「怎麼又有人把麵包掉在這裡?」
「笨蛋!哪有人連掉兩天的。」大嘴不屑地道。
「對喔。」鍾采香窩心一笑,立即張眼向四周探望。
怎麼有人這麼好心?連送了兩天的麵包,她興匆匆地向身旁同學詢問,沒想到竟無人知曉。彷彿那奶酥麵包是從天而降一般,她不禁疑惑喃喃自語:「為什麼有人要『偷偷』送麵包給我呀?」
「那表示說,又有人在喜歡你嘍。」
鍾采香頓時喜上眉梢。「好棒喔,可是……到底會是誰呢?」
「不知道,就先叫他……送麵包的愛慕者好了。」
「不好啦。」鍾采香覺得這名字讓人感到羞怯,想了想,腦中靈光一閃:「我想叫他——麵包子子吧。」
旁人聽了不禁紛紛驚歎:「麵包王子?果然不同凡響。」
第五章
後山之上,三十餘人零落地散佈在山頭,或是打坐,或是持印,或是劃陣,各有專攻。
況寶麗四處巡視指導之時,耳中不斷傳來一名男人的訓喝聲,待中場稍歇,才見那人大跨步走了過來。
「氣死了!這個鐘采香,練功一點都不認真,還問我有沒有送她麵包?真是莫名其妙!」康貝德說著,噴息不斷,顯然仍是怒氣未消。
況寶麗一曬。「你說她懶,我同意,可是你覺不覺得奇怪,近兩個月來,成長最快的就是她。」
康貝德倒是無法否認,怒自斜眉地想了下,才又得意地道:「那是因為一來,她原本的程度大低,保留了進步的空間;二來,我每次聚修都對她嚴格監督,她才會這樣突飛猛進。」
「的確是你的功勞。」況寶麗認同地點頭,掛起一抹神秘的微笑。「不過你下次分點時間給別人,讓別人也突飛猛進,如何?」
康貝德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只能皺眉搔著下巴。
況寶麗來到了場中央,合掌一拍,全場登時將焦點集中過來。她推了推眼鏡,說著令人興奮的消息:「我知道有很多的家長已經在山下等待,所以今天的課程提早結束,走的時候,記得將地上的陣法給踢掉,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