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嘉德利雅
「殷國一日不歸順我國,本王就寢食難安,丞相可有良計?」
「據派去臥底的密探回報,蘭天王已知他的愛妃被王上擄來,相當氣憤。」
蘭天真的動搖了?怎麼,繆姒對他真的有影響力?他要再奪回繆姒嗎?
聶逵的不悅之情,寫在從來不曾顯現內心情緒的臉上。
「他有何行動?」
「他派了一些人出來。」
蘭天是想殺他,還是想救她?聶逵忖度著,忽然問道:
「上次派人去調查銅礦山附近的地形,結果出來了嗎?」
「是的,地圖在這。」丞相奉上地圖。
聶逵一面看著地圖,一面稱讚:「很好!很詳細!」
「王上這次傳令下去,要士兵們養精蓄銳,擇日再戰。為了提振他們的士氣,還賜予魚、牛、羊、蔬果、酒等菜餚,並賞賜銀兩、衣服分批讓他們放假返鄉。他們個個歡欣鼓舞。」
雖然年輕氣盛的王上曾因為統治的關係而施行高壓政策,但隨著國內狀況越來越穩定,一些嚴刑峻法也逐一廢除。凡有災難的郡縣,王上亦會伸出援手,未因人民反抗而不理不睬。
也許,王上「帝國統治」之夢不遠矣!丞相嘴角有欣慰的痕跡。
聶逵瞟了他一眼,「丞相可別以為本王突然變仁慈了,本王只是在為未來打算。」多此一舉地解釋道。
「是,臣知道!」王上不願讓人認為他變成仁君……有意思!丞相的嘴完全闔不攏了。這種轉變與殷國來的繆姒有關吧?
聶逵自然看到王翰嘴角的笑,但他也無法解釋什麼,只怕越描越黑,所以就將話題轉到戰略上。
「我軍可用包圍突擊的方式進攻,先派兵偽裝成商人、旅人、難民……從銅礦山進入殷國,待潛入足夠兵力後裡應外合,便能奪下銅礦山,再一舉攻入殷國城內。」
「是!」好計??br />
接著聶逵出人意表的又說:「本王決定裝扮成商人進入殷國。」
丞相一驚。「王上!何以冒險這麼做?」
「丞相不必太驚訝。」聶逵補充道:「本王先進入殷國,待時機成熟與太尉裡應外合,相信可以攻他們個措手不及。」
「王上,這樣太危險了!偽裝後的兵力恐怕仍有限度,無法做到完善的保護。」
「本王並不打算讓人知道本王出了王宮。」
「王上的意思是……」
「本王要微服出巡一面探視百姓生活,一面以商人的身份進入殷國。」
「這樣妥當嗎?」丞相擔心的問。因為伺機殺他的人很多,在王宮內已是不勝枚舉,更何況不帶任何兵力就微服出宮!
「丞相不用擔心,只要你不說出去,沒有人知道本王已不在王宮。」
「大臣們早朝不見王上,自然會起疑。」
「就說本王得了怪疾,暫時不上朝,有要事稟奏就寫在奏折上,你代本王裁決即可。事不宜遲,你即刻與太尉聯絡,安排士兵率先進入殷國,待本王也進入殷國後再飛鴿與你聯絡。」
「這……」王翰遲遲不敢答應。
「別這呀、那的!本王相信你的能力。幾位大臣的奏折應不至於難倒你。」聶逵對他十分有信心,定定地望著他。
「是!臣遵旨!」王上如此賞識他,他也只好忐忑難安的依令行事了。
*****
聶逵喬裝成毛皮商人,帶著一車毛皮,領著一名挪醫、一名太監小貴子前往殷國,另外有李榮、王祥暗中保護。
不過,王翰私下安排了十數名武功高強的侍衛,暗地保護著他們一行人,以防萬一。
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僅以一輛普遍但堅固的馬車代步。此外,他還多帶了二個人,就是繆姒和春兒。
馬車現正由春兒和小貴子以及御醫負責駕駛,聶逵則與繆姒坐在馬車內,兩人一語不發,而繆姒左臉有點腫。
「還在生氣?」聶逵自知理虧,首先打破沉默道。
「豈能不氣?你對我使用暴力!」
想起這件事,繆姒至今餘悸猶存。想她半夜正好眠,突然被人搖醒,且摀住她的嘴,還喝令她:「別出聲!」
遇到這種情況,任憑誰都會心驚肉跳不已,本能反應就是張大口,狠勁咬住那「盜賊」的手,結果被打了一拳,她才看清楚原來是他。
雖然他使的力道很小,但她就是不高興,細皮嫩肉的臉腫了起來。
她生氣的模樣煞是可愛,「本王跟你道歉就是了。」
他跟她道歉?繆姒很意外。
「你缺少誠意。」
「本王很誠心誠意的!」聶逵無辜地。
繆姒睨他一眼,道:「你是微服出巡對吧?那麼,就該放下王上的身份,和我平起平坐。你要用『我』來代替本王,否則他人若是知道你的身份,你就會有危險,而我也會跟著遭殃!所以,你若是真有誠意要跟我道歉,就請暫時放下你那高高在上的王上身份,回歸平常人的稱呼吧。」
「你怕被本王連累?」聶逵只手托腮,半瞇起眼問。
「是的。」其實是怕他有危險。
這話聽在聶逵耳裡非常不是滋味。
其他嬪妃都不止一次表示,她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只有她……早知道就留她在宮中,算是給她一個教訓,讓她明白沒有他的保護會很慘!
但是……他不就是唯恐回宮後會見不到她,所以帶她一起來的嗎?
聶逵此行帶著繆姒一起走的理由有二個:一是避免蘭天趁他不在之際搶走她;二是他擔心獨留她在後宮,會再遭到毒殺。
上次她生病,御醫朝中毒方向醫治,果真治好了她,不禁讓人懷疑,她真的是中毒,而非單純的生病發燒。
可她怎會中這種致命之毒?自己服毒?不可能。那麼就是別人下毒,會是誰呢?他猜測不出,在抓到兇手之前,決定先將她帶在身旁。
可是,她卻說那樣的話。他是如此為她設想,她卻怕被他連累,她當真一點都不在乎他?
「妳放心,依本王的武功,就算來十個人也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的傷。」他甚是不悅。
「是嗎?」她故意質疑。是的,他當然是。能平定五國,就表示他絕不是個繡花草包。
繆姒不像其他妃子會恭維他、崇拜他。在她面前,所有以往他覺得值得驕傲的事跡,都是不值一說的--說了,又成了「邀功」。
聶逵很挫折,儘管表面裝作不在意,但難掩其難看的臉色。
繆姒雖知道聶逵心裡真正所想的,但見他臉色一再轉變,憑著女性直覺也可猜出七、八分。
這個暴王大概不曾被人如此輕視吧?繆姒輕笑一聲。
「你笑什麼?」她笑得太美,他狐疑的問,同時克制著自己想將她摟進懷中狠狠親吻的衝動。
「你不怕我逃走?」
「本王相信你會考慮到那些服侍你的人。」
這下她真的哪兒都去不了。
「既然如此,那麼咱們離開王宮的保護,你若執意要用『本王』來代替『我』只怕一路行走下來,危險重重。你認為呢?」
她說的沒錯。「那你也要改變你的稱呼才行。」聶逵稍稍釋懷。
「我該如何叫你呢?」她問。
「我們倆是以夫妻身份到南方做買賣,春兒是丫鬟。你想該如何叫我?」
「老爺。」一種尊稱,但聽起來很生分,有距離。
「本王以為你會喚我『郎君』或『相公』。」
「喔,我沒想那麼多……我以為以你九五之尊,可能會比較喜歡我叫你老爺。」她當然想過,也知道他又來撩撥她的用意,只是想滿足他大男人的心態,無關愛,所以才故意裝傻。
聽繆姒這麼說,還有她那「天真無邪」的表情,聶逵再一次感到挫折。她真的視他如無物?!他真想掐昏她,免得自己氣死!
「你怎麼了?臉色不好。」她關心地問。
「哼!」聶逵重重地哼了一聲,倒頭就睡。
繆姒暗暗一笑,她的「相公」生氣了!不曉得他剛才何以臉色大變?不過能激他生氣替自己出一口氣,她覺得很值得。
反正,他又不在乎她,她何必搖尾乞憐,說他愛聽的話?
望著那兀自生著悶氣的背影,繆姒感覺複雜地苦笑,拿起薄被替他蓋上,自己也在他身旁躺下。
聶逵因她體貼的舉動,和她在他身旁躺下,稍稍感到安心,繼而入睡。
第五章
數日後,他們來到了秦中。
秦中是個熱鬧的地方,街道兩旁裝飾美麗的樓坊皆在營業中,有酒樓、客棧、布行、油行……客人絡繹不絕。
樓坊前還有一攤攤的食鋪、蔬果鋪、胭脂水粉鋪、刺繡珠翠鋪……人聲鼎沸。百姓生活安居樂業,哪裡看得出他們處在暴力統治的陰影下?
這幾天一路走來,她看到的跟聽到的,完全是兩回事。
有時坐車坐累了,他們就下車走走,邊走邊四處瞧。他們本身的特殊氣質自然成了他人注視的焦點。
聶逵一襲黑色綢衫,襯得他魁偉身形益發英挺威武,姑娘們頻朝他拋媚眼。
而他很自豪自己有這樣的魅力,倨傲地望向對他不在意的繆姒,只見她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