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怡君
第一章
席妍黎決定從現在起討厭下雨天!
寒冷的下雨天、淒涼的墓園、入土卻無法瞑目的姐姐、與她一同參加葬禮的親人,以及佇立在一旁戴著墨鏡的陌生男子,沒有一樣是她喜歡的。
可笑的是,她卻擠不出一滴淚來哀悼與自己最親密的姐姐。
葬禮結束後,所有人都默默離開了,速度之快讓研黎不禁懷疑這些所謂的親人究竟是為了什麼而來的。
只剩下她和那名男子,那高壯男子對她微微頷首,也轉身離開。她摘下墨鏡,望著那名男子的背影,再看一眼姐姐的墓碑,在心中暗暗發誓絕不讓姐姐白白葬送她的生命。
妍黎舉步跟上男子的腳步走出墓園,男子在他的車旁轉過身,兩眼漠然地看著她,「有事嗎?」
「是誰殺死我姐姐的?」她瞪著眼前這名身材健壯的男子,毫不客氣的問道。
那男子透過深咖啡色的鏡片打量她,薄薄的雙唇緊抿著不出聲。
「告訴我,我有權知道是誰殺了她!」妍黎力持鎮定,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因為痛失親人而失控。
男子不理她,冷漠的轉身打開車門。
「傅磊,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把你們組織的秘密全都公佈出來!」她上前扯住男子的衣領,使出殺手鑭。
傅磊拉開她早就被凍僵的手,無動於衷地理理衣領,「她告訴過你些什麼?」
席妍珊終究還是把事情告訴她妹妹了。
當初席妍珊纏著他要接這案子時他就不贊成,那些軍火販子都不是好惹的,席妍珊一個年輕女子很難在他們的監控之下不露出馬腳。沒想到他的顧慮居然成真,要說他沒有一點愧疚,是不可能的,當初真該再多派些人手支援她的。
「夠多了,足夠讓我知道你是怎樣害死她的。」妍黎揚起雙眉,目光怨恨的瞪著他。
當初妍珊告訴她加入間諜組織時,她還當笑話般嗤之以鼻,等到妍珊把一切都告訴她之後,她才驚愕不已。
她曾經多次勸妍珊退出這個危險的行業,但妍珊只是笑笑,不理會她的警告,結果妍珊真的害死了自己。
傅磊默默地接受她的怒與怨,對她,他只有滿腔的歉意。以前他就聽席妍珊提過,她們姐妹倆的感情深厚,席妍黎的一切反應他都能體會。
「你姐姐受過最精良的訓練,入這行也有好幾年了,一樣被他們發覺而殺害,你一個沒有經驗的生手也想要替她報仇?太天真了。」一個席妍黎被他害死已經夠了,他不想再害席妍黎跟著送命。
「那麼訓練我,我一定要把殺死妍珊的兇手繩之以法,不然妍珊死不瞑目的。」她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妍珊淒慘的死狀,妍珊死之前吃過太多的苦頭,她想不透為何那些軍火販子會這麼沒心沒肝,用那種殘暴的手段對付一名弱女子。
「我讓你去送死,她才真的會死不瞑目。」傅磊咬牙切齒的說。
妍黎嘴角揚起一個挑釁的微笑,「沒試過誰知道。」
她可能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動傅磊這顆硬石頭的,可是傅磊在這時卻放鬆了臉上僵硬的肌肉。「回去吧,我可不要一個生病的手下。」脾氣這麼倔強的女孩,太讓他欣賞了。既然她有這份決心,他就幫她達成願望吧。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妍黎眨眨氤氳的大眼,不相信她竟不費吹灰之力就說服他,她還以為得大費周章呢!
「我會跟你聯絡,在家裡等通知。」他簡短說完,便坐上車離開墓園。
整座墓園只剩妍黎一人還佇立原地,大雨沒有停歇的跡象,倒是寒風越吹越強了,再待下去她可能真的會感冒,她這才舉步離開蕭瑟的墓園。
唉,可悲啊!
母親在她們姐妹倆很小的時候就過世,幾年前爸也死了,生性冷漠的繼母又不關心她們,妍珊的喪禮一結束馬上掉頭就走,一點也沒有傷心的感覺。她也不想想,當初她剛嫁進席家這個勾心鬥角的大家庭時,妍珊對她有多好。
怎麼都沒想到繼母在爸去世,一掌握到席家所有財產和事業後,便一腳踢開她們兩姐妹,虧善良的妍珊當初還一直要她別太欺負繼母呢!要是妍珊知道為她傷心的人這麼少,會不會很難過?
再想想,如果連她也死掉了,少一個人分家產的話,繼母一定很開心吧。
她該讓繼母如願嗎?當然不。
有沒有價值千萬的巨額遺產她一點都不在乎,她有足夠的能力可以養活自己。不過妍珊死得那麼慘,她怎麼都無法釋懷。
妍珊,安息吧!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
又是她最討厭的風雨夜!
今夜的溫度低得讓人無法忍受,此時下起了滂沱大雨,尤其又是在這深山峻嶺之中,根本不適合在深夜裡行動,偏偏就有人不怕死的在山道上飛快狂奔。因為後頭有一群人要獵取她的性命,她不得不冒險躲進山裡,以她的性命一賭。
妍黎拚命的跑,直到她的肺再也受不了,她才停下來靠在樹幹上不停地喘息。
雨水不斷從天空落下,她身上只有單薄的絲衫,根本耐不住刺骨的寒氣。
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發冷、僵硬,要是再不找到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只怕她真的會凍死在這荒郊野外了。
原本在後頭追捕她的人沒有再追來,應該是因為天氣太過寒冷了吧!但是她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她一定要確定她身上的重要資料能送出去,所以她絕對不能死。
勉強撐起已經被凍得幾乎麻痺的身子,妍黎一步一步的朝前方走去。她昏昏然然的走著,連地上的樹根都沒發現,蹣跚的腳步被絆了一下,登時整個人跌趴在泥濘的地面,手上、膝蓋上都磨破了。尖銳的痛楚鑽入她的體內,讓她差點挨不住痛而尖叫出聲。
還來不及查看身上的傷勢,突然週遭一片漆黑,黝黑的森林伸手不見五指,妍黎心慌的舉起手電筒檢查,「噢!不,別這樣對我。」
好個禍不單行,居然連手電筒都跟她作對,早不壞晚不壞,竟在這節骨眼上壞了。
失去了照明,她無法再向前行走,否則萬一摔到山溝中,那她真的會死在這座山裡了。
「不行,我發過誓要替妍珊報仇的,我不能這樣死掉,她會怪我的。」就憑著對死去姐姐的承諾,她一定要活著走出這座山。
妍黎咬牙從地上站起來,冰冷的雨水像是一根根尖針般刺入她的身體,饒是如此,她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遠,也數不清摔了多少次跤,她的意識已經不清楚。終於,她的身體再也支持不住的一軟,直直往前倒去。
在失去意識的剎那,閃過她眼前的是一對黑色的眼眸,一對焦急如焚的眼眸。
噢!老天!那是她的噩夢,是她最恨之入骨的男人的眼眸。
???
「先生?」羅夫必恭必敬的站在賽拉斯身邊,看他的主子抱著滿身泥巴的女子,他試著想要接手,卻被渾身濕透的主子揮退。
「快點,開車回去。」簡短几個字明顯表現出賽拉斯心中的焦急。
「是。」羅夫從小就被訓練聽從主子的話,賽拉斯的每個指令他都當成聖旨般的遵從,絕對會做到盡善盡美。
回程路上,賽拉斯緊緊抱著懷中被凍壞的女子,隨手扯下她背著的背包丟到一旁,怕她睡得不舒服,此刻他的心思都放在懷中人的身上,沒有深究為何她連逃跑都不忘帶走那個小背包。
「羅夫。」
「是。」羅夫開車的手因為主子陰寒的聲音而抖了一下。
「回去之後把話給我傳下去,尤其是守衛。要是下次再這樣大意的話,我不會饒過任何一個人的。」賽拉斯點到為止,相信跟了他十多年的屬下會明白他的警告。
「是的,回去馬上把話傳下去。」羅夫感覺全身的肌肉都因為主子的話而猛地抽緊,而後放輕鬆。
慶幸的是在很短時間裡把人找回來,主子的火還沒燒旺,要是不小心真讓人給跑了的話,別說那些首當其衝的警衛了,就連他都會跟著遭殃倒大霉。
主子與生俱來的陰狠寒冷實在讓人懼怕,只消一個眼神,就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顫,連他這與主子相處這麼久的人到現在仍舊會懼怕,更何況其他人呢?難怪這小姐要冒著暴風雨逃命,她的行為情有可原,只不過可害慘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了。
車子在崎嶇的山路中顛簸將近半個小時後,已經可以看見遠處燈火通明的豪華別墅,途中賽拉斯不斷用雙手搓揉她的身體,讓她保持體溫,車子一在別墅門前停下,他馬上抱著懷中女子跳下車往屋裡衝進去,爭取時間替她恢復體溫。
跟著跳下車的羅夫原想跟著主子進屋去的,眼角餘光卻瞄到車子後座的小背包,是那位小姐的;這段日子裡這個小背包幾乎是黏在她身上,形影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