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任倩筠
咦?是洛陽城還是長安城?她在腦中把大唐有名的城都想了一遍,還是想不起要跟宇文耀結婚的郡主到底是哪一位。
「總之……總之祝你跟郡主長命百歲!干!」
咚!
酒杯落地,司馬嬡的小腦袋也跟著倒在桌上。
望著高喊著「干」之後,便倒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司馬嬡,宇文耀的目光在那張因為醉酒而泛著動人色澤的嫩頰上停留了一會兒,他隨即看向宇文嫣,眸光極為冷酷。
「我婉拒了。」
「這我知道啊。」
宇文嫣點點頭,一邊把翻倒的酒杯扶正,一邊拍拍那張燙紅的臉,確定司馬嬡是真的不勝酒力睡著了。
嘖嘖,還真不會喝耶,才幾杯而已就不省人事了。
啪!啪!
為了確認她的確熟睡,宇文嫣下手毫不留情。
只是才打了兩下,手腕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箝住。
「做什麼?」宇文耀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瞬間變得可怕極了。
「哎呀!你別緊張,我只是在確認她是不是睡熟了啦……」
宇文耀鬆開她的手,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力量是否傷到她,忙著檢視司馬嬡被拍打的臉頰。
真是的!
對著留下兩道指痕的手腕猛吹氣,痛得差點掉淚的宇文嫣不滿地看著全副心神都在心愛之人身上的親大哥。
「不用檢查了啦,只是那麼兩下,不會少一塊肉!」
哼!虧他跟自己還是同一個娘胎生出來的呢,下手這麼重!
黑眸瞪了過來,跟落在嬌嫩面頰上的溫柔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她要是少了一根頭髮,我就要妳的命。」
比十二月天的大雪還要凍人的話語一出,宇文嫣立刻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寒顫。
這話要是出自別人嘴中,她可能還會哼哈一笑置之;但是出自宇文耀的口中,她可不敢等閒視之。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對司馬嬡的愛意有多深,那種為了她甚至連性命也可以不要的炙烈感情,老早就超越兄妹之情。
所以,識時務者為俊傑,她不著痕跡的挪動屁股,遠離睡死的司馬嬡,免得大哥等一下發現什麼找她算帳。
「我問妳,妳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他解下身上的披風,仔細地蓋在司馬嬡身上,大掌輕輕撫著那張嬌艷的臉蛋,動作十分溫柔。
熱熱的吐息,隨著司馬嬡的呼吸,搔弄著宇文耀的掌心。
其實他當場就婉拒並獲得齊王的諒解,因為認為這件事情不需要驚動自己的爹娘而引來不必要的風波,所以在告訴宇文嫣時也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然而宇文嫣今天卻故意在兩家人面前提起這件事。
她又想算計些什麼?
「打什麼主意?拜託,我可是一心一意想幫你耶!」眨著大眼,宇文嫣努力裝出無辜的模樣。
她還能打什麼主意?當然是銀子的主意啦!
宇文耀深邃的眸子掃了過來,眼中沒有一點信任。
「喔?」他挑起了眉。
「你自己看嘛,小嬡一聽見你要跟郡主結婚就嚇得連湯匙都拿不穩,明明不會喝酒還勉強自己一直喝。你說,她這不是心裡痛苦是什麼?」
痛苦嗎?
宇文耀修長的手指以不可思議的溫柔動作輕輕刷過她緊閉的眼睫,某種複雜的情緒佔滿心中。
他將她所有失常的舉止看在眼裡,當然清楚她心中不好受,只是,她不好受的模樣雖然讓他心疼,卻也意外地取悅他,所以他才會任由宇文嫣猛灌她酒,而在一旁始終一語不發。
「小嬡心裡其實是喜歡你的,只是她自己不清楚罷了。」
儘管確定司馬嬡此時此刻絕不可能醒來,但為了保險起見,宇文嫣還是壓低音量。
宇文耀大掌微微一僵,黑眸閃爍著極強的光芒。
雖然一開始就打定不管司馬嬡的心意如何,她都將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但是如果——如果她也能回應他的愛的話……
眼見大哥陷入思索中,為了自己的荷包,宇文嫣再接再厲遊說。
「要是你此刻向司馬家提親的話,司馬老爺和夫人一定一口就答應,小嬡這個沒有主見的人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意見,不過大哥……」翹臀又挪了幾吋,從圓桌的另一端繞過來跟高大的身軀相碰。「你為她投注這麼多年的感情,與其讓她聽從父母之言嫁給你,還不如她發覺自己已經愛上你,這樣豈不是更圓滿嗎?」
宇文耀沉默著,閃亮的目光完全集中在不省人事的俏臉上,讓人猜不透想法。
宇文嫣再度鼓動她的三寸不爛之舌。
「為了成就大哥的這份圓滿,小妹我願意略盡綿薄之力——」
「多少?」宇文耀冷淡的聲音打斷她,早就猜出她的動機。
雖然不忍心,但是如果能讓司馬嬡對他的付出有所領悟的話……
慢吞吞的,宇文嫣伸出五根手指頭。
「五百兩。」
敲詐自己的大哥……不,應該是說在金錢方面,她是完全不會手軟客氣的。
宇文耀劍眉一蹙,用力吸一口氣。
「用不著生氣,想想看,小嬡的心,她的心耶……只花個區區五百兩就能得到她的心的話……」
毋需再說更多,宇文耀慢慢恢復冷靜的眼神已經給了她答案。
「妳打算怎麼做?」
輕撫著因溫度提高而更加軟嫩誘人的肌膚,宇文耀說服自己暫時狠下心。
「很簡單。」她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對這件差事,她信心滿滿。「灌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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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宇文嫣找了個機會,把看起來鬱悶極了的司馬嬡找到自個兒房裡來小酌。
兩人邊喝邊聊,話題繞著宇文耀去高句麗之前的事打轉。
「還有一次,妳還記得嗎?那次我把妳騙到樹上去看小鳥,趁妳不注意時把梯子拿走,妳尖叫的聲音馬上就把我大哥引來,他緊張兮兮的把妳從樹上抱下來後,馬上就把我按在腿上毒打了一頓……」
半醉的司馬嬡點點頭,已經變得模糊的回憶在宇文嫣的提醒下逐漸清晰起來。
「不是,不是只有樹上,還有河裡,還有……嗝,妳、妳的那些奇怪的寵物,還有、還有……」抱著酒壺的她舉起一根手指在宇文嫣面前晃啊晃。
「對對對,那些我們剛剛都講過了,我們來講點別的。」
撥開那只晃得她頭暈的手,宇文嫣傾身上前試著拿走她手上的酒壺。
雖然說事先已經在酒裡摻了一半水,但是像她這樣捨杯子不用,直接抓起酒壺牛飲,難保不會像上次一樣一下子就醉倒。
「不要、不要,不要講別的,再講一遍!我要再聽一遍!」死抱著酒壺,她紅著臉大聲嚷嚷。
什麼?再講一遍,她哪來那麼多時間?大哥馬上就要回來了,她得在他回來之前把這女人搞定。
她用力想將酒壺搶過來,卻發現她抱得好緊。
嘖!這女人平常看起來弱不禁風,像是推一下就會倒,沒想喝了酒之後卻有這麼大的蠻力。
嗯,不能再讓她喝了,還沒講到重點呢!
宇文嫣使出全部力氣,半個身子越過桌面,開始跟她拔河。
「不管、不管!我要再聽、我要再聽!妳再講……嗝,再講,我、我最喜歡、最喜歡聽以前的事了……」
她扭動著身子,像個孩子般耍賴,過大的力量差點把宇文嫣甩出去。
「好、好,我講、我講就是……」
好不容易才讓她穩定身子不再扭動,宇文嫣發現自己驚險萬分地掛在桌緣,而桌上的瓜子點心盤則早已被她的身體掃落在地。
好險……
小心翼冀地倒退回來,坐在自己位子上的宇文嫣單手撐著下巴,思索著怎麼開始導入正題。
「妳……妳幹嘛不說話?」
等了半天,沒有宇文嫣的聲音傳來,司馬嬡乾脆起身,上半身趴在桌面上,把一張酒氣熏人的臉湊近宇文嫣。
酒壺隨著她的動作而翻倒,液體在桌面蔓延開來。
「我在想,我大哥對妳真好。」
留意著她的反應,宇文嫣小心地換了個話題。
「沒錯,宇文大哥……嗝,宇文大哥對我一向很好……不是,他對我最好了!」想了想後,她用力強調,伸出嫩嫩的手指,玩著桌面上的液體。
對啊,被宇文嫣騙到樹上時、掉進河裡時,還有被她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奇怪寵物嚇哭時……
「比對我這個親妹妹還要好。」
「沒錯,還要好!」她大聲贊成。
每次他都是那麼剛好的出現,適時的解救無助或落難的自己,就好像他隨時都在身邊守護著她,一步也不曾遠離……
是啊,這些回憶,如今回想起來竟是如此甜蜜。
當宇文耀有力的手臂、溫暖的胸膛,緊緊地擁抱著她時,內心的不安就會馬上消除……
那樣的日子真好。
她咬著嘴唇,歪著頭,笑得既傻又甜。
「即使他因為討伐高句麗而離京四年,回來後也一點都沒有改變,對不對?」眼看著話題終於接近她想要的,宇文嫣更加謹慎地追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