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宜萱
果然,方才說話的那人走至他們桌前,不屑地上下瞄了司沐辰兩眼,粗鄙地笑道:「美人兒,你今晚陪咱們兄弟樂樂,我擔保一定比跟這弱不禁風的白面小子好。」
水凝艷雖不太懂他所說的「樂樂」是什麼意思,卻清楚地知道他在調戲自己。
這倒新鮮,打從出娘胎起,還沒有人敢不要命地調戲她。
秀眸隨意地掃過那人,彷彿在看一隻惹人厭的蒼蠅。
然後,她揚聲喊道:「小二哥,我們的菜怎麼還不來?等上好一陣了呢!」
瑟縮在一旁觀望情形的店小二忍不住苦笑。
這位姑娘也實在太少根筋了吧?照眼前的樣子看來,他哪有膽子上菜啊?只求他們別在店裡鬧事就謝天謝地啦!
「兄弟們瞧瞧,這美人兒膽子倒挺大的。」那人看到水凝艷的態度,回頭對他的同伴們說道,然後又兇惡地朝她走近一步。「可惜,她不知道自己惹上的是何方神聖!」
水凝艷觀了眼司沐辰,只見他少爺一副「天塌下來也沒他的事」的模樣,優哉游哉地舉杯喝茶。
唉!看來靠這男人是不管用的,他腰上的佩劍大概只是拿來裝飾用。
那人看司沐辰似乎不願搭理這檔事,加上水凝艷又不答話,便以為他們心怯,於是淫笑道:「美人兒,打鐵趁熱,現在就跟咱們上樓去。只要你好好服侍咱們兄弟,我們自然也懂得憐香惜玉的道理,否則,可會整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著,伸手便欲抓她。
「你別再過來了,你的嘴好臭!」水凝艷微微側身,甜美悅耳的聲音不屑地說道。
登時,整間客棧靜得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
除去水凝艷和正舉杯喝茶的司沐辰之外,每個人都屏息注視那人的反應。
「臭娘兒們!你是給臉不要臉!」那人終於惱羞成怒,狂吼道,整個人往水凝艷撲去。
水凝艷秀眉一蹙,足下使力,連人帶凳地往旁移去。
可惡!肚子都還沒填飽就得動手,她不悅地想道。
在此同時,司沐辰手中的茶杯驀地飛出,不偏不倚地擊向那人的胸前,在他的前襟留下一塊濕漬。
「方纔不吭聲,現在才來多事!」水凝艷輕聲抱怨,但從她微揚的唇角,可以看出她很高興他出手相助。
司沐辰沒有看她,冷然地瞪著那名粗漢。
至少,他還是關心自己的。水凝艷甜甜地想道,完全不把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壯漢放在心上。
那人低頭望向隱隱作痛的胸口,狂怒地抽出佩刀。
「敢跟老子動手,你們都得死!」
正當水凝艷很認命地準備餓著肚子動手時,那人的同伴中有一人開口說道:「老四,別多生事端,正事要緊。」
司沐辰和水凝艷兩人朝聲音的來源望去,說話的是一名高瘦得像根竹竿的男子,狹長的臉龐配上略嫌尖細的嗓音,散發出一種莫名的詭異。
很顯然地,他是那四人中的頭頭。
果然,被喚作「老四」的粗漢刀鋒一偏,轉往隔壁的桌子劈去,倒霉的木桌應聲四散,可見他的內力驚人。
「小賤人,今趟暫時放過你,若下次再給老子遇上……哼!」威嚇一番後,那人退回己方的座位,不時還怒目瞪向他們。
「竟然叫本姑娘小賤人!」水凝艷俏臉一凝,杏眸中閃過怒意。「瞧本姑娘不拔了你的舌頭!」
正待起身時,司沐辰忽然伸手壓住她的肩膀。
水凝艷錯愕地看向他。
「少惹事,填飽肚子就早點歇息吧!」接著,他轉身對店小二說道:「小二哥,麻煩你把菜送上來。」
這人有沒有搞錯?她剛剛被人惡言侮辱耶!不幫她討回公道也就算了,還叫她別惹事?
她這輩子何曾被人這樣對待過,教她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水凝艷拍掉他搭在她肩上的手掌,說道:「司大少爺,如果你剛剛耳朵沒聾的話,應該聽見那個該死的傢伙先調戲我,又辱罵我吧?我只不過是想討回公道,哪裡又是惹是生非了?」
「那四人都不是好相與的傢伙,你有把握能打敗他們並且全身而退嗎?何況我們的對手不是他們,現在沒有受傷的本錢。」未了,他又道:「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天啊!他可不可以少一點理性,多一點人性?見司沐辰如此理智,她不禁想尖叫。
「我又不是君子。」她不服氣地嘟囔道。
不過,水凝艷還是鼓著腮幫子,乖乖坐回位置上。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喜歡上這種人?
等店小二上完菜後,她抓起筷子攻擊眼前的萊餚洩憤,吃沒吃進幾口,一盤盤的萊卻是給她攪得一片狼藉。
驀地,她站起身子。
「不吃啦!不吃啦!氣都氣飽了!」水凝艷瞪一眼那四個人,瞧見他們正準備離去。「小二哥,麻煩帶我去客房。」
店小二連忙跑來。
「姑娘,這邊請。」
看見水凝艷離開,司沐辰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匆匆吞幾口麵條下肚後,也跟著離開。
他可以對所有的事冷眼旁觀,惟獨對她不行。她似乎已變成烙著在他心上,一個甩不掉的印記,慢慢侵蝕著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防護牆。
才踏上二樓,店小二便笑著朝他走來,說道:「客官,您的房間是最裡頭那間,就在那位姑娘的隔壁,要不要我帶您過去?」
「不了,我自己去就成,你去忙你的吧!」司沐辰說完,逕自往前走去。
在經過水凝艷的房間時,他停下腳步,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
好一會兒,已經半抬起的手又緩緩垂下。
他搖搖頭,走進自己的房間。
也罷!或許明天她又會帶著一臉笑容來敲他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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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晴朗,鳥語花香。
路上一前一後策馬而行的兩人,卻是異常安靜。
沒想到她鬧起彆扭來,還真是教人沒辦法。司沐辰盯著水凝艷的背影,無奈地想道。
今天清晨,水凝艷是來敲他的房門了,但是沒有他所預料中的笑容,而是繃著一張俏臉,催促他趕緊啟程。
接下來的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好像當沒他這個人似的。
司沐辰有幾次想找她說話,卻又因不知如何開口而作罷。
想不到向來習慣沉靜的他,竟因為她的不語,而感到有些不自在。
她那麼愛說話的人,這麼憋著一定也不舒坦吧?
前面不遠便是哨站所在,希望她不會心血來潮,繞過去和那些站崗的漢子說話。
忽地,水凝艷勒馬,回頭對他說了今天的第二句話。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怪味兒?」
「怪味兒?」司沐辰本以為她終於忍不住想開口說話,沒想到她說的卻是這個。
他停下來嗅了嗅,恰巧一陣微風吹來,夾雜在微風中的,是一陣隱隱的血腥味。
司沐辰蹙起漂亮的劍眉,與水凝艷同時說道:「哨站!」
兩人二話不說,一起策馬朝哨站的方向飛奔而去。
「啊!」抵達哨站的時候,水凝艷望著眼前的景象,發出一聲驚叫。
站哨的六名漢子,如今全都陳屍在地,皆是被人切斷頸子,死狀淒慘。
「別看!」司沐辰躍下馬背,把她拉至身後,寬闊的肩膀擋住她的視線。
「是誰……是誰那麼殘忍……」水氣凝聚在她的眼眶裡,哽咽得無法繼續說下去。
昨天他們還跟她一起聊天的……
水凝艷雖是聰明能幹的一莊之主,但卻從不曾動手殺過人,更別說是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
憤怒、恐懼,伴隨著噁心感翻騰而上。
司沐辰可以感覺到水凝艷的嬌軀在他身後微微顫抖,一抹預料之外的心疼劃過他的胸口。
忽然,他對那兇手萌生殺意,只因為那人讓水凝艷嚇著。
司沐辰反身輕輕擁抱她一下。
當她柔軟的身子貼靠在他胸前時,濃烈的保護欲從他古井無波的心湧出。
「你閉上眼睛,我去看看他們的情況,一下就回來。」他像哄孩子般,輕聲說道。
他從未想過,他這輩子也有用如此輕柔的語氣說話的一天。
「不、不要……別丟下我一人。」水凝艷緊抓著他的衣袖不放,一方面是被方纔的景象嚇著,一方面是貪戀他的懷抱。
「可是,他們……」
「那些血跡都還未干,兇手一定走不遠,我們去找他。」她寧可面對活的凶神惡煞,也不想面對一群死人。
「呃……好,咱們走。」考慮一下之後,司沐辰說道。以他們兩人的功力,就算真的打不過對方,也足夠自保吧!「但是你要答應我,在沒弄清楚狀況之前,別輕易動手。」
水凝艷難得溫馴地點頭,隨後跨上馬背。
「如果兇手就是我們要逮的那個人,那他應當是往滄溟府的方向去,你覺得呢?」
「我想也是。回滄溟府後,還要請少禕派人來好好安葬他們。」語落,兩人便朝滄溟府的方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