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宜萱
「沐辰?」雲少禕怪異地瞧著摯友。「你怎麼回事?像失了魂一樣。」
「你實在很吵,專心看台上的比武好嗎?」清淡的聲音中有一絲試圖掩飾的波動。
台上,水凝艷和慕容公子已經交手數十招。此時只要有點眼力的人都可以看出來,水凝艷的武功遠在對方之上,而且正像貓捉耗子一般把他耍著玩兒。
慕容公子愈打愈心虛,在水凝艷攻他下盤時,腳步一個不穩,險些跌坐在台上,幸好水凝艷即時拉他一把,免去他當場丟臉的厄運。
「慕容公子請放心,我絕對不會傷到你一絲一毫。」水凝艷等他站穩後,淺笑盈盈地把他方才說的話還給他。其中的諷刺意味更是不言而喻。
那慕容公子鐵青著臉,連招呼都沒打一聲,便轉身躍下擂台。
「丫頭,真有你的!」雲少禕忍不住輕聲喝彩。「瞧,我早說她不是省油的燈。」
「的確很有趣,讓小弟也不覺手癢。」司沐辰忽然說道。
「什麼?」雲少柿錯愕地望向好友,正要說話,司沐辰卻已經雙足一點,躍上擂台。
水凝艷正想宣佈比武結束,沒想到一個人竟然「飛」上擂台,那落地的姿勢體態一氣呵成,完美無瑕,比她方纔的出場方式還要略勝一籌。
「請問閣下……」她的話還沒說完,司沐辰便以快得不能再快的身法朝她迫近。
水凝艷反射地往旁閃開,舉手格擋。
「方纔比武已經結束,閣下貿然動手,未免太過唐突。」水凝艷身形飛快地移動,凝神對陣。
這個不速之客比剛剛那個自大狂高明得多,不知是打哪兒來的?
水凝艷在納悶之餘,不覺也興起一股好勝心,下手更是犀利。
「在下只是覺得手癢,沒別的意思!」司沐辰輕描淡寫地說道,手上的攻勢卻沒有半點放鬆。
我在比武招親,你跑上擂台卻說「只是手癢,沒別的意思」,不是分明瞧不起人嗎?水凝艷有點不悅地想道,出招也不若先前收斂。
司沐辰閃過她的一記手刀,低喝一聲:「好功夫。」
接著,他一個後空翻,躍過她頭頂時,順手抽出一根髮簪,然後在髮絲落下之前,將某件東西釘入她發中。
這一切都在轉瞬間發生,功夫比較差的人甚至瞧不清到底發生什麼事。
水凝艷心驚地往頭髮上一摸,碰到一個像是竹片的東西。
沒想到有人的輕功可以達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讓她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他是無害的,她知道,否則,方纔他要傷她是易如反掌。
當她再度凝眸望去,哪裡還有司沐辰的身影?
一絲莫名的失落閃過她的心。
那人是何來歷?為何有那麼好的輕功?
一連串的問號在她腦中浮起。
不過很快地,她壓下心中的騷動,神態如常地面對眾人。
「各位都瞧見了,方纔那位公子已經勝過小妹,所以此次比武招親就到此為止吧!」水凝艷說完,便扶著水老莊主離開。
此後,這樁戲劇性的比武招親一直為江湖中人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
大家都在猜,怒濤莊什麼時候才會辦喜事,或者,再一次比武招親。
可惜,直到此刻,他們兩者都還沒有等到……
第一章
江蘇瀲灩莊
又到了一年一度發送風雲帖的日子。
風雲帖,是風雲會的邀請函,能拿到它的人,都是些個名門大派的掌門、幫主,一般的張三李四,可是連邊兒也摸不著。
每年的風雲會,是武林中的一個大日子,各門各派的精英齊聚一堂。
百年前創辦之初,主要是為了對付當時武林中最大的魔人——梅赤霜,然而流傳至今,風雲會已演變成武林各大派精英切磋武藝,順便聯絡感情的交際場合。
這次的風雲會由滄溟府主持,一封封精緻的深藍色帖子已由飛騎送往各處,沒有半絲馬虎。
怒濤莊,不,現在應該說是瀲灩莊的氣派大廳內,水凝艷的青蔥玉手端著茶盞,悠閒地輕啜著,享受那直滑入喉的甘醇。
打從兩年前老莊主去世之後,水凝艷便以十七歲芳齡接掌怒濤莊。而且在短短的兩年內,把莊裡事物打點得妥妥當當,不但鹽貨買賣愈做愈大,連絲綢生意也湊上一腳。
不只如此,她老早就嫌「怒濤莊」這個名字太過陽剛霸氣,所以現在逮著機會,便把它改名為「瀲灩莊」。
所以,江湖上關於水凝艷的話題總是不斷,而她比武招親時被棄於擂台上的往事,也一併成為大家的笑柄。
然而,光看她露出的這幾手,江湖上眾人都把她視為幹練美麗、心機深沉的狠角色。
但其實不然,她的心性活潑愛玩,惟一與尋常少女不同的是她生就了一副聰明絕頂的腦袋。
從小,再困難的事情,到她手上也變得輕而易舉,別人學十年,她只消一年便可精通。
因此,鮮少有什麼事可以長久吸引她的興趣。
別說是琴棋書畫這類附庸風雅的事物,就連各類兵器,她也是樣樣擅長。
這也是為何她在管理偌大個瀲灩莊之餘,還有閒情逸致來發呆品茗。
不過,很快地,便有人來打擾她的清閒。
「莊主,滄溟府寄了風雲帖過來。」一名樣貌清秀的婢女將帖子呈上,靜靜地站在她身旁。
水凝艷把帖子前後翻了下,忍不住笑道:「這次的帖子可漂亮得緊,想是花了雲少禕不少銀子吧?」
她連名帶姓地喊他,並沒有任何貶低的意思,僅是因為自小這麼叫慣了,也不覺得這樣喊他有什麼不妥。
接著,她頓了一頓,才對婢女溫和地說道:「翠衣,這兒沒你的事,你先下去。」
那名喚翠衣的婢女前腳才踏出門檻,一名高大瘦長的男人便出現在大廳內,沉默地站在水凝艷面前。
「宇哥哥,你回來得可真是時候,瞧,我剛收到風雲帖。」她像個小女孩似的,把手中的帖子獻寶般地在男子面前揚了揚。
「莊主什麼時候要出發?」男人的聲音低沉,態度恭敬而嚴肅。
「宇哥哥,我跟你說過多少遍,沒外人的時候別喊我莊主,我還是艷艷,從沒變過!」水凝艷注視著面前與自己長得有幾分相似的男子,語帶抱怨地說:「你和我心裡都明白,你比我更有資格當瀲灩莊的主人。」
「別再說這種話!如今你是瀲灩莊的主人,我是你的管家,無法也沒必要改變。」男子的眼神堅定,但瞧見水凝艷嘟起小嘴時,無奈地退讓道:「艷艷,正因我的身份敏感,所以更要嚴守分際,以免落人口實。」
他,歐陽宇,是水老莊主一夜露水姻緣下的產品。
正因為他的出生,致使水凝艷的母親在產下水凝艷之後,便落落寡歡,抑鬱而終。
水老莊主怎也沒想到自己的一時糊塗會使得愛妻香消玉殞,自是悔恨難當,所以雖然老莊主把他接回莊裡,讓他和水凝艷一起習字、練武,但是卻從來沒有正式承認過他,甚至一直以來依然讓他跟他母親姓歐陽。
直到老莊主嚥氣的那一天,才吩咐水凝艷,讓歐陽宇成為她的管家。
我之所以讓他跟你一起學習,就是要把他訓練成你最得力的助手。那天老莊主是這麼說的。
水凝艷自小和歐陽宇一塊兒長大,雖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但感情卻比一般兄妹還要好。
縱使礙於父命,不能讓歐陽宇接掌瀲灩莊,卻也沒辦法真個把歐陽宇視為手下。
「艷艷,你準備何時動身?」歐陽宇瞧見她手中拿著風雲帖,於是問道。
「愈快愈好。」說到風雲帖,水凝艷的臉龐上頓時閃現興奮的光彩。「好久沒有見到雲少禕,我已經等不及想見他了。」
「那麼掛念他?」歐陽宇臉上露出罕見的調侃,偏著頭望著水凝艷。「聽說他還沒有婚配對象,既然你們自小相識,又門當戶對,不如……」
「停!」水凝艷的小手擋在他的眼前,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盯著他,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宇哥哥,我跟雲少禕絕對不可能,別再多費心力。況且,我已經有個未婚夫婿,你忘記了嗎?」說到後來,她俏皮地眨眨眼睛。
「我們都知道那場比武招親是不能做數的。」歐陽宇莫可奈何地對水凝艷搖頭道。「不過,既然你不想嫁,我便不再多說。」
「我就知道宇哥哥最好了。」水凝艷露出美麗的笑容說道。「宇哥哥,你這回要不要陪我一道去?」
「你一個人去吧!我出現在風雲會上也只是徒增尷尬。況且,瀲灩莊也不能沒人管。」由於歐陽宇的身份特殊,教人不知道該把他當成主賓,還是水凝艷的隨從款待。
「那……好吧!」水凝艷有點失望,可是卻明白他說的也有道理。「既然你要留下來,我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不如今晚整理整理行囊,明天就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