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易清心
「哦!怎麼不搭飛機?」飛機比較快。
她提高手裡的包袱。「因為它。」
微微發出聲響的袋子解答了易采荷的疑惑。
「他還好吧?」易採蓮指著一會兒大笑、一會兒卻變得呆愣的言振安。
「他沒事。」易采荷倒是明白言振安的奇怪表情,誰教他之前常被她天外飛來一筆地耍著玩。她拍拍易採蓮的肩,「我帶你去我的房間。」
於是兩姊妹不多作解釋,便丟下言振安上樓了。
留在原地的言振安,一直反覆思索著她們剛剛的對話,他明明沒聽漏啊!什麼她們溝通得那麼良好,可是他卻聽得一頭霧水!采荷她妹妹始終沒說她為什麼來呀!
直到睡前,易采荷才解放言振安的疑問。
原來,她們對話的句子,純粹只是捉了字面上的幾個字作答。而且,可能是雙胞胎間的心電感應,她們總是知道對方的重點,不會會錯意。
可是,令他不解的是袋子和坐火車或搭飛機有什麼相關。提著袋子,還是能搭飛機啊!
隔天早上,當言振安料理早餐時,忽然發現腳邊有東西在動。低頭一瞧,原來是一隻黑褐相間、毛色搭配得很漂亮的小博美正在嗅聞他的味道。
看到易採蓮的出現後,他總算解開昨晚的謎了。的確,坐火車比較容易「走私」,而且,他自昨晚到現在似乎還沒聽到它的叫聲,這對一向神經質的博美狗而言,它如果不是啞巴,就是還沒聽過其他狗的叫聲,所以不曉得該如何發音,大概是這樣吧!他心中揣測著種種的可能。
當他發覺自己在想的事實在是很無聊時,不由得歎了口氣,唉!和采荷相處久了,自己的思考都不在正常人的範圍內了,儘是想著那種耗腦力卻無所獲的問題。
他把剛做好的吐司夾蛋遞到易採蓮面前。「先吃吧,你姊大概還得過十分鐘後才會起床。」他很瞭解地說著。
「哇!」易採蓮叫了聲。「你怎麼知道我是姊姊還是妹妹?」家裡的人和她倆相處那麼多年,多少也會搞混幾次,怎麼她也不過來不到幾個鍾頤,他卻分辨得出來,真嚇人。
看來這對姊妹的語助詞還真多,動不動就又哇又天啊的。「你姊不會那麼早起。」
「可是,凡事都有例外呀!」她不滿意他輕率的回答。
「那,你們的衣著品味不同。」他隨便敷衍著。
「我穿的衣服是從她衣架上拿下來的,」顯然,不死心地追根究柢也是她們姊妹倆共同的特性之一。
「你的吃相和她不一樣。」他仍是不肯回答最「正確」的答案,而且,開始懊惱自己方纔的多嘴。
「還是不對,你在我吃前就分辨出來了。」
看來,她也是有把人逼瘋的本事,而且他遲早會屈服在她的逼供追問之下,畢竟采荷常在他身上證明這點。好吧!他只好說出原因,雖然她大概也不相信。
「我的直覺。」他自己都覺得荒謬。假如她還是不信,他大概要「以死明志」了。
「哇!真的啊!好浪漫,」
他就說吧,誰都不會相信這種事的,所以他剛剛才一直避而不答--等等,她的反應,是相信?「你相信?」
「信啊!為什麼不信?那麼浪漫的事情。」她驀地將手搭在他肩上。「你一定是我姊姊命中注定的男人,所以,才會毫無困難地就分出她和我了。你要好好珍惜她。要不然會遭天譴哦!」她一臉羨慕,卻說出「托孤」的交代。
看得出來,她和易采荷的思想一樣,都是屬於相信前世今生那種超浪漫愛情的人。「你和她滿像的。除了臉,還有個性和思考模式,就連話都一樣那麼多。」難怪他能輕易接受她,和她拉雜說一堆,她簡直是另一個易采荷嘛!
「你錯了。」易採蓮一副女王賜予他榮幸般,驕傲地說著:「我之所以和你有說有笑的--」
有嗎?他記得她昨晚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今天一早還想上演滿清十大酷刑的逼供戲碼哩!
「是因為我要瞭解你,看我姊有沒有挑錯人,而且你也合格了,所以,我才會不計較你害她哭的事,和你聊天。」他看來對采荷也挺好的,要不,哪能清楚分辨她倆。沒有相當程度的認識,加上那麼點心電感應,才不可能呢!
「你真是她妹妹?」
言振安猛然冒出的一句疑問,差點害易採蓮被牛奶嗆住。
「我們的臉那麼像,你還懷疑啊!」她口氣挺沖的,誰教他挑錯時機問她。她現在正為愛情傷風感冒流鼻涕,不復往日文靜溫和的她。面對男人時,她更不給情面,誰要他們的臉看來,張張都是他--那個氣得她發火的男人。
唉!同樣火爆,誰會懷疑了!「我是說,你那麼保護采荷的態度,反而像是姊姊,而不是妹妹。」話到嘴邊留半句,不是真要留,是她根本不給他機會說清楚啊!白白被凶了頓,真冤。
這時,不算輕盈的腳步聲自樓梯傳來。
言振安回頭,就見易采荷揉著惺忪的雙眼,踏著不穩的步伐下樓。
「你們在聊什麼?」在樓梯口都感覺得到他們劍拔弩張的緊張情勢。她再不快點下來,雙方要有什麼損傷,她都會很心疼的!
「姊,他覺得我們的身份應該對調。」易採蓮回答。
易采荷坐在餐桌旁,偏頭地想了一會兒。「的確,你比較適合當姊姊。」她很明白自己衝動易怒的個性和一向冷靜溫和的蓮,常會使人懷疑誰是姊姊,誰是妹妹。她轉向言振安。「可是我媽先生下我耶!現在才來說這個,好像也來不及了哦!」她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樣。
天啊!地啊!我的媽啊!誰在跟她說這些了。言振安看著她仍是惺忪的睡眼,聰明的閉上嘴。雖然相處妤一段日子,仍無法摸清她的思路,可是他也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住口。要不,氣死的一定是倒楣的他!如果他想和她廝守終身,最重要的不是保護她,而是愛惜自己,他自嘲地想著。
「對了,你怎麼會來,除了我的因素之外。」易采荷問。採蓮一向理智,就算為了她,也不可能來得如此匆促,全部的行李只有一隻狗。
不過易采荷好像也忘了當初自己的行李也是挺誇張嚇人的,至少就嚇到眼前的言振安。
「別問了。」易採蓮揮手示意自己不願多談。
「哦!」易采荷居然也很合作。
看得一旁的言振安差點顧不及形象地翻倒坐椅。
天啊!易采荷居然在這種重要的問題上意思意思地問過就算,一點關心也看不出來。
最重要的事,采荷昨晚居然沒問,拖到現在才象徵性的間一下,已夠讓他訝異了。她倆昨晚關在房裡密談到半夜,卻這麼有默契地跳過最該問的事情?現在兩人一搭一唱似的說了幾句就算,采荷居然……居然放過易採蓮耶!她一向追問到底的精神現在到哪兒去了?哦,他覺得頭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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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們三個人又圍著電視,欣賞易采荷和言振安挑選的「聊齋」。
言振安很得意地想,這種警惕意味濃厚的故事,應該不至於再有令易采荷悲慟欲絕的劇情了吧!
哪知,第二卷帶子一放上錄影機,兩姊妹就開始大罵男主角不該對女主角之外的女人有所遐想。演到第三卷時,言振安懷疑自己是在菜市場,而不是在寧靜的家裡。她們兩個拚命地咒罵男主角,居然對癡心為他捨去成仙機會的女主角說他喜歡的不是她,而是妖艷的花魁。言振安突然很想笑,因為她們連罵人,都罵得很有默契。當易采荷休息時,易採蓮就接著罵下去,絕妙的配合,讓她們精采的表演沒有機會中斷。
「拜託,做錯事的是故事裡的角色,又不是那個演員,你們怎麼愈罵愈難聽,而且,他也長得不錯,很多女孩子喜歡。」電視廣告打得凶,他不想知道那演員多紅、多帥,都由不得他。
「他再帥,也比不上你。」易采荷理所當然地說著,等著易採蓮理所當然的附和。
吵鬧的客廳突然沉靜了三秒,言振安和易采荷看著不發一言的易採蓮,奇怪她的不合作。
「對啊!」易採蓮接收到兩道奇異的目光後,連忙回復開朗的語氣。「他是沒言老師帥。」口中又低語一句,也沒「他」帥。
另外兩人以為她是因為思考而沉靜下來,所以也沒多加理會她的不尋常,當然也沒注意到她喃喃的那句:
言振安雖然受不了她們咒罵得不留情面,可是他卻慶幸至少易采荷是憤怒大罵,而不是像上次大哭起來,殺他個措手下及。「你那麼氣這種負心漢,怎麼不看日本片。」至少,日本人拍的片子悲情、色情和爆笑的都有,卻很少看到這種中國特有的「負心」片。
易采荷和易採蓮互看一眼,再一致地望著言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