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易芸生
立偉站起身,走到桌前背對著坐在沙發上靜候他回答的母親。皓恩知道嗎?這句話重複敲打著他隱隱作痛的頭,令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昨天他在不讓自己有後悔的餘地下公佈這個消息,也預期到這個消息會刊登在各大報,甚至連母親的怒氣也猜測到了,但他就是無法預想皓恩的反應。她是生氣,是心痛,還是心碎?昨晚他在私人城堡裡把酒一杯又一杯往肚子裡灌,直到躺在滿是她味道的大床,帶著她的影子沉沉睡去。
「江立偉,回答我的問題!」李雲青氣急敗壞的叫著,」皓恩同意這件事嗎?」
「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李雲青瞪大眼,」這個婚約從頭到尾沒有人強迫你,是你自己決定的,現在你又莫名其妙的要解除婚約?!江立偉,你最好有個好理由,否則我絕不會同意的!」
「媽,我的事你別管。」立偉不想多說什麼。
李雲青一臉孤疑的瞪著兒子,他臉上的表情告訴她事情並非如表面所見的這麼簡單,兒子的心中藏著秘密,到底是什麼秘密呢?
「你是為了別的女人才和皓恩解除婚約嗎?」她猜測。
「沒有第三者。」
「皓恩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嗎?」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沒有。」
「她不愛你嗎?」嘖!連瞎子也看得出來浩恩非常愛他。
「媽,你別再亂猜了。即使你知道答案又能怎樣呢?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我和皓恩不可能會有未來。」立偉心力交瘁的說著,希望老媽別再逼問他任何
問題。他要是再聽到朱皓恩這三個字,他的怒氣就要……
此時,內線電話突兀的響起。
「有什麼事?」立偉沉聲問。
「江先生,外面有一位趙文晴小姐想見你。」
「我不見,叫她回去。」不必回頭,立偉也能感受到母親從他背後投射過來兩道懷疑的視線。
「江先生,她堅持要見你。」
「陳秘書,叫她回去!」口氣中滿是不悅。
李雲青心中閃過一個疑問,趙文睛不是嫁到美國了嗎?她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會和立偉扯上關係?難道她是令立偉解除婚姻的主因?
她倏地起身,打開門,趙文晴還在門外。
立偉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知道已經來不及阻止母親。只有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走向趙文晴。
「江媽媽?!」趙文晴一見到從門內走出來的人,著實嚇了一跳。
「文晴,你不是在美國嗎?」對於傷害兒子的人,李雲青已算是給她好臉色看了,她現在可是急著知道趙文晴為什麼會來找立偉,她和報上的消息有沒有直接的關係。
「我回來度假。」
「你找立偉有什麼事?」
「我是為了皓恩來的。」
「你也認識皓恩?」李雲青大吃一驚,她回頭看著站立在辦公室內的兒子,他臉上無任何表情,只有額際暴起的青筋洩漏了他的情緒。
「我是皓恩的大嫂。」趙文晴幽然道。當她看到今早的報紙時,她知道她不該再躲在承文的背後受他保護,而讓善良的皓恩承受她十二年前所犯的過錯,所以她鼓足了勇氣,拒絕承文的陪伴,獨自來找立偉,把十二年前所發生的事告訴他,給他一個明白的交代,也還他一個能毫無顧忌和皓恩在一起的機會。
李雲青臉上的表情有驚訝、有疑惑、有瞭然。趙文晴的」句話讓她明白兒子何以有此行為,她雖然不贊同,但是她也十分瞭解兒子的個性,現在只有打開他的心結,他和皓恩才有復合的機會,而這一切全要靠趙文晴了,只有她才能解開立偉多年的心結。
「你一定有很多話要和立偉談,我不打擾你們了。」李雲青拍拍趙文晴的手,」文晴,江媽媽很喜歡你,也很遺憾你不能成為江家的媳婦。不過,你欠立偉一個解釋。雖然遲了這麼久,但是為了你們彼此,也為了皓恩,你必須把十二年前的事解釋清楚。」
李雲青放開她的手,走到立偉面前,」立偉,我別無所求,只求你好好聽完文晴的話。我是真的喜歡皓恩,但如果你在聽完文晴的解釋後仍然無法接受皓恩,我也只有認命了。」
說完,李雲青即走出辦公室,留下立偉和趙文晴默默相視。
第十章
立偉足足瞪了趙文晴有一分鐘之久,他不放過她臉上閃過的任何表情,用最無情的眼光注視她,想聽她求饒,但是她沒有,不知是哪來的勇氣令一向溫順的她勇敢的迎視他懾人的目光。
「是誰叫你來的,你親愛的老公?」立偉不屑的說。
「是我自己要來的。」文晴對他話中的嘲諷不予理會。
「我取消婚禮,應該是你們最樂於見到的。我想不通,你今天還有必要走這一趟嗎?你不怕今天你來找我,只會被我以更加無情的話語羞辱?」立偉一步一步向她逼進。
文晴沒有被他冷漠的氣勢嚇住,開口說出今天來的的目的。
「沒錯,身為皓恩的兄嫂,我們都不贊同這場婚禮,尤其在聽了你對婚姻生活所抱持的態度,我們更加不贊同皓恩嫁給你。今天我會來找你,是想解釋十二年前的事--你說我在美國過了十二年安逸無憂的生活,你錯了,我無時無刻不活在對你的愧疚中。若沒有承文的愛支持著我,我早已因這份愧疚而倒了。」
「當然,你們比翼雙飛了!就把心裡的愧疚丟在台灣。」立偉恨恨的說」事情已經發生了,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如果你只是想隨便編個謊言來懺悔,我告訴你,你別多費唇舌,我不會相信的!」
文晴深吸口氣,決定把她出國唸書後所發生的事清楚的對立偉說明,不管他聽不聽。
「初到美國時,膽小的我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適應那裡的生活,那時我白天上課,晚上則躲在被窩裡哭,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直到一個月後的某一天我遇見承文,他和我住在同一棟公寓,他住在三樓,我住在二樓,我遇見他時,他已經在美國待了一年多,知道我的情況後,他每天除了應付繁重的功課外,還抽空陪我,幫我度過那段難熬的日子。」文晴交握的雙手置於膝上,眼神因談起往事而縹緲。
「但你在寫給我的信中並沒有提到朱承文。」立偉放鬆了緊繃的臉,思緒也跟著回到十二年前,那段年少輕狂的日子。
「我不覺得有必要提到他,當時他只是個朋友,一個可以解我離鄉之苦的朋友。」
「既然只是普通朋友,又何必怕被我知道?」立偉嗤笑一聲。
「和你交往三年,我很瞭解你的個性,當時我要是告訴你承文的存在,你一定會不顧一切到美國質問我,不管你是不是還在服役,為了不讓你胡思亂想繼而做出傻事,我決定向你隱瞞這件事。」
立偉默然不語。文晴說的沒錯,以他年輕時的衝動,如果讓他知道朱承文的存在,恐怕他真的會做出讓自己後悔,讓家人傷心的蠢事。
「和承文認識的第一天,我就同他表明我已經有未婚夫了。」
「即使知道你已經有未婚夭,他還是不放棄追求你?」立偉對文晴的話仍有一絲懷疑。
「他並沒有表明要追求我。」文晴解釋,」他只是默默付出他的關心,陪伴我、照顧我。那時我和他絕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立偉接受了她的說詞。
「等我慢慢適應美國的生活後,我就常常和同學相約在週末到郊外走走。事情就發生在一個下雨的午後--那天我在回芝加哥的路上遇上大雨,雨勢大得讓我看不清路況,所以我決定把車停靠在路旁等雨小一點再上路。當我把車慢慢往路旁靠時,一輛聯結車就在這時從我右後方撞了上來,把我的車撞得彈出了路面,車子幾乎全毀,我也陷入了昏迷,當救護人員把我送到醫院時,我曾有短暫的清醒。」文晴頓了一下,想到那場幾乎令她命喪九泉的車禍,仍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當我張開眼睛,看到的是承文焦急的臉。因為我的皮包內有他的緊急聯絡電話,所以院方通知了他。當時我只對他交代別通知我的家人和你,然後就又昏了過去。等我再醒過來時,已經是兩個星期後的事了。」
立偉的臉上閃過一絲心痛,原來她是因為出車禍才整整兩個星期沒有寫信給他。
「醫護人員告訴我,在我昏睡的那兩個星期,承文每天會到加護病房看我,坐在床邊跟我說話,為我加油打氣。等我醒過來後,我又在醫院住了兩個月才出院,出院後還必須定期回醫院做復健……在這段漫長的時間內,承文一直陪在我身旁,不知不覺地,他已經走進我心中,他不再只是安慰我離鄉之苦的朋友
「你醒過來後,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發生車禍?」立偉悻悻的問,發生這麼嚴重的車禍,她竟然隻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