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易安
朱晨音當然很想舒服的過日子,嫁給閻浚寬,把理當由自己繼承的家產交給他管理,當一個眾人羨慕的貴夫人。
有這樣一個體面的丈夫,一個女人的虛榮心應該都會被滿足。
不過有時她也會被一股失落感給擄獲,陷入一種不可自拔的空虛中,這不是她更正想要的生活。
朱哲雄給她很傳統的教育,女子無才便是德。
或者在讀書時代,朱晨音一直不是一個稱頭的學生,在課業成績上表現得又不甚理想,因此朱哲雄才會灌輸她這樣的思想安慰她。
也或者是因為朱哲雄從來不注意她這個獨生女。
朱晨音很想向父親證明,學歷並不是一切,而性別也無關緊要。不過這些年來,朱哲雄還是沒有從「今生無子」的不甘心中覺醒,正視朱晨音這個有上進心的女兒。
朱晨音記得小時候,父母親做過不下十次的試管嬰兒試驗,也許是當時科技並不發達,又或者是他們真的與兒子無緣,母親在對不起父親的悲情中鬱抑以終,而父親也不再娶。
她常常想:如果有生育問題的不是父親而是母親,也許她會經歷另一種家庭悲劇吧?
「抱歉,等很久了吧?我最近不曉得怎麼搞的,常常發呆,不知不覺就過了中午了,還差點忘了今天跟你有約。」閻浚寬走近,落落大方地坐下。打從他被邀請迴翔龍開始,他就跟朱晨音交上了朋友,後來仔細想想,這其實是朱哲雄刻意的安排……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什麼事,閒在家裡也是無聊,還不如在這裡等,省得我爸爸一天到晚監視我的去處。只是你會發呆我很驚訝,有什麼好事發生嗎?」朱晨音道。
也許這是真理,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人在得意的時候就特別亮眼。閻浚寬跟他們上次會面時的感覺有很大的差別,雖然他一如往常的從容自若,但今天他的眼神中還多了一份溫柔,似乎可以擁抱整個世界。
「這是家靚挑的。」他將鮮花跟首飾袋交給她,還老實告訴朱晨音來源,一點沒有居功的意思。閻浚寬不願多加說明,因為他自己還沒理清自己最近的情緒,先把宋丹雲電話中調皮的聲音從腦海中移除,今天他跟朱晨音有正事要辦。
「謝謝。家覦的心思一向很巧。」
朱晨音欣然接受,感激閻浚寬的坦承。如果他像一般男人花言巧語,或自以為體貼順意,跟她大玩感情遊戲,那她才會看不起他。
以朱晨音的家世背景,當然不乏追求者,不過朱晨音的好處就是有自知之明,她沒有出眾的外表,也沒有傲人的學識,站在人群中,一般人很難從萬頭鑽動中把她這個人挑出來。
那些透過朱哲雄而認識她的人,或者聽到她的背景而眼睛放亮的人,絕對不會成為她考慮的對象。
她認識閻浚寬的這些年裡,閻浚寬一直和她保持著令她很舒服的距離。他很真心地把她當成朋友,而朱晨音也很仰賴他,透過他的幫助瞭解了公司的問題,在閻浚寬身邊她真的獲益良多。
這就是閻浚寬,如果女人的一生是必須為男人守候一個家庭,那她必定是幸運的。如果他們生在封建時代,朱晨音也許要對父親感動得痛哭流涕,閻浚寬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男人。
「我看是董事長的心思巧,家靚是他安排給我的秘書。」閻浚寬不著痕跡地調侃朱哲雄的權利慾望。
「對不起,聽說我爸最近派人監視你的社交情形。」
「這些就別說了,我可以瞭解董事長的心理,這也可以突顯出我有多麼重要。」他自我解嘲道。
朱哲雄的任何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不過如果不妨礙他的私生活,他會試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怎麼樣?關於公司教育課程的問題?」閻浚寬點過餐點後直接進入主題。
「沒辦法,我好說歹說,我爸爸就是不肯讓我插手管這件事,我看我想進公司,還得另尋他路。」朱晨音說道,並將上次跟閻浚寬調閱的資料交還給他。
她也跟著點選午餐後,接著說:「不過幸好董事會通過你上次的提案。我想以後董事們會更支持你。」
「別這麼說,我會受寵若驚。」閻浚寬幽默道。
不過他眼中的揶揄朱晨音是盡收眼底,令她更對自己父親小心眼的員工管理方式感到難堪。
「對不起,不過你也知道我的胳膊一向是往外彎的,如果我爸爸真的因此而跟你結了怨的話,我也能明辨是非善惡的。」朱晨音道。
「我就說別提這些了,其實董事長做事有他的一套規矩。我沒有想評論的意思。倒是你,你不是一直想進公司嗎?我今天倒是聽到了一個好方法。」
「什麼好方法?」
「在公司開闢一個員工托兒中心。」
「啊!我曾經聽說別的公司有這項福利,我覺得真是太棒了!我們也要這麼做嗎?」朱晨音立即附議。
「最好還要有課輔中心,提供員工較大的子女課後輔導。公司二樓的教室是一個好地方。」閻浚寬拿出二樓的平面圖,並指出哪裡可以改建,哪裡必須保留。
「你要把這件事情交給我?」朱晨音滿臉期待,但又充滿惶恐。「這是一件很重大的更新,真的可以交給我嗎?會不會有人反對?」
「這屬於公司內部變更,沒必要經過董事會同意,而且我們有一筆可觀的預備金可以自由動用,不過你可能要跟公司各部門接洽協調,以後你也許會很辛苦。」
「我不怕,只要能讓我進公司,我什麼都願意做,問題是……」
「雖然不用透過董事會決議,可是要通過董事長那一關。晨音,能說服董事長的只有你,我想董事長會很樂意看你打算去照顧小孩。」
朱晨音聽懂他嘲笑的意味,噘起嘴假怒道:「反正我爸爸就是想我只有這種能力吧!」
閻浚寬忍不住笑道:「我承認董事長對你的教育,的確是很奇特。」
「好哇!你從頭到尾都在看我的笑話!」
「不!我是想,只要你這次成功了,以後董事長就會對你刮目相看,董事會也會器重你。」
董事長是她的父親,董事會中又大部分是她的親戚長輩,朱晨音若有心想朝企業界發展,她所佔的優勢比一般人強出許多,如果不是她父親從中阻撓的話。也因此,她特別激賞閻浚寬這些年對她毫不保留的指導。
但不知為什麼,朱晨音覺得閻浚寬這番話有告別的意味,好像自己即將功成身退,也即將離她遠去似的。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高興你在我身邊?」她握住閻浚寬的手說道。
他和朱晨音已經認識許久了,而且現在還多了一個新的關係:未婚夫妻。不過閻浚寬還是不習慣他跟朱晨音之間存在另一種複雜的感情。
因此這一年來他盡量跟她保持距離,希望有一天他們之中有人能突然醒悟——他們其實不適合對方。
他和煦地笑了笑:「以後你一定能獨當一面的,到時候你就會嫌我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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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丹雲等大家都下樓去吃中餐的時候,鬼鬼祟祟地撥了電話給閻浚寬,最近因為怕被課長盯梢,她都利用休息時間打電話給他。
其實課長似乎一點都不介意她明目張膽地在辦公時間打電話聊天,宋丹雲自覺是因為她向來不會拖延工作進度,而且打的又是公司的分機號碼,不花公司半毛錢,所以課長何必妨礙她呢?
雖然郭沛綸有不同的看法,不過她覺得她的推論太滑稽了,閻浚寬是部門經理?他才沒這麼老呢!而且跟他說話的時候,宋丹雲一點都感覺不出他身為高層主管的架子,而是一個幽默風趣的人。
「喂!閻浚寬啊!果然你中午又沒去吃飯,你幹嘛中午都不吃飯啊?」
「我等你電話啊!」他一如往常地親切,只是跟宋丹雲熟了之後,也會跟她開開玩笑了。
「別打馬虎眼,你這樣會弄壞身體的。」她有點心疼地說。雖然知道他話中玩笑意味比較重,但她還是很高興。
「你的口氣跟我老媽一樣,三十幾歲了還被別人盯著吃飯,給我一點面子好不好?」閻浚寬求她。
「不行,我們一起下去餐廳吃飯吧?好啦!好啦!我等你嘛!」宋丹雲有點撒嬌地道。
她知道閻浚寬是一個理性的人,而且挺重視工作的,這樣的人不會喜歡一個依賴性太強的女朋友,所以宋丹雲一向都表現出自己獨立的一面。
但是獨立也需要有限度的,最好保持著有點黏又不會太黏的距離,而黏人的時候還得有「都是為了他」的好理由。
這樣比較不會引起他的反感吧?
「不要,我不喜歡在餐廳吃飯。」閻浚寬遲疑地說。
「啥?你真挑食耶!我覺得我們餐廳的伙食已經很不錯了呢!而且又是免費的。難不成你就為了難吃,從你進公司以來都沒吃過中餐,下午餓了再吃泡麵嗎?」她提起第一次打電話給閻浚寬的時候,發現他在辦公時間吃泡麵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