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銀雪
「此言差矣。」月老坐起身為自己辯駁,「我這麼做雖然是為了讓我日後能省點事,不必重新整理那些糾結的紅線,但不可否認的,我也讓那小子省了不少事呀!」
那位北方小國的公主,正巧也是個沒有對象的人,把他們送作堆,除了可以避免紅線被弄亂之外,不可諱言的,薛品倫那小子自然也就避開了擅改姻緣簿所帶來的兩個死劫,這怎可說是只為了他自己的方便而已呢?
「但你也犯不著把他送到這麼一個不毛之地吧!」黃袍老者再度望向桌面上的銅鏡,同情地歎了一口氣。「堂堂的一個博士,卻得做些雜役的工作……唉,我真替他不值。」
「犯不著這麼想,老童。」說完,月老突然消失了身影,等到再出現時,卻見他已安然的坐在黃袍老者的對面。「他都沒抱怨了,你又在欷吁個什麼勁呢!」
黃袍老者偏頭一想,「也對。」那傻小子都沒抱怨了,那自己替他叫什麼屈呢?
「不過這小子怎麼這麼沒神經呢?他難道一點都不懷疑他自己的處境嗎?還傻傻的答應去做這些個雜務……」他難道不知道一個博士被派去清掃茅房是件多麼不尋常的事嗎?
月老露出莫測高深的一笑,「他不是不懷疑,而是根本就還沒發現自己已經穿越了時空……」自然,他高深的學問在那裡派不上用場,他成了一個事事都不懂的人。
「不是吧!」有人笨到這種地步嗎?
「是真的,如果你也看過那小子的過去,你就不難理解他那向來只要一頭鑽進研究中,就什麼都可以不管的驢子個性了。」
黃袍老者一臉不可置信的望向銅鏡中的薛品倫。
天,那小子昏倒了!看來那個世界對他來說是太過刺激了點。
「白眉,你確定要讓他留在那兒嗎?」在他看來,那小子很可能會在紅線牽成前就先去向閻王報到。
看穿了黃袍老者的疑慮,月老拍了拍他的肩道:「別擔心,老童,那小子的性子是需要改一改了,就讓他在那兒磨練磨練,不是挺好嗎?」
看月老已打定主意的樣子,黃袍老者只有歎口氣,在心裡默默祝福薛品倫了!
加油呀,小子!只要你改變了你的姻緣,我就可以功德圓滿的退休,好好享受我優閒的退休生活了!月老望著銅鏡,撚鬚笑著。
***
第2章(2)
「你醒啦?」
契芙冰冷的聲音由遠而近的傳近薛品倫耳裡,他輕輕眨了眨眼,試圖調整雙眼的焦距。
這裡是他的房間——那間有著異國情調的簡樸房間,他轉過頭,看見契芙坐在桌邊,正一臉怒氣的望著他。
薛品倫坐起身,無辜的迎視她怒視的目光,腦子裡正迅速搜尋著殘存的記憶。
他還記得他硬逼自己與那些高大的恆溫動物靠近,然後,契芙出現在他的身後,威脅說要放那些齜牙咧嘴的生物出來……想到這裡,薛品倫感到一陣冷意由腳底泛升,他不禁打了個冷顫。
「你可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為了避免自己尷尬,契芙故意板著臉說話。
薛品倫心有餘悸的表情,說明了那些令他膽戰心驚的影像彷彿歷歷在目。「我……對不起,我天生就對人類之外的恆溫動物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我指的不是這件事。」契芙不安的調整坐姿,「我是指……你到了廄欄邊之後的事……」
之後?除了他暈過去之外,還有什麼事發生嗎?
看他一臉的茫然,契芙急道:「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薛品倫歉然的搖了搖頭。
可惡!契芙在心中暗咒。他竟然什麼都不記得了!
可是,事關她的名節,她可顧不得面子了。「你不記得,那我來告訴你,你對我做了一件讓你非娶我不可的事。」
他……做了……「什麼?」薛品倫張大了嘴。非娶她不可的事……那是指……他因自己的猜想,整張臉漲得通紅。
他向來只聽過「酒後亂性」,卻不知道有人連昏倒了都還能侵犯他人。
「別想耍賴,你自己做過的事,你可要負起責任。」
薛品倫回過神,看著此刻略顯嬌羞的契芙,感到自己罪大惡極,「我……我知道了,我會負起責任的。」他起身走到契芙的面前,微彎著身道:「嫁給我吧,契芙小姐。」
聽見他這麼說,契芙心裡的一塊大石才落了地,但馬上的,她心裡又開始大喊不妥。「現在我雖然是除了你之外,不做第二人想,但你若真想負起這責任,就得先求得契佐王的同意才行。」
「誰?」
契芙解釋道:「契佐王,也就是我的父親。他就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我今年二十有二,卻仍未出嫁的原因,就是因為我父親希望我將來能繼承王位,而到目前為止,雖然有許多國家的王儲來提過親,但都過不了契佐王那一關。我本來已打定主意終生不嫁,盡力守住厥耶,但……」契芙抬眼望了他一眼,「誰教我遇見了你」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自從在沙漠裡看見他,她就被他身上所散發的某一種令人深陷的氣質所深深吸引。她得承認,她對他的感覺和一般人不同。
他就像磁石似的,有一種吸引人靠近的力量,雖然有時他會說些奇怪的話,雖然他什麼事都做不好,但只要靠近他,就會令她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或許就是因為他那笨拙的行為吧,讓她不自覺的卸下心防,不再想爭強鬥狠,不再想繼續扮演那個向來令契佐王稱讚的女英豪契芙。
或許,她可以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如果你覺得要娶我很勉強的話,你現在可以說,我可以就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送你離開厥耶,咱們這輩子就永不相見……」
「不,一點都不會,真的。」雖然他不明白自己剛才這一下沒來由的心悸是怎麼一回事,但若說是勉強的話,是絕對稱不上的,充其量,他只是對事情這樣的發展有些意外罷了。
另一方面,契芙則在心裡暗暗責怪自己的輕浮。雖說她對他還算有好感,但也不必因他的這一句話而心裡甜蜜得死去活來吧!
看著薛品倫,契芙發現,她此刻竟完全不在意他是個來路不明的人。「如果你想要通過契佐王的那一關,那麼你最好在契佐王回國之前有所長進才好。」
她偏頭想了想,一擊掌道:「有了,由明天起,你跟著我學騎射,因為建立戰功是最快的途徑了。」
說完她站起身,「就這麼決定了,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明天的騎射可是很累人的哦!」留下這句話,契芙轉身走出房門。
棋社?是要學下棋嗎?可是,他只會玩跳棋啊!還有,他剛才決定要結婚了,那麼,他是不是應該趕快通知他在德國的雙親呢?
學校的課他也好幾天沒去上了,明天他得打通電話回學校請假才是。
對了,他做了一半的研究,也要記得托人把它寄到這裡來……
帶著紛擾的思緒,薛品倫進入夢鄉。
***
「你說什麼?」契芙停下正在整理箭靶的動作,回過頭,一臉狐疑的望著薛品倫。
今天大漠上少了平日常見的強風,但太陽的威力卻是未減分毫。看著因太陽強烈照射而臉被曬得微紅的薛品倫,契芙不禁要懷疑,他是不是被太陽給曬昏頭了?
「我是說,我想借個電話,我得向學校請假,還要通知我的父母……」薛品倫伸出手指細算著。
「什麼是『電話』?」繼上次的「抽水馬桶」之後,他這次竟又異想天開地想出了另一個奇怪的名堂了嗎?
「咦?」她問我什麼是電話?這世上竟然有人不知道什麼是電話?這究竟應該怪這地方太落後,還是該怪電信局的推廣不力呢?
「不想說就算了,我也省得浪費力氣聽。」想起上次他足足向他們解釋了兩個時辰的「抽水馬桶」,而當他們仍是表現出一臉的不解時,他更堅持要繼續解說,聽得她呵欠連連,差點沒要池大夫開帖讓他睡上三天三夜的藥。
薛品倫也想起了上次的「抽水馬桶事件」。他原以為自動化的沖水設備是每個地方都有的最基本設備,沒想到在他費盡唇舌的解釋又解釋了之後,他們還是堅持說沒聽過抽水馬桶這東西,確實令當時的他錯愕不已。
現在,類似的情況又發生了,他的心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這裡沒有電話?」應該不會吧?世界上應該沒有這種地方的。薛品倫盡量說服自己,這一切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契芙很認真的搖了搖頭。
果然,是自己多慮了。薛品倫鬆了口氣。
「我的意思是,你得先告訴我,什麼是『電話』,這樣我也才能告訴你,這裡有沒有你所說的那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