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銀雪
「薛老師!」
一個嬌嫩的聲音自薛品倫身後響起,他立即回過頭。
迎面而來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可愛女學生。「薛老師,我有一些課業上的問題想要請教你。」
女學生拿出課本遞到薛品倫的面前,「這一頁的理論我不太懂。」
薛品倫有三百度的近視,而他向來只在上課和作研究時才會戴上眼鏡,是故他現在只看得見課本上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字。
「等一下,我拿眼鏡。」薛品倫將課本遞還給女學生。
「不用了,老師,時間寶貴,你拿近一點看沒關係。」女學生巧笑倩兮的將課本塞回薛品倫手裡。
「可是這樣子你看得到嗎?」薛品倫有一百八十五公分高,他心想,若是自己將課本拿得近些,身邊這個學生的身高大概還不及他拿課本的高度。
「這樣……」女學生二話不說的就以雙手攀住薛品倫的一隻手臂,豐滿的胸脯緊貼著他的臂部肌肉,踮起腳尖,緊貼著薛品倫,將她的重量放在他的身上——簡單的說,她是整個人「掛」在薛品倫的身上。「……不就看得到了嗎?」
薛品倫不以為忤的用他剩餘可用的另一隻手拿起課本,開始解說上面的理論。
他講解得專心,是以完全沒注意到女學生靠在他肩上的臉壓根兒沒在看課本,而是在欣賞他那俊逸的側臉。
「這樣你懂了嗎?」薛品倫側過頭問道。
「如果老師能多說一點,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女學生癡迷的望著薛品倫。
「傷腦筋,你還是不懂嗎?」薛品倫蹙起眉,「我看我換個方式說……」
「江梅,你若是還不懂的話,放學後到我的辦公室找我,我可以幫你做特別輔導。」不知何時,趙敏芊已臉色鐵青地站立在他們眼前。
一看見趙敏芊,江梅趕緊離開薛品倫的身子,陪著笑臉道:「不,我已經懂了,謝謝趙老師的關心,我下一堂還有課,先走了。」說完,頭也不回的,江梅便以她最快的速度消失。
「學姐。」看見趙敏芊此刻難看至極的臉色,薛品倫恭謹的向她一點頭,想起今早的那一巴掌,他有理由相信——學姐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你呀!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趙敏芊用手指戳著薛品倫的胸口。「你知道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嗎?」
雖說她對眼前這個外表俊逸的學弟頗有好感,但她心裡清楚得很,這個心智和外表不符的傢伙,真正需要的不是一個女友,而是一個保母!
「剛剛?」薛品倫搔搔頭,仍是一臉的疑惑。剛剛不就是一個女學生向他問問題而已嗎?
天!趙敏芊一拍額頭,看來這個人除了是個電子工程天才之外,在其他方面是個完全的白癡!「你剛剛被一個女學生吃豆腐了!」男人被女人吃豆腐而不自知,依她看,這種事在這世上也只有可能發生在薛品倫身上了。
被趙敏芊這麼一說,薛品倫不禁漲紅了臉,「我被……怎麼可能?學姐,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
「你……」趙敏芊為之氣結。白癡!沒神經!簡直是無藥可救到了極點,她真是吃飽了撐著才會想要教化他。「懶得理你!」再跟他耗下去,她都懷疑她的智商會因此而減低了。
望著趙敏芊拂袖而去的氣極模樣,薛品倫聳了聳肩,「看來,我還是比較適合一個人待在研究室裡畫我的設計圖。」
***
言「薛老師,你還沒走啊?」工友打開研究室的門,看見埋首案桌上的薛品倫。
情習以為常的,工友並沒有得到薛品倫的任何答覆,他照舊繼續說著:「那麼,薛老師,我把鑰匙放在這兒,你走的時候再幫我把門鎖上就行了。」
小說完,工友也不待薛品倫的回答,關上門就離開了。這不能怪他不負責任,自從薛老師到學校任教以後,像剛才那樣的情節幾乎是每天晚上都上演。
說剛開始,工友還會勸他早點回家,告訴他學校的規矩;但在體認到他一旦開始工作,根本可以與世隔絕的本領後,他就開始把鑰匙放在離門口最近的一張桌子上,並且寫一張「離開請鎖門」的字條。直到最近,他甚至連字條都省了,因為薛品倫在離開研究室時總是不會忘了要鎖門,所以他只需將鑰匙放在桌上便行了。
獨他想,薛老師除了在工作時「生人勿近」之外,還真是個不錯的人。
家「噹!」研究室裡的掛鐘重重的敲了一下,代表著已過午夜十二點。
薛品倫仍舊認真的思索著設計圖的下一步該如何修正,對於壁上的掛鐘聲響根本充耳不聞,更別說注意到研究室裡多了個「人」。
月老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研究室裡,冷眼看著正忙著東擦西補的薛品倫。
他就是薛品倫,一個電子工程的天才,年紀輕輕便在德國拿到了電子工程學博士學位,然後回到母校菁英大學裡任教。
由銅鏡裡暗中監看了薛品倫一整天,月老可以理解他為什麼會是姻緣簿裡沒有對象的人——因為他是個除了電子工程之外,什麼都不要的男人。
「咳,咳,我說,薛品倫……」月老開口叫喚他。
薛品倫沒有抬頭。
果然,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月老告訴自己,是那小子不對,自己千萬不要有尷尬的感覺。
既然如此……月老笑了笑,「這樣看你還能不能畫!」他一彈指,研究室裡的燈光剎那間全部熄滅,一時間,整間研究室裡唯一會發光的物體,就只有被淡藍色光暈所包圍著的月老。
「怎麼了……」薛品倫正要抬起頭察看燈管,目光卻被前面那淡藍色身影給吸引住。
「你好,薛品倫,我先自我介……」
月老的話還來不及說完,便見薛品倫瞪大了眼,狂叫出聲:「啊!鬼,有鬼啊——」他狂亂的跑向門邊,使勁轉動門把,卻發現門打不開。
而此刻,月老的臉正隱隱的抽搐著。真無禮,竟然這樣對待一個神仙!
好吧,月老承認,就算是他出現的時間不對——午夜十二點!但那不能怪他呀,誰教段秦那丫頭惹的狀況這麼多。還有,或許他出現的方式也有一點小小的不妥——全然漆黑的教室和他一身的藍光,但那也不能怪他啊!誰教這姓薛的小子理都不理他,他迫不得已,只好用這種方式見他。
只不過是這樣,他有必要這樣鬼哭神號的嗎?唉,罷了,看來這個樣子是很難跟他溝通了。月老只有再一彈指,讓研究室裡再度大放光明。
薛品倫本來是死命的拉著門把,但隨著研究室的大放光明,他倏然停下了狂叫和手上的動作。難道說……那個鬼走了?真的嗎?他可以這樣期待嗎?
薛品倫緩緩的轉過身……
「啊——鬼啊!」他……那個鬼還在!
月老不耐的用兩手的食指塞住耳朵。「我是仙,不是鬼!」真不知道一個大男人怎麼能那麼自然地放聲尖叫?
「啊——鬼啊!」
「住口!」月老一聲大吼,果真收效的讓薛品倫停止狂叫。他滿意的點了點頭,「薛品倫,你轉過來看著我,看清楚我究竟是不是鬼。」
既然逃不出去,薛品倫只有顫抖著轉過身,將坐在桌上那長眉、長髯、光頭的「鬼」給看了個仔細。
「如何?」月老撫著白髯,對著薛品倫微笑——那是他自認最和藹的笑容。但看在薛品倫眼裡……
「啊——鬼呀!」
這個渾小子,真是氣死他了!月老一眨眼已立在薛品倫身前,伸手就往他的頭上一敲,「難道你就只會說這麼一句話?」
鬼……鬼打人了!薛品倫像是個小孩子般咬著下唇,敢怒不敢言,也不敢再胡亂叫喊。
讀出了薛品倫的心思,月老差點沒血管爆裂。「我、是、神、仙!」
我……我怎麼知道?我又沒見過神仙!薛品倫揉著被敲痛的頭。
「你現在不就見到了嗎?」
月老的這句話讓薛品倫倒抽了一口氣。「你……你究竟是誰?你怎麼會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月老又敲了他一記,「你這笨小子,我剛才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我、是、神、仙!」
薛品倫雙手分別按著兩處被敲痛的部位。「神仙都這麼愛打人的嗎?」
「那是因為你特別笨,我只是看看能不能把你敲得聰明一點。」月老轉身在桌子上坐了下來。
「從來沒有人說過我笨。」為什麼這個神仙一直說他笨呢?
「那是因為他們用學術研究的標準看你!」月老捻了捻眉——那是他得意時的招牌動作!「照我說,你最好趕緊做好心理準備,因為,你將要去的地方,可是個會讓每個人都忍不住要罵你笨的地方呢!」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月老反問。這個人的邏輯思路是不是異於常人?讓他總是聽不懂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