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尹安芝
昭蝶挑了挑眉,這一回坦白回答,「三天後,無錫的無憂鎮有場越王劍的擂台比武大賽,只要贏得冠軍的人,便能得到一把舉世稀有的越王劍呢!」
「哦。」原來,小兩口有這般雄心壯志想去打擂台呀!
「師父,好不好?」昭蝶張著一雙晶亮又天真無邪的大眼,半期待半懇求的瞅著應無念,她知道每次只要她來這招,十次有九次能得逞。
「這個嘛……」
「難道有尉豐陪著我,您還不放心哪?師父,求求您嘛!徒兒這次要是沒去成,回來肯定被當作笑柄,因為我已經在武館眾師兄面前,誇口說您一定會讓我去了。」
「你……唉!」應無念除了歎氣,還是歎氣,實在拿她沒轍,「你倒會先斬後奏。」
「因為我知道師父最疼我了,一定會答應的,是不是?」
「讓你去是可以,不過得讓師父無替你算算這幾天的運勢。」
「行。」她之所以這麼乾脆的答應,是因為她自個兒早算過了,結果是「諸事皆宜」。
應無念掐指算了算,點點頭道:「嗯,諸事皆宜。」
「師父,那你是答應了?」昭蝶一見師父和她算得相同,立刻為要出遠門的事情作了結論。
應無念忙道:「等等,你還得再答應師父三件事才行。」
「哪三件事呀?」昭蝶噘起嘴,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怪了,她今天怎麼老是跟人談條件?
應無念瞧她噘嘴的模樣,忍不住笑罵道:「你這麼淘氣,不先跟你約法三章怎麼行?這三個條件是,第一,你得女扮男裝,好掩人耳目,省卻不必要的麻煩,第二,你得凡事多忍讓,不許惹事生非,第三,一路上你得聽尉豐的,不許自作主張。這三個要求都能做到,才讓你去。」
「好嘛。」昭蝶沒多作考慮,便答應了。
反正她已說了謊,不管有沒有照師父的話去做,回來都一定要受責罰的。
只不過,怎麼她師父提的要求和隋欲提的要求如出一轍呢?她只不過是我行我素了一點,哪兒淘氣了?
第三章
今日,昭蝶起了個大早,準時赴約,人還未走近恬掬橋,遠遠便瞧見一道頎長的身影。
「隋欲,你瞧我這身打扮如何?」一見到他,昭蝶立刻三步並作兩步的迎上前去,向他展示一身的行頭。
不說沒人知道,這可是她師父憑著絕代第一神算的響亮名聲,才請動一位巧手裁縫連夜趕工做出來的呢!
她頭上戴的方巾、身上穿的袍衫,同一款式、同一布料,質料輕軟不說,還十分合身、剪裁得宜,連她自個兒瞧了都滿意極了。
「師父也說,我女扮男裝挺好看的呢!」
隋欲瞧她得意的模樣,立刻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會兒。
嗯,要是不說話,她確實像是個斯文秀氣的少年,可要是一說話,聽聲音,傻子也知道是她個女的,遑論她臉上那自然流露的嬌態了。
「怎麼樣嘛?」見他只是打量著,卻沒說半句話,教她再怎麼率性,也不自覺臉紅了。「你不認同我的說法嗎?」
「倒不是,只是……」說到這兒,他才想起,船家已在前面等了,不能再閒聊下去。
「先上船再說吧!」
說完,隋欲轉身便走,昭蝶無奈的跺了跺腳,隨即跟了上去。
來到船邊,上了木船,昭蝶立刻躲進艙裡坐著,外頭熱辣辣的陽光,可教人消受不起,隨後,隋欲也跟了進來,在她身旁坐下。
昭蝶待他坐定,立刻問道:「剛才,你要和我說什麼?」
「真的要我說?」
「嗯。」要是有什麼事情是她不能忍受的,那就是心中想知道什麼卻得不到答案。
隋欲卻道:「可是我忘了。」
不知為何,他就是喜歡看她露出微訝微愣的模樣,尤其,他更想知道在她表情豐富的容顏裡,還會綻出怎樣的情緒反應?
果然,昭蝶聽了,水眸圓睜,立刻一臉懷疑的瞧著他。
「騙人,你怎麼可能忘了?才多久的時間?」
「你真的這麼好奇?」
「這不叫好奇。」
「哦?」這回換隋欲不解了。
昭蝶朝他輕吐靈舌,厚顏的道:「我這叫不恥下問。」
「不恥下問?」意思是她比他高明囉?小妮子還真會拐彎損人。「你不恥下問,我可不是有問必答。」
隋欲環手胸前,擺出高姿態。
昭蝶見他執意賣關子,忍不住嬌嗔道:「不說就算了,我想,也一定不是什麼動聽的話。」
「聰明,還真的不是。」
「你--」昭蝶橫了他一眼,尖聲抗議道:「人家這麼費心裝扮,你就沒一句好話嗎?」
「噓……」隋欲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你想讓船家聽見是不是?」
「聽見就聽見了。」此刻她心情不好,才管不了那麼多。
「你說過,不惹事生非,而且一路上都要聽我的。」
「我……」昭蝶自覺理屈,悶哼了一聲沒答話。
「既然你同意要聽我的,那麼現在我有個要求。」見她點了點頭,表示正在聽,隋欲又道:「我要你從現在起,說話都得慢慢的、低低的,不許大聲,也不許張揚,明白嗎?」
昭蝶聽了,神色怪異的瞅了他一眼,嘴角一揚,卻突然笑了。
「像……這……樣……嗎?隋……欲?」
「不用那麼慢。」隋欲橫了她一眼,簡直哭笑不得。
叫她說話慢一點,可不是要她說話像幽魂。
見他不滿意自己新的說話方式,昭蝶奸詐一笑,輕挪嬌軀,湊到他耳畔輕聲細語。
「那不然,這樣子說話,可以嗎?」雖然只是個咬耳朵的動作,可是由她來做,就是不一樣。
她無意挑逗的軟語呢喃,卻充滿了純真魅惑,她無關遐思的吹氣如蘭,卻撩撥了敏感膚觸,惹得毫不設防的隋欲意蕩神馳,一時間竟像木頭人不知如何反應。
該死的!
隋欲在心中罵道,不解自己竟會因為昭蝶一個無心的動作而有了異常的情緒反應。
說不上喜歡,說不上討厭,但就是令他有些醉心,有些迷亂……
「隋欲,你怎麼了?」昭蝶瞧他表情陰晴不定的,忍不住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
奇怪,她不過是和他鬧著玩,他怎麼又生氣了?
隋欲定了定心神,這才側過頭來看她,答非所問的道:「你知道我住哪兒?家裡有什麼人?又是做什麼的嗎?」
「不知道。」昭蝶坦白的道,隨即又說,「可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隋欲嗤笑一聲,一臉不以為然,「就憑你那點算命技巧?」
「你--」昭蝶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麼不禮貌的話來,氣得火冒三丈,「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我要你道歉!」
隋欲一聽,頓時語塞。
是啊,他有什麼資格這樣批評她、這樣貶低她?只是剛剛,他就是控制不了突來的怒氣……或者說,來得莫名其妙的怒氣。
剎那間,兩人之間築起一道高牆,誰也沒有說話。
好半晌,隨著尷尬的氣氛淡去,隋欲突然放輕了語氣,道:「是我不對,我道歉。」
一下子對她人身攻擊,一下子又向她低聲賠罪,他到底是怎麼了?
昭蝶無奈輕歎,「我不知道自己哪兒說錯了、做錯了,所以,你要是對我有什麼不滿意,儘管說,快別這樣折騰人了。」
她一向心直口快,當然也不喜歡別人有事瞞著她或故意讓她猜來猜去。
「你……」隋欲猶豫了一下,才不太自然的開口道:「你知不知道,你方纔那樣的動作……呃,是不可以隨便做的?」那是情投意合的戀人之間才會有的親密動作,這小妮子到底懂不懂?
要是她對別人也是這樣,那還得了!
昭蝶蹙起眉頭,疑惑的神情洩漏她真的不懂隋欲在說什麼。
「不過是咬耳朵嘛,有什麼大不了?」
「你……」隋欲停頓了一下,自覺沒辦法向她說清楚,索性口氣強硬的道:「反正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他突然明白,他之所以會生氣是因為無法忍受她對別的男人也這麼做的緣故。
「不行就不行嘛,那麼凶做什麼?」昭蝶莫名其妙的瞅著他,不能體會「咬耳朵」這件事的嚴重性。
反正,就讓他做一兩天的暴君吧!回程的時候,看她還聽不聽他的。
聽見她親口答應,隋欲原先緊蹙的眉頭才舒展開來,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對我不過一知半解,為何敢和我同行?」
她不怕上了賊船嗎?
「這個嘛!」昭蝶昂起下巴,自嘲道:「我『那點算命技巧』還算得出自己這幾天是萬事皆宜,諸事大吉,無災無難,無劫無厄。」
但現在……和他這個固執又不通情理的臭男人同行,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種災難?
「所以呢,別說是和你,就算是和什麼凶神惡煞同行,我也不怕。」
「真的這麼靈?」隋欲問道,語氣裡已沒有方纔的嘲諷意味,純粹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