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顏小石

    「你在找什麼人嗎？」程士安好心的問。

    「要不要我幫你廣播？」

    「沒有啦！我是在想，顏妍都坐在這兒了，怎麼不見顏軒的蹤影？他對顏妍不是都隨侍在側嗎？」

    隨侍在側？真貼切！程士安不由得笑了，喬淇迷糊歸迷糊，形容的用詞倒很傳神。

    「今天是程士安載我過來的。」顏妍先解釋，旋即反問她：「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昨天那群人把店裡搞得亂七八糟，我想早點過來看看。」王喬淇環顧四周。

    「看起來跟以前一模一樣嘛！完全看不出昨天這裡有一場激戰。」

    程士安解釋道：「還好昨晚阿海帶人連夜清理，所以今天一早店裡就恢復原狀了。」

    「那群人不會再來吧？」

    「應該不會，阿海跟警察局報備過了，他們同意加強這附近的巡邏，你可以放心。」程士安說道。

    「那就好，這種事要是再多來幾次，阿凱可能很快就要喝西北風了。」王喬淇頗為同情劉一凱。

    「哦？怎麼說？」

    「他昨天不是拿電吉他當武器嗎？那把吉他被砍得傷痕纍纍，當場就報廢了，連修都不能修。一把要三萬多呢！真是划不來。」她惋惜的說道。

    「而且阿凱又是窮小子一個，沒什麼錢。」

    「昨天實在應該叫他拿顏軒的貝斯當武器的，反正顏軒比較有錢，而且又有好幾把貝斯。等一下要記得告訴阿凱，下次再有打架，不要再用自己的吉他了。」顏妍說得很理所當然。

    程士安倒是同情起顏軒了，可憐的顏軒，有這樣的妹妹實在夠不幸了。

    差十分鐘就十點，樂團成員也全到齊了。顏妍特地注意了劉一凱的吉他，果然不是

    他慣用的那一把。

    「阿凱，聽說昨天你的吉他被砍壞了？」顏妍將劉一凱拉向一旁。

    「真對不起，為了我的事，害你損失一把那麼好的電吉他。」

    「沒關係。」劉一凱向來不多話，不過看顏妍這麼自責，他只好安慰安慰她：

    「別在意，幸好我還有一把舊的。」

    「我賠你一把一模一樣的新吉他好不好？不然我會過意不去的。」

    「你有錢嗎？」劉一凱知道顏妍所有的薪水不是花在食物上，就是拿去孝敬各遊樂場了。

    「我可以先跟顏軒借。」

    可憐的顏軒，天知道顏妍跟他借過多少次錢了，可是連一次也沒還過。

    劉一凱微笑的婉拒了顏妍，「真的不要緊，反正我還有這一把可以用啊！」他揚了揚手中的電吉他。

    「可是……」

    「好了，表演時間到了。」劉一凱拍拍她的肩膀，要她不必介意。

    「走吧！」

    顏妍一走上舞台，台下立刻響起一片尖叫聲，原來是顏妍親衛隊的小女生們聚在一起為她歡呼。

    坐在老位子的程士安不禁搖搖頭，這些小女孩恐怕上學都沒這麼勤勞，但只要有碎玻璃表演的日子，她們就一定會出現。而且她們到Pub來既不能喝酒，也從不下場跳舞，只是直盯著舞台上的顏妍。阿海常笑稱，這些小女孩根本把天堂酒館當成聽歌的民歌餐廳了。

    「你要小心了，你的情敵不但為數眾多，而且個個狂熱得嚇人。」有一次阿海還這樣跟程士安開玩笑。

    幸好碎玻璃的表演時間不是在十一點過後，否則這群瘋狂、未成年的小女孩，八成會害他因為「深夜留置未成年青少女」而被勒令停業。

    顏妍今天一反常態，她幾乎從不在舞台上說跟歌曲無關的話，但此刻，她難得嚴肅的說：「我想，大部分的客人可能都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我為自己給各位帶來的驚嚇和麻煩道歉，對不起。」

    台下的小女孩大叫：「沒關係！我們愛你！」

    顏妍一改平常的酷樣，對著親衛隊微微笑著。小女孩們看到她的笑容又開始放聲尖叫。

    「今天的第一首歌，我要送給救了我一命的程士安，謝謝他的英勇。」她眼光移向坐在角落裡的程士安，對他眨了眨眼睛。

    顏妍才唱出第一句歌詞：「無敵鐵金剛……」整個酒館裡的客人旋即發出足以震垮玻璃的爆笑聲，誰也料不到她居然會唱卡通主題曲，而且還唱得有模有樣。

    程士安嘴裡的一口酒更是差點噴了出來，這女人真是……唉！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來說她。

    幸好客人們向來對顏妍挺有好感，也清楚她我行我素的個性，不然她在Pub裡唱卡通歌曲，豈不是要自砸招牌了嗎？

    話又說回來，連唱卡通歌曲都這麼投入的人，還真是少見！程士安忍不住微笑，轉頭想請工讀生再送一杯酒過來，視線剛好落在前方獨自坐在一桌的男人。是他！他來天堂做什麼？

    「真是稀客，陳老闆。」程士安端著酒走向那一桌，跟那男人打招呼。

    「『夜貓子』關門了嗎？不然怎麼有空到天堂來？」夜貓子是另一家Pub，就在離天堂酒館大約三百公尺遠的地方。

    「怎麼可能？夜貓子營運狀況好得很。」陳老闆陪著笑道。

    「倒是你的天堂……原本聽人家說，天堂有個不錯的樂團，沒想到居然是個兒童團，專門唱卡通歌曲，騙騙小孩子的！」他眼光掃過整個酒吧，最後鎖定舞台下的顏妍親衛隊，眼神裡有一絲輕蔑。

    原來是來打探軍情的！程士安不動聲色地笑著說：「不過才聽了第一首歌，先別急著下定論，慢慢聽下去吧！」他拉開另一張椅子，神色篤定的在陳老闆這一桌坐下來。

    今晚的顏妍似乎有個好心情，唱完讓大家莞爾的「無敵鐵金剛」之後，她破天荒的將麥克風指向親衛隊，問她們：「你們想聽什麼歌？」

    顏妍這個舉動，更讓狂熱的親衛隊小女孩們失去控制，一時之間尖叫聲此起彼落。

    「我要聽劉德華的『世界第一等』。」不愧是崇拜偶像的小女孩，劉天王的歌首先被提出來。

    不過這首歌立刻遭到否決，一大群人同時喊：「拜託！誰要聽那個？我們要聽張惠妹的『BadBoy』！唱『BadBoy』啦！」

    「張惠妹的『What\\\'sUp』！」

    另一個聲音建議：「我要聽李玟的『Di-Da-Di』！」

    坐在遠處、像是上班族的客人，一來是難得遇到碎玻璃開放點歌，二來是感染到小女孩們的興奮之情，也紛紛擠到台前來，口中喊著他們想聽的歌曲。

    「Aerosmith的『FallingInLove』！」有人叫道。

    一個穿著套裝窄裙的小姐，拚命擠到台前，忘形的大喊：「『浪人情歌』！伍佰的『浪人情歌』！」

    這群近乎歇斯底里的小女孩，和穿著斯文、但瘋狂程度不輸小女孩的白領上班族，讓陳老闆看傻了眼，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體會到碎玻璃的魅力，難怪天堂雖沒有請任何發片的歌星駐唱，卻一直是這一帶生意最好的Pub，原來他們有這麼好的一個樂團。

    「好了。」顏妍先轉身跟團員們商量幾秒鐘，然後面帶笑容的制止了台下的喧嚷。

    「接下來這兩首歌曲，第一首歌的原主唱是我自己也很欣賞的歌手，為大家帶來張惠妹的歌曲，『BadBoy』！」聽了她的話，好不容易才漸漸停下來的尖叫聲，此時再度響起。

    「BadBoy」可算是相當膾炙人口的歌曲，不分男女老少，幾乎所有人都能哼上幾句。酒吧裡的客人跟著顏妍的歌聲，或是高聲唱和、或是隨歌搖擺，整間酒吧的氣氛High到最高點，就像是名副其實的「天堂」。

    夜貓子的陳老闆二度傻眼，為什麼實力如此堅強的樂團，願意委身在一家名不見經傳的新酒館，而不是進入歌壇或是到大型Pub？

    程士安暗中觀察陳老闆的反應，看到他訝異但專注的神情，就知道他現在已全然沒有剛開始時的輕蔑了。程士安不由得在心裡偷笑，哼！敢小看碎玻璃和顏妍，現在嚇死你了吧！

    陳老闆心裡酸酸的想著：這程士安運氣真是見鬼的好，不知道去哪裡挖來這麼一個寶。團裡每個樂手的表現都教人咋舌，但這還不算什麼，在台灣，大部分的人或許因為對其他樂器不甚瞭解，因此在欣賞一個樂團表演時，通常只會注意到主唱的表現；而這個團的主唱，那個叫做顏妍的女孩，聲音之棒、歌唱技巧之運用自如，更是教人吃驚。

    在陳老闆震驚之時，碎玻璃已經緊接著開始下一首歌了，是Aerosmith最有名的歌——『LivingOnTheEdge』。這時候陳老闆已經沒有聽下去的心情了，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爭取「碎玻璃」到夜貓子駐唱。

    「碎玻璃還有沒有在別家Pub表演？」他問程士安。

    後者搖搖頭、雙手一攤，表示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