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顏卿卿
看著身旁一臉得意的辜曄風,她就更不懂導演為什麼要像個硬逼她接客的老鴇般強行把她推入這個危險的火坑,難道捐個一千萬給電影協會就有這麼偉大嗎?
辜曄風看著柳怡然微有薄怒的神情,他知道自己惹毛了她,但那無妨,他就是故意要惹毛她。
他還記得,以前他只要一惹她生氣,她就會想盡辦法的與他講道理或是乾脆向他耍賴撒嬌。
他喜歡從前那個成熟體貼、隨時掛著笑意的柳怡然,而不是現在這個會刻意隱藏自己情緒、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的柳怡然。
當然,他得承認人都是會改變的,她不在他身邊的這一年多中他也變了許多。不過在他心中慢慢消逝的那一份柔軟,卻也在找到她之後,一點一滴的回來了。
沒有她的日子實在是太孤單了,孤單得教他變得沉默少言,孤單得教他不得不將精力專注於工作上而再也不肯輕易付出真心。
所以,既然老天安排他們重逢,他就不會讓她有第二次的機會從他身旁溜走。
這一回,他是絕對不會放開她!
肯定了自己的心意後,辜曄風的瞳底閃動著志在必得的光芒,「走吧,我親愛的怡然。」
他已經等不及再次攻陷她的心房。
柳怡然知道這頓不在她滿滿行程內的下午茶是推不掉的了,畢竟,她還欠他一個睽違了兩年的合理解釋。
她輕吁了一口氣,「我們要去哪裡用餐?」
「觀星飯店八十七樓的旋轉餐廳。」
柳怡然皺了皺眉,「太遠了。」
以台北市目前的交通狀況來看,來回可能就會耗費她約莫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而她可還想早點回來將她落後的進度給拍完呢。
辜曄風既迷人又曖昧的笑了笑,「那裡不會有無聊的記者打擾我們,你也不希望明天的娛樂版上又刊登著我倆的合照吧!」
憶及今天的報紙將昨天綜藝節目中的那段精采演出,以幾近特寫的巨大篇幅登出,柳怡然便不再與辜曄風多作爭辯。
「OK,各開各的車子,我們在那裡碰面。」
看著柳怡然的身影慢慢走向一部白色的跑車,辜曄風的俊臉上多了一抹沉思。
看來,她真的改變了很多。
觀星飯店八十七樓
較辜曄風晚了四分鐘至旋轉餐廳的柳怡然,一步入這個以盡收台北市美景聞名的五星級餐廳後馬上就後悔了。
高水準的樂團正以大提琴和鋼琴演奏著曲調悠揚的動人情歌,每一桌的桌上都插了一大把鮮艷欲滴的紅玫瑰,而柔美的水晶燈則柔和的散發出令人迷醉的光芒。
柳怡然的眼底閃過了一絲訝異,這裡的氣氛太羅曼蒂克了,並不適合已非情人的他與她。
而更令她緊張的是,素來耳聞是一位難求的餐廳現在除了那個一直拿複雜眼神盯著她看的辜曄風安安穩穩地坐在那兒外,竟再無其他的賓客。
雖然正如他的建言,在這家餐廳不會被纏人的記者所打擾,但是與他單獨相處卻會令她更為忐忑。
柳怡然深吸口氣,滿身優雅風姿的一步步朝辜曄風的方向款款走去。
她翩然落座於辜曄風的對面,「只是喝個下午茶沒有必要將整間餐廳包下來。」
「是不需要。」辜曄風點點頭表示自己同意她的說法,但隨即又傾身向前附在她的耳邊說:「但我不喜歡讓別人盯著你看。」
柳怡然的心房微微震動了一下,多麼熟悉的一句話呵!
她還記得以前他最愛對她唱的一首情歌就是杜德偉「口袋」中的那段歌詞——
好想把你藏起來,放在胸前的口袋……
只是她不明白,現在的她對他而言有如形同陌路的陌生人……哦,不,或許他還對她帶有恨意呢,他又為何要說出這種會攪亂她心湖的話?難道這也是他報復她的方法之一?
柳怡然輕輕啜飲著服務生送上的冰檸檬水,掩飾著自己心頭的紊亂。
辜曄風沒有忽略掉柳怡然一閃即逝的震驚,看來他的女人似乎還沒有要回到他身邊的覺悟。
辜曄風徐徐地點燃一根淡煙。
無妨,他很快就會讓她有這層認知的。
第一次看見他拿煙的模樣,柳怡然眉頭深鎖,「我記得你以前是不抽煙的。」
「從你去年一月的不告而別至今也有一年十個月了吧?這一年十個月裡我所改變的不過是生活習慣。」辜曄風目光灼灼地盯著眼前那張清雅怡人的面容,「但是在我去當兵的一年十個月中你改變的卻是你的心。你倒是告訴我究竟是誰的改變比較大呢?」
不可諱言的,他仍舊愛著柳怡然,但他也十分氣憤當時她的不告而別。他要她回到他身邊,但是也要對她表達他的憤怒,讓她知道她當年實在是大錯特錯了。
因為,同樣的痛苦他絕對不承受兩次,他也不會讓這個錯誤有發生第二次的機會與可能。
柳怡然垂下兩排密如羽扇的動人睫毛,她就知道辜曄風果然是恨她的,但是他又怎麼知道她當初下決定時的痛苦與掙扎呢?
看著柳怡然臉上那一抹悵然自責的神色,辜曄風此刻想做的只有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狠狠的將她親個夠。
但他告訴自己千萬不可操之過急。這一年多的空白不算短,他必須一步一步地慢慢瓦解她的心房才不會嚇壞了她。
辜曄風輕鬆自在的將話題給帶開,「你是什麼時候學會開車的?」
他方才在路上見識到她的開車技術,俐落得與她那文致秀雅的形象十分不符。
有點愕然辜曄風會忽然轉移話題,柳怡然的眸底再度閃過一絲訝然,以前的他總會緊咬著問題不放的。
她輕聲答道;「在我心情最低潮的那段時間。」也就是她開始得天天開車載著罹患中風的父親去醫院的時候。
「那部白色的速霸陸二○○○是你的車?」
柳怡然揚了揚眉梢,「有什麼不對嗎?」
「太悍了,不像是你會開的車。」他記得她以前最喜歡的是可愛又淑女的小March。
柳怡然低歎,「你說得沒錯,我變了許多。」
她從當年那個愛笑、多話的活潑女孩,變成了現在這個木然、少言的無趣女人;她從當年那個總是將心中想法寫在臉上的單純女孩,變成了現在這個喜怒總是不輕易形於色的冷然女子;她從當年那個對凡事都抱持著無比熱情的開朗女孩,變成了現在這個只想平平淡淡過一生的女人。
也許,自從當年她狠心割舍下自己最愛、最重視的男人之後,她就已經變了吧?
第2章(2)
侍者的上菜打斷了柳怡然的沉思,她默然地看著身穿筆挺燕尾服的侍者將餐車上的碟子一道道地捧上桌。
焗起士洋芋、腰果奶油球、萊姆酒風味水果沙拉、焦糖堅果布丁慕斯、巧克力愛爾蘭威士忌蛋糕、綠茶杏仁餅乾、奶香草苺餅乾、桑椹椰果凍以及一壺以洋甘菊為主的花果茶。
「辜先生,柳小姐,請慢用。」侍者態度恭謹有禮地微彎著腰,「若有需要我們的地方,輕按桌子底下的服務鈴就可以了。」
柳怡然欲言又止地看著滿桌的點心,「這……」
她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她喜歡吃的每一道小點心。
辜曄風將柳怡然的驚訝盡收眼底,「總不至於連你最喜歡的甜點都改變了吧?」
這個沒良心的小女人可能無法想像他對她的思念究竟有多濃厚吧?
面對一整桌的可口佳餚,柳怡然卻絲毫沒有胃口。
今天的自己似乎變得有些多愁善感,她實在不該太靠近辜曄風,那會讓她憶起當年的甜蜜點滴。
辜曄風凝望著默然不語的柳怡然,開口問出了他近兩年來的疑惑:「當年離開我之後你去了哪裡?」
當年他從松山機場直奔柳怡然家,到了那邊他才由她母親的口中得知,五天前她就已經搬出去住了。
他找遍每一個她可能落腳的地方,問遍她每一個親友與同學,得到的卻是一連串的茫然與失望。
當時找了她半個月後,他甚至懷疑她是否出國了,否則怎麼會一點消息與線索都沒有?於是他開始委託一流的徵信社,然而徵信社給他的答覆卻是沒有任何她出境的資料,卻也無法在台灣找到柳怡然。
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他知道她是不打算讓他給找到,於是他開始沉溺於無邊無盡的痛苦與酒精之中。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母親在房中偷偷地掉淚,他才驚覺自己的不孝並將全副的心神轉移至工作上。
柳怡然靜默了數秒後便輕聲答道:「馬祖。」
辜曄風微皺起眉頭,奇怪她所去的地方,也奇怪為何沒有被徵信社給查出來。
像是知道辜曄風心中的疑團,柳怡然十分自然地續道:「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班上有個從馬祖來台北唸書的同學叫曉芙的?」
辜曄風在腦中轉了轉,「大概有印象。」好像是一個有著方型臉蛋又總是以高分貝說話的女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