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容蓉
☆☆☆☆☆☆☆☆☆☆☆☆☆☆☆☆☆☆☆☆☆☆
她是誰?和水月國皇族又是什麼關係?
晚膳後,展弈走進花園一角的客房,若有所思看了昏睡在床的女子片刻,抬起她的右臂。
雪白的臂膀,粉藕般呈現在他眼前,肌膚光滑如緞,讓人愛不釋手,只可惜上面並沒有他想見的蝴蝶形胎記。
所謂蝴蝶形胎記的具體圖案,他已從地方史志中找到,而那張圖卷,此刻正擺放在桌案上。
其實對他而言,她是不是水月國皇族並不重要,就算她居心叵測,他也不會把她放在眼裡。
雖然這幾年水月國野心勃勃,國王楚元歸一直實施強交近攻的政策,對漢人拚命巴結示好,對周邊小國卻大擺上國姿態,竭盡所能鯨吞蠶食。
他所處的北疆,至今無人管束——當地最大的官,不過是偶爾來緝拿盜匪的捕快,但名義上還是漢地,成天往漢人朝廷送金獻銀的水月國,根本不敢對此有任何動作!
展弈哼笑一聲。
水月國是討厭,它處心積慮和旁國交戰,卻給他帶來大筆不容置疑的財富——在塞上做馬匹生意的他,這幾年可以說大發戰爭財了。
今天一早自北邊返回,他就滿載而歸,這次所賺取的金銀,不但足以開銷牧場整年的花費,甚至還能再多買下一個牧場……只不過意外碰到一個女人,讓他產生出前所未有的情緒。
目光在她微顯蒼白的面容上流連——她的枕邊有一隻不起眼的青花瓷壇,是他擺的,就是她昏迷時還緊緊貼在胸口的那隻。
如此重視,瓷壇對她的意義非比尋常吧?還有那匹古怪的老馬,這些都意味著什麼?
「莫於!」他突然叫道。
「主子。」軒轅莫於推門而入。
「請王大夫來。」他扭頭,做出簡短的吩咐。
軒轅莫於轉身出去,不一會兒,領來一個青衣青帽的中年男子重新進屋。
「昏迷了差不多一整天,她怎麼還不醒?」展弈口氣不悅。
「這姑娘……營養不良,您的馬蹄踩得又重,要醒,恐怕要等到明天中午以後才行。」
王大夫微帶責備的口氣,令展弈更加不悅地橫他一眼。
「知道了。」他走回床邊,目光剛落到樂舒晴身上,突然又叫住已經跨出門檻的王大夫。「人身上的胎記,有可能時隱時現嗎?」
「什麼?」王大夫微愣。
「你回去吧,算我沒問。」展弈揮揮手,不打算強人所難。
王大夫沒有退下,而是走前幾步,凝神道:「屬下曾經在醫書上讀到過,胎記也有長得隱蔽的,要刺激血脈後,才能看見。」
「哦?還有這麼奇怪的胎記?」展弈立即被勾起興趣。「那……怎麼個刺激血脈法?」
「胎記之事是書上寫的,屬下也沒真碰到過。」王大夫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刺激血脈的方法,屬下是知道一些,說明白了就是讓人激動,喝酒或熱敷都可以。」
生氣不就是激動的一種嗎?怪不得早上她右臂上的胎記會顯現!
等軒轅莫於和王大夫離開後,展弈重新走回桌邊,將圖卷攤在眼前看了又看,上面的水月國皇族胎記,以及它的註解,清晰在目。
就是它,他有自信不會看錯。
展弈收起圖卷,瞭然的目光地投向昏睡中的樂舒晴……
☆☆☆☆☆☆☆☆☆☆☆☆☆☆☆☆☆☆☆☆☆☆
次日晌午,風吹門窗的聲音驚醒了樂舒晴。
她意識有些模糊,聞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似花非花的淡淡香氣,掀起水眸,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雕花木床上。
她動了動,腰上的劇痛立刻讓她回想起一切。
自己跟展弈爭執,一時激憤,就拿元寶砸他,後來……自己不是被人擊昏在草地上了嗎,怎麼會躺在這裡?
她抬眼,不敢置信地打量四周。
難道是那個狂妄的男人突發善心,將她救回家中?
她直覺這樣想,又直覺想否認,卻在看見那個正好走進屋子的高大身影時,情不自禁低叫一聲。
還真是他,那個自以為是的男人!
這一刻,她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反應,討厭他——這個讓馬踩了她、還敢污蔑她訛詐的男人,感謝他的施手援救——她以為任她在草地上自生自滅,才是他會幹的事!
或者,她該擺出玉虛宮女弟子神聖不可侵犯的表情?說到底,她會像現在這樣行動不便,還不是拜他所賜?
樂舒晴冷凝著臉,勉強坐起,雙手握成拳狀,用一雙清澈異常卻盛滿怒火的眼睛使勁瞪他。
其實,她的內心也很緊張,尤其看見他似笑非笑的逗弄目光後,但她馬上命令自己漠視他的挑釁。
他還欠她一個道歉,不是嗎?
「這樣看人累不累?」他雙手環胸站在床前,高高在上。
「看你,當然不累!」她想也不想地回答,即便在別人的地盤上,也不能輸了氣勢!
「想不到妳對我的感情,這般深刻!」他嗤笑出聲,嘴角嘲弄地翹起,一雙邪惡的黑眸,使勁糾纏著她的眼睛。
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樂舒晴漲紅了臉,尚未開口反駁,男性的濃烈氣息驀地襲上她的面頰。
「你、你要幹什麼?!」
見他突然坐上床沿,臉幾乎貼到她的臉,她啞聲大叫,抓緊被褥向後縮,不但心跳如擂鼓,臉上的神情也在瞬間緊繃。
「想看看妳究竟是誰?」他箝制住她的右臂,將它拉向自己。
「放手!」樂舒晴又氣又急,左掌毫不留情揮出,但他連眼也不抬,手指輕彈止住她的襲擊,再順手一探,不僅撩開她右臂上的袖子,也清楚看到上面什麼也沒有。
難道是她還不夠激動、還不夠生氣嗎?
「熱水!」
他突然衝著屋外吩咐,大手一點也沒鬆弛,仍緊緊扣住她的手腕。
這個瘋子要折磨她到什麼時候?樂舒晴覺得自己的骨頭快要被捏碎了!
她想拳打腳踢,可明顯力不從心,無奈下只能咬牙切齒,怒罵道:「你這個混蛋,抓著我想幹什麼?」
「我只想知道妳是誰,就是混蛋?」展弈箍住她手腕的動作更粗魯,目光卻不經意間落在她只著單衣的玲瓏軀體上。
以北疆人的觀點來看,她或許太單薄了,但正是這具單薄的身軀,點燃了他心底前所未有的熊熊火焰!
他赤裸裸的眼神嚇住她了,她寧可忍受肉體的折磨,也無法排除這種心靈上的恐懼!
「放開我!」她終於控制不住地放聲大叫。「樂舒晴,我叫樂舒晴!」
天啊,他竟利用這種齷齪手段,逼得她不得不面對自己的懦弱!
她恨他!
「樂舒晴嗎?我是展弈。」
對於他的回答,樂舒晴強忍住淚,別開臉,拒絕開口。
她不認為他的名字對自己會有什麼意義——但很快,她的臉被扳回,逼著與他對視。
將她的害怕看在眼裡,展弈停止逼迫。泫然欲泣的她,讓他產生一種強烈的罪惡感。
從小到大,沒有哪個女人對他有如此大的影響力,他鬆開她的手,卻甩不掉心中那震驚又陌生的感覺,於是抓過一件衣服,披在她單薄的身體上。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嚇唬妳!」他看著她蒼白的臉,誠懇地說。
他從沒向誰道過歉,因為他極少出錯,更因為就算他錯了,也會有人先向他道歉。
現在,他居然說道歉了!
不僅如此,他取出金創藥,塗抹在被他捏青的手腕上,輕輕推揉著。
樂舒晴使勁瞪圓眼睛,看著眼前這個俊美卻性情無常的男人,驚訝得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以為他會野蠻對待她,甚至會凌辱她,可現在……萬分錯愕中,她發現自己的心境也在悄悄發生變化。
是的,他並不如她想像中那麼壞,撞馬時沒看好久久,她也有責任,而且,娘親的骨灰罈,也被他很有心地擺在枕邊……
為她上好藥後,他抬頭,正好迎上她困惑的眸光。
「有問題嗎?」他問,帶著自己也未覺察的溫柔。
不知怎麼地,她竟無法面對充滿善意的他,她窘迫地低下頭,雙手交錯摀住胸口,那兒跳得厲害,她知道自己在害怕,但那卻不是令人恐懼的那種,更像緊張和期待,臉蛋也真真切切地燙著……
所以,當他用認真的口吻問——
「樂姑娘,妳是水月國皇族的什麼人?手臂上為什麼會有蝴蝶形胎記?」時,她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那是她與生俱來的胎記,娘親以會帶來厄運為由,從小封印了它,偶爾在她心情激盪、自身靈力衝破束縛時,才會顯現。
他會看見,是因為撞馬時她太激動,可水月國皇族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她不知道。
「不好說嗎?看這個。」展弈取出一直帶在身邊的圖卷,攤在床前讓她看。
發現圖卷中的蝴蝶形印記,和自己右臂上別無二致時,樂舒晴暗自吃驚,但她並不認為因此自己就是水月國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