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田婈
曲衡聽完武宏的解說,內心的疑問又更多了。
「那麼,我爸爸在朋友情義下,有分紅給武伯伯和那兩位退出的朋友嗎?」
「這我也有問我爸,他說有,而且是一人一箱金條,在三十多年前價值高達五百萬元,算是天文數字。不過對總裁來說,是九牛一毛吧?」
「他們三人都拿了嗎?」
「我爸已經拿了,另外兩人據說也都拿了。」武宏覺得奇怪。「這事你不自己問總裁,怎麼要間我爸?」
「就是問過還得不到答案,覺得詭異,才想一探究竟。」曲衡說。
沒錯,每次只要向父親問起那箱金條的事,父親總是不願正面回答。從那時候起,他開始懷疑父親致富的正當性。
「那還要知道什麼嗎?我再回去問。」武宏顯然對挖寶的故事很有興趣。
「沒有了。」曲衡輕淡帶過。
其實他正在想的是,屬於路林的那箱金條為何還在父親的金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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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妳看。」古耘手上拿著一本舊雜誌,用手輕輕推了推路悠。
路悠拿來看了一下,裡頭有一整頁介紹金深情珠寶企業的歷史,對於金深情企業總裁曲湧泉,如何在黃金珠寶業創下許多紀錄的事跡,也有清楚的描述。
文中並指出曲湧泉是挖金礦起家的,當年是轟動一時的大事,掃除繳納國庫的部分,曲湧泉仍是富可敵國。
另外一頁的內容居然是,路悠內衣走秀的風姿,和曲衡在人群中觀賞的樣子,畫面用一個很專業的對照凸顯出來,並且在曲衡頭上附加漫畫式的設計對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路悠簡直快昏倒了!怪不得上次潘其胥的指責電話會那麼激烈,雖然她一向不是很在意他的任何反應。他也永遠只會說些不痛不癢的話來勸戒她,與其這樣溫吞的罵她,不如像曲衡那傢伙每次出言不遜、強詞奪理凌辱她來得痛快!
吵架嘛!就要有顏有色、有氣有味,才夠勁兒嘛!
但不知為何,這段時間,潘其胥對她質疑的一句話,卻不時在耳邊迴盪。
路悠,這就是妳引以為傲的賺錢方式?
突然,耳邊傳來古耘的聲音。「我今天休假,妳陪我去逛街好不好?」
「好呀!好久沒輕鬆一下囉!」
古耘笑了笑。「很累吧!不過收入應該有明顯的增加。」
路悠聽到「收入」二字,又想起她那用兩個吻所換來的一百萬,如今入袋的只有五千元,實在悶啊!
就這樣,托古耘的福,路悠也難得放自己假,今天就不要想掙錢的事吧!
她們先去藝文中心看一個小型的書展,然後經義工媽媽的推薦,又去插花教室參觀。路悠對插花興趣缺缺,只好在場內隨便晃晃,可是當她無意間聽到兩個高中男生在走廊的對話之後,頓時心癢難耐。
某家新開幕的餃子館比賽吃餃子,在限時內吃最多的人可以得獎金一萬元!
路悠一聽到有錢賺,滿眼浮現「$」的符號,錢蟲蠢蠢欲動。
「不要吧?」古耘一聽,瞪著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路悠。
路悠覺得時間急迫:「妳要去嗎?快決定不然會害我趕不上報名……」
「好吧,我陪妳去。」古耘只好無奈地跟她走。
幸好餃子館離藝文中心不遠,路悠恰巧又趕上最後一個報名。
她坐在最後一個位置,旁邊是一個彪形大漢,她覺得自己實在沒什麼勝算。
比賽開始沒多久,每個參賽者面前的空盤子愈堆愈高,路悠也不計形象卯起來吃,就算飽到難以下嚥,她還是把餃子當元寶直往嘴裡塞。
一旁觀看的古耘替她急得滿身大汗,好像吃著燙口、又燙舌的水餃是她自己。
時間倒數十秒,十、九、八、七、六……路悠不肯放棄,在眾人喊到一時,堅持到底的她,又一口氣吞下三個。
啃聲一響,有好多人肚子脹得跟懷胎十月沒兩樣,難受得不斷呼氣舒緩痛苦,不然就是開始嘔來吐去。
路悠吃了很多,但不知成績如何?她相信接下來一年半載,是絕不碰水餃了。
餃子館老闆宣佈成績。「經過仔細盤點,各位食量大的男人恐怕要失望了,因為第一名是個女生,她就是看起來相當瘦弱、食量卻十分驚人的……路悠小姐!」
路悠拖著沉重的肚子上台領獎,她終於如願的拿到現金一萬元。一萬元紅包袋摸起來的感覺實在太棒了,比那些從沒摸過的金銀珠寶來得真實多了!
古耘扶著路悠離開餃子館,一面疼惜的指責:「妳真不要命!」
「值得。」才說完,路悠便捧著肚子縮成一團。
「路悠!妳怎麼了?」古耘驚喊。
「妳真是為錢賭性命。」這時一雙手適時托住路悠不支的身子。
路悠隱隱約約聽到一個男人的數落聲,痛得從擠出一片淚水的眼裡,看到曲衡深蹙眉頭、眼泛幽光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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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是這樣賣命搶錢嗎?」曲衡直望著吊點滴的路悠,問了古耘一句。
「嗯,她是我見過最賣命賺錢的女孩子,她對錢完全沒有抵抗力。」
「她家境不好?」
「曲先生跟路悠不熟嗎?你們不是……情侶嗎?」
曲衡知道古耘的疑問,但不知為什麼他又不願讓她懷疑他和路悠根本不熟。
「情侶間也需要隱私,她並不是什麼都願意跟我講,或許怕我擔心吧!」
「路悠是有苦衷的,我想我不能多嘴。」古耘說。
「我知道了,妳若有事就先去忙,我等她吊完點滴再一起回家。」
「那麻煩你,我先走了。」古耘當然不是怕麻煩、不夠意思的朋友,只是當路悠的「男友」已站在前線,她自然該退居後方。
送走古耘,曲衡仍持續在盤算如何把路悠騙回他家,會有這樣的念頭是因為,他對她有著難以抹滅的好奇感。
「古耘……我要上廁所……」路悠氣若游絲。
「我陪妳去。」
男人的聲音?他是誰?路悠眼睛驀然一睜。「你……怎會在這兒?」
「妳是肚子痛,不是失去記憶吧?」
路悠這才想起,送她來醫院的不只古耘,還有曲衡。她忽然暗自感歎起自己為了錢,真的不擇手段到這種地步。吃了一肚子水餃,換來痛死人的「衰絞」,不知該佩服自己,還是可憐自己?
「古耘呢?」
「被我打發走了,有我照顧妳,她很放心。」曲衡故意把自己弄得很邪惡的樣子說話。「要上廁所,走吧!」
他拿著點滴瓶,一面要扶她起床,路悠出手抗拒他:「我自己來!」
「還亂動,等一下針插歪了!」曲衡低吼一聲。「我幫妳拿點滴瓶進去吊著,妳以為我要幹嘛?」
路悠本來蒼白的臉,倏地染紅。自己想太多了!
「妳到底要不要上廁所?」
路悠沒再搭腔,因為尿實在很急,她幾乎是用跳的下床,用跑的進廁所,害曲衡拿著點滴瓶跟在後頭心驚膽跳地叫道:「小心點!把針扯掉了怎麼辦?」
路悠一把搶過點滴瓶,飛快地關上門。
門外的曲衡微微笑著,覺得她愈來愈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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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車水馬龍的街道。
「喂!你往哪裡開?離我住的地方好像愈來愈遠了。」路悠發現不對,緊急抓住曲衡操縱方向盤的手,大聲叫著。
曲衡抿著嘴專心開車,未做回應。
「你迷路了是不是?喂!」路悠再叫。
曲衡一個轉彎,車子進入更熱鬧的精華商區,夜晚的霓虹絢麗奪目,有著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每一個閃爍的燈都好像在強烈呼喚行人,快進去消費。
「你不會以為我現在有力氣逛街吧?我掛病號耶!」路悠再提高分貝。
曲衡只淡淡地回應:「沒人要妳逛街。」
「那趕快送我回家啊!」
「也沒人說要送妳回家。」
路悠奇怪的哼了一聲:「在醫院你明明說要送我回家。怎麼?好人只做一半?」
「妳想清楚,我當時只說一起回家,沒說送妳回家。」
路悠仔細一想,倒是。從頭到尾他都沒說要送她回家。
「那現在是怎樣,不送我回家沒關係,不要把我愈載愈遠!」路悠用力掐他手臂,曲衡適巧停車,車一停她便開門下車,站定,剛好正對著「金深情」的店門。
還在狐疑被他帶來這裡幹什麼時,車子已經開走了。
「喂!把我丟在這裡幹嘛?居然放我鴿子!」路悠衝著車子尾巴大呼小叫。
「我在這裡,寶貝!」
耳邊熱氣陣陣,路悠一回頭,曲衡竟站在她身後,笑嘻嘻的,兩個黑眼睛和一口白牙齒都閃閃發亮。
路悠指著車子說:「車子走了?你怎麼還在?」
「車被我家司機開去車庫啦!」曲衡見她傻愣愣的沒會過意,只好說清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