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駱沁
檢查小艇的功能,撥動了幾個開關都毫無動靜。安格魯緊握著拳頭用力捶打儀表板,該死!頹然滑坐地面,將臉埋在掌中。他該如何回去?洪水將小艇沖得更遠了。
過了許久,安格魯有了動作。他開始拆卸艇內一些可用機件和駕駛座上的方位顯示表,搜齊濃縮營養劑和壓縮的氧氣瓶,他必須回去!
看著那一堆補給品,臉上浮現苦笑,老爹的先見之明倒救了他。
做了一個克難式的附輪拖板,將一切物品置放於其上,尋著正確方位,開始出發。
一路步行,從開始滿腔的堅定信念,漸漸轉為憤恨、絕望,三年的時光竟比一生一世得來漫長。觸目所及的是廣大無垠的昏暗,入耳的是刺耳的風聲,杳無人跡。
剛開始還會自言自語,鼓勵自己,到了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地忘了語言,只除了為了那一刻而銘記心中的話不敢遺忘——爾雅,我回來了。
無法得知時間的流逝速度,只是餓了吃、累了睡。
完全無法估計歷時多久。
有次曾想要放棄。不是累、不是疲憊,而是盤踞心頭的寂寞將他啃蝕得體無完膚。日復一日地走,做的是同樣的動作,看到的是相同的景致,天空是一概的灰沉,他受不了了!內心的堅強一度潰決,在廣大的地面哭喊嘶吼,手足狂舞橫衝直撞,叫得聲嘶力竭,像個瘋子一樣。
直到跑到筋疲力盡,虛脫地攤在地面上成大字形,腦海裡佈滿了消極的念頭,一動也不動,只是等待著死亡。不知過了多久,整個人因氧氣用盡而昏沉呈現無意識狀態,臨近死亡邊緣的滋味竟是如此溫暖。突然爾雅的形象一閃而過,剝離飄遠的靈感又回到身上。
爾雅會等他,他不能就此放棄!掙扎著取出腰間的氧氣接上,貪婪地大口吸取氧氣,等到呼吸恢復正常時,不禁苦笑,倒是餓慘了,全身都酸軟無力。補充養分,睡個飽足。振奮精神再次踏上歸途。
洪水不知退至何處,如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一路上陸地不曾中斷,讓他順利前進,不然對上一片汪洋,真的就一籌莫展了。
當看到破舊的補給站時,覺得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起來。那種感覺,真的是筆墨難以形容。
大步跑進裡頭,失了以往的謹慎,現在他的心中歸心似箭,已無暇顧及其他。
在半塌的停機棚中找到以前一艘因壓力調節失常遺放在此的舊型小艇,當時曾造成多名人員重傷,因體積過大,難以運回地底,因此置放至今。所幸當時收藏得宜,雖經過大水沖激,卻未受到多大損傷。
安格魯登上小艇,心中忐忑不安,依著模糊的記憶發動開關,動了!檢視一切功能全屬正常。安格魯狂喜中摻雜著憂慮,因為接下來通過地層的這段路程才是艱辛所在。
一路走走停停,速度不敢過快,怕急速變化的氣壓會超過身體所能承受的限度。走至一個壓力臨界點,身體受不了了才停住,直至適應才又發動前進。
這段路,終是讓他熬了過來。當下了電梯看到宙斯的臉,天!感覺像死而復生。迅速除去身上厚重的太空服,不顧全身因長途跋涉的狼狽,不顧宙斯的呼喊,直往家中奔去。
踏進庭園,日思夜想的她蹲在一片花海中,那麼亮麗、那麼夢幻。聽她的叫喚,那時像團黑毛球的世紀長得大了,高度及腰,已懂得保護主人,還對他齜牙咧嘴的。
安格魯笑了,熱淚盈眶,對上爾雅的眼眸。
他已回到了溫暖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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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放滿熱水,因熱氣蒸騰整間浴室氤滿水氣。
安格爺魯坐在放下蓋子的馬桶上,抬著滿是刮鬍膏的下巴,接受柳爾雅溫柔地剃去鬍鬚。
「兜……偷……頭……發……發……長……了……」
安格魯結巴地說,伸手輕輕撫摸她的秀髮。
她附在他的耳朵複述。「頭髮長了。」一如她剛到現代時,安格魯教她語言般地用心。
「頭……發長了。」安格魯再次重複。
柳爾雅笑著說:「嗯,我頭髮長了,不等到你回來我不會剪的。短頭髮的新娘子多不好梳頭,等你回來結婚呢!」手在放滿水的洗手槽裡一抖,洗掉刮鬍子上的泡沫。
「你……好沒……美。」安格魯著迷地看著她。三年來,她變得更加嫵媚動人了。
「嗯……」爾雅咬著下唇,卻忍不住心中的激動,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流下眼淚。淚水將安格魯浴袍的衣襟濕透。爾雅見狀伸手去拭,水分卻已被吸收。吸吸鼻子,揚起嘴角。「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對我說過了。」
「退……對不起,苦了你了。我沒有……印……信守承……弱……諾。」安格魯將她緊摟懷中。
「對不起。我沒有信守承諾。」爾雅伸手環住他,臉貼上他的,不顧刮到一半依然滿是泡沫的下顎。「別說抱歉。你回來了,歷經千辛萬苦。現在,在我懷中是真實的你,我可以不用再擔心害怕夢醒時分會失去你這樣就夠了。你已實踐了諾言。」
安格魯輕輕推開她,食指刮去沽上她臉頰的泡沫。
「都髒了。」
柳爾雅破涕為笑。「你比我還髒呢!」繼續動手刮鬍子。
被關在外面的世紀用爪子扒著門,發出嗚嗚的哀聲。
安格魯望著世紀晃動的門,這世紀對他的疑心病真夠重的。難不成它還對他當年拎它脖子的舉動懷恨在心嗎?
「它平常都跟我一起洗澡,現在看我不放它進來。吃醋了。」柳爾雅解釋,拿起毛巾抹抹刮乾淨的臉。
一起洗澡?他都沒這個待遇呢!
「它公的還……是母……的?」安格魯的口吻酸味四溢。
「問這個幹麼?」柳爾雅狐疑。難不成……
「我……想知道嘛!」任性的神情像個吵著要糖果的小孩似的。
「母的啦!連這點小醋也在吃。」柳爾雅吃吃地笑,心裡甜甜的。
「我哪……有!」被說中心事的安格魯結巴地為自己辯解。
「沒有就沒有。」她動手要將他的浴袍除去。
安格魯連忙搶過她手上浴袍的腰帶。「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好。」柳爾雅將工具放在小木盆裡,把毛巾遞給他,「洗完叫我。」走到門口時回頭,目光牢牢地鎖著他。安格魯也將眼神迎上,思緒在兩人之間無聲地交纏著,過了許久,柳爾雅才別過頭,轉身離去。
安格魯將身上污垢洗淨,跨進浴缸,全身浸在熱水中,閉上雙眼肌肉放鬆,這種舒適的感覺多久沒有感受過了?
突然有雙手在幫他按摩肩膀,安格魯倏地睜開眼。
「怎麼……」
「別趕我出去,讓我為你刷背。」柳爾雅望著他,眼中滿是眷戀與柔情,她好想他啊!
看著她玉膝半跪,身上的襯衫因刮鬍時的親密擁抱而微濕,紅潤的雙唇微啟,似在邀請著他。安格魯低吼一聲。將她抱進浴缸,狂熱地吻她。柳爾雅不顧全身衣料濕透,熱切地回吻,將滿懷的思念完全傾訴。
兩人吻得難分難捨,氣息逐漸加重。好不容易分開,柳爾雅嬌喘連連,星眸半垂,盯著在她指下急速起伏的胸膛。
安格魯視線下移,濕透的襯衫使她曲線畢露,媽的!
她又沒穿內衣了。
看到安格魯眼中急速燃燒的火焰,爾雅嬌羞地在他耳旁低語。「人家早就是你的人了……」
勾起爾雅的下巴,她輕輕點了點頭,雙頰嫣紅。
動手將她身上的衣物除去,取過浴巾包住,將她抱到床上。
怕她會不好意思,安格魯將房內燈光轉小,卻被爾雅阻止。
「別關,我想要看你。」柳爾雅柔聲道。
斜倚床頭的她充滿如此的誘惑,安格魯上床,輕柔的吻撒在唇瓣、頸側、乳尖。溫暖的舌膜拜著她的每一寸肌膚。柳爾雅不覺嬌吟出聲,拱起身子配合著他舌尖的滑動。
「我愛你。」安格魯吻她,大手覆上她的蓓蕾。
她不住地喘息。「再……也別丟下我了。」他的手所到之處像燃起無數的慾火。
「不會了,我再也不會了!」安格魯舌勾住了她的。
柳爾雅驚喘低呼。「你……」好……新奇的感覺。
熱情的夜,遲了三年的洞房花燭夜。
尾聲
在一個天氣晴朗和風煦煦的早晨,他們舉辦了結婚典禮。
宙斯特地破例在寒冬裡穿插了一日暖冬,整個會場滿是鬱金香飄散,繽紛清雅。花童小凱和伴郎智慧隨侍一旁,身為人母的老大還肥水不落外人田地包下了伴娘的位置,說要重溫舊夢。在眾人含笑祝福中,老爹將她的手交給了安格魯,說是終於了卻一樁心願。
安格魯掀起她的面紗,深情地凝視著她,在神聖的殿堂上交換一生一世的諾言,新人擁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