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駱沁
序章
刺眼的曙光從窗簾的縫隙中射人,躺在朗朗日光下的人兒,依然掙扎著做個縮頭的鴕鳥,兀自不肯起身。
終至棉被也擋不住艷日直射臉龐,柳爾雅不耐煩地翻身咕噥。「怎麼大清早的太陽這麼大啊……」猛地兩服睜開,一把抓起床頭不知被摧殘過幾百次的鬧鐘,看清後隨即發出哀嚎。「欠揍,你這死鬧鐘怎麼沒響啊!」
被擲在地的鬧鐘發出最後的微弱哀雞為自己辯解,卻因傷重不治死亡。
天可憐見,它有多麼盡忠職守,卻只能哀歎遇人不淑,才進門兩天,就被賴床性超強的主人弄得支離破碎,末了還落了個怠忽職守的罪名,真冤!
躺在鄰床的室友穆雪桐揉揉惺忪的睡眼。「幹什麼……天塌下來啦?」
柳爾雅旋風似地衝進浴室,嘴裡咬著牙刷急嚷:「天塌下來我也不管,我要遲到了啦!」抽空看了下表,「天吶!七點半了,八點半前要到公司,我又要遲到了!不跟你說了,浪費時間。」
穆雪桐翻翻自眼,誰浪費誰的時間啊?瞥見地上屍骨無全的鬧鐘,心裡有了大概,這幾乎是每天清晨都會上演的戲碼,淪為消耗品地位的鬧鐘,幾乎見不到次日的太陽。
「自由業真好。」柳爾雅看著仍在溫暖被窩的穆雪桐。
不禁在心裡歎氣。一分鐘逼死一名美女啊!昨天才被老闆刮了一頓,要是今天再遲到,績效獎金可是會被打對折的,時間就是金錢,這項認知讓她感到一陣心痛。
三分鐘內著裝完畢,軍人也自歎弗如吧!柳爾雅不禁露出自豪的微笑。
「咳,恕我打擾,要是你再繼續這樣傻笑下去的話。
績效獎金可是會被扣光哦!「即使是累得眼皮像有千斤重,穆雪桐依然很盡道義地給予忠告。其實是為了清靜著想,免得又得遭受柳爾雅的懺悔炮轟。
柳爾雅回了一記衛生眼,看那和被窩蜷成一座山的穆雪桐就有氣。「光會講風涼話,你們這些只需動筆寫些風花雪月就有入帳的小說家,不可能會瞭解我們這些上班族有多苦,每天被時間追趕著。噴,你不會懂的!」
「誰說小說家輕鬆來著?你來試試半夜還被人家用刀架在書桌前,明明腸枯思竭卻還得硬擠出東西的滋味如何?」再累也得為自己的職業辯白。
這小妮子也不想想昨晚她爬格子直至凌晨四點,而她自己卻是七早八早就睡得不省人事,現在還敢批評她的職業?唉,交友不慎!還是睡覺好了。
「叩、叩!」門被推開,樓長莫海籐斜倚門框。一派地悠閒自在。「不是有人上班要遲到了?還在蘑菇?」
「糟了!」柳爾雅背起背包,拿了瓶礦泉水,衝出房門。
翻箱倒櫃地挖出昨天隨意亂塞的短靴,來不及拉好鞋跟,用著穿拖鞋的方式踉踉蹌蹌地跳出家門。
「我走啦!」門砰地關上,屋內似還迴響著她的清脆笑語。
莫海籐關上房門,漫步踱到客廳,無奈地笑笑,帶著對妹妹般地寵溺與包容。
斜倚在客廳的沙發上,隨手取過當天的晨報,按下電視遙控開關,看著晨間新聞報導。
第一章
在連闖幾個路口都是綠燈後,柳爾雅不禁要大呼萬歲!
今天一定是她的幸運日,老天爺那麼幫忙。平常最少也要花上一小時的車程,今天居然才用了四十五分鐘就到達大樓底下,怎能不讓柳爾雅笑彎了眼,興奮地大呼,績效獎金我來嘍!
一踏進大樓,柳爾雅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四下張望,沒搞錯吧!平常人滿為患的電梯居然空無一人。
她有些狐疑地搔搔頭,掰著手指頭數著今天禮拜幾,星期天還跑來上班的烏龍事不是沒發生過。抬頭看看牆上高掛的電子日曆,橘紅色的機械數字明確地顯示著。
今天絕非星期天。
嘿嘿!那娟秀的臉龐笑得有些太過快樂,心情愉悅到幾乎是哼著歌走進電梯。
「早餐忘了買!」柳爾雅一聲驚呼,一放鬆下來才想起最基本的民生問題。算了,待會兒再找個借口溜下樓就好了。再不然背包裡滿是預定要當下午茶的點心,將就將就也可以。柳爾雅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對著電梯裡的鏡子攏攏剛剛因狂飄而糾結雜亂的頭髮,鏡中反映出一個短髮的年輕女子。雙頰因狂風吹拂而酡紅,一雙靈活大眼骨溜溜地轉,閃耀著儘是聰黠靈敏的光芒,微微翹起的櫻唇不點而朱,俏麗的短髮將小巧的臉蛋映襯得更加動人。
雙手忙著,臉部肌肉也沒閒著,柳爾雅對著鏡子大做臉部體操。突然間,頭頂上的燈閃了一下,嚇得她迅速回頭。
「不會吧!那麼剛好被我遇上?」她緊盯著燈看,怕遺漏了任何的蛛絲馬跡。
日光燈依然大放光明,盯了好半晌,最後柳爾雅笑笑,錯覺吧!
「這頭髮怎麼那麼難搞啊!」柳爾雅柳眉微蹙,回頭繼續和糾結一團的亂髮奮戰。
突然間一陣大震動毫無預警地發生,將柳爾雅震倒在地,頂上的燈也隨之熄滅,墜入一片黑暗。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柳爾雅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無助地任由電梯失重下墜,連呼救都來不及就被摔得不省人事。
☆☆☆☆☆☆☆☆☆☆☆☆☆☆☆☆☆☆☆☆☆☆
柳爾雅嚶嚀一聲,掙扎著爬起,感到全身筋骨酸痛,每動一下就好像有千軍萬馬在她身上踏過。
不敢做些大動作,柳爾雅輕緩地檢視身上的傷,除了一些被玻璃碎片劃破的小傷口,沒什麼大礙。不過,細皮嫩肉禁不起摔,可能滿身都是瘀青了。
斷電的電梯內伸手不見五指,柳爾雅張手盲目地四處摸索,電梯外殼嚴重扭曲變形,撳下緊急鈕一點反應也沒有,門也因彎曲無法開啟。
用腳掃開一地的碎片,柳爾雅沮喪地坐下。可惡!
早知道就不坐這部電梯了,還以為自己的運氣多好呢!
她屈膝將頭埋在環抱的手臂中,剛剛不知昏迷了多久。飢腸轆轆的感覺讓柳爾雅提不起勁。
對了,還有餅乾呢!她猛然憶起,雀躍地在地上搜尋背包,雖然強烈的撞擊使得袋中的餅乾變成碎片,但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就著礦泉水吞掉大半後才猛然想起,忘了留些以防萬一,要是維修人員遲遲不來怎麼辦?
望著所剩無幾的糧食,柳爾雅有些無奈,對於自己莽撞的個性感到氣憤,怎麼老是改不過來!穆雪桐也總是拿她的衝動迷糊來訓斥她。可是沒辦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她,柳爾雅就是這句話的最佳見證。
獨自處於黑暗中就忍不住胡思亂想,孤獨的感覺席捲而來。離家隻身北上的無助直至此時才毫無隱藏地表露在臉上。
嬌小的她看似柔弱,其實比誰都要剛強,雖親如姊妹的穆雪桐也難得窺見她脆弱的一面。
枕在膝上半昏沉地不知睡了多久,猛地被電梯外的巨響驚醒。
她笑瞇眼,得救了!
摸索著四周,蜷身縮在角落,以防救難人員強行撬開門時誤傷她。
隨著門一寸寸地開,心裡的喜悅隨之上升,看到由縫隙射進光線,雖如此細微,卻讓人充滿希望。
漸漸門已開至可容許一人穿身而過的寬度。柳爾雅興奮地站起身,卻又因全身無力而跌坐在地。
她不以為意地再次站起,卻感到呼吸不順暢,每一次吐納都是困難異常,額上佈滿汗珠而臉泛潮紅,全身虛脫使不上半點力,她咬牙扶著牆掙扎站起,卻雙膝一軟,墜入了未知的世界中。
☆☆☆☆☆☆☆☆☆☆☆☆☆☆☆☆☆☆☆☆☆☆
當柳爾雅再睜開眼,觸目所及的是這間充滿冰冷氣息的病房。
哪有人用又冷又硬的金屬來做病床的?害她一醒來,就被刺骨的酸痛折磨得忍不住輕吟出聲。
對於臉上掛的氧氣罩感到不適應,柳爾雅眨眨眼,聳聳肩甩甩手,末了還用力地深吸一口氣,全身上下沒有什麼異樣。
視線繞了一圈,沒看到半個醫護人員,床頭也沒有呼叫鈴的裝置,什麼爛醫院嘛!柳爾雅心底暗罵,拿掉氧氣罩翻身下床。
望著被拋在床上的氧氣罩,一笑嗤之。本姑娘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身體康復的能力特強,氧氣罩?算了吧!
正得意時,電梯裡那種熟悉的窒息感又排山倒海地朝她撲來。
柳爾雅跌坐在地,拚命張嘴吸氣,卻絲毫感覺不到氧氣的存在。
氧氣罩!她雙手攀在床的邊緣,伸長手臂,目標就在眼前,卻怎麼也碰不到。眼前一片黑暗,無力阻止逐漸下滑的身軀,只能任自己再次的昏迷。
臨昏迷前耳邊響起一連串的低沉嗓音,由語氣中可聽出來人的不悅。
最後只感覺到有人把她抱回床上,為她重新戴上氧氣罩,缺氧過久的她已無暇顧及其他,像獲得重生般大口貪婪地吸取氧氣,再次讓自己沉入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