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駱沁
「沒有了。」書兒搖頭。
「來幫我吧!」她低道,虛弱的語音裡已分不清是傷痛多些,抑或是自怨多些。***
看著穿著媚艷的她走進廳堂,慕容恕的眼眸瞇了起來,原本笑得暢懷的愉悅微微僵凝唇畔。這衣裳,是他選的,他知道這薄如蟬翼的質料會將她凹凸有致的優點完全顯露,同時也會將她的自尊與羞恥心完全踐踏。但,他唯一沒有料到的是,他居然同時也讓她攝走了心魂,雖只一瞬間,但那胸口陡然沉窒的感覺,卻是無法自欺。
黑色薄紗的外衣將她的肌膚映襯得似雪潔白,低胸的肚兜隱約透出誘人的溝線,而原屬妖嬈的裝扮反更烘托了她的純潔,像是凡夫俗塵都無法污染。
她太美了,美得出乎他意料之外!
整個宴會廳因曲無瑕的突然出現而靜了下來,原本嬌笑燕語的女伶們都本能地升起敵意,目火鑠鑠地緊盯著她,像野獸被人侵入了地盤般地凶悍。
曲無瑕不敢抬頭看他,怕強烈的心傷會迫使她奪門而出——方才進門時她就看到了,他正倚坐軟榻上,有名艷美如花的女子親暱地偎貼在他的懷中,甚至用嘴*了果子喂到他口中……
她強忍著心痛,低頭走到他面前,潤潤乾澀的唇低道:「你找我什麼事?」低垂的視線一直看著地面,她卻依然可以強烈感覺到一道道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凌利目光,加上這暴露的穿著,她傷痛的心緒中也充斥了侷促不安。
「姒*,她如何?」慕容恕沒看向她,反而朝懷中的女子低笑道。
被喚作姒*的花魁迅速而銳利地將曲無瑕從頭到腳地掃了一眼,表面雖依然嬌笑,眼中卻透出再陰毒不過的光芒。
身為艷妓之首的她有妖嬈的姿艷,而眼前女子有純美的清麗,兩人的姿色各有所長,皆在伯仲之間,她有絕對的自信不輸給她;可她也清楚知道,在這樣的自信背後是一股強烈的挫敗,因眼前女子的氣質,是她永遠也無法擁有的。
任她再如何美艷絕倫,也頂多是朵人人皆可褻玩的牡丹;而她,卻是難以攀折的出水芙蓉。誰勝誰負,還不明瞭嗎?
「她?爺,您是嫌姒*太熱情如火了嗎?找個冰塊回來放著做什麼呢?」但就算這女人美的程度贏她,那又如何?誰能讓男人銷魂誰就是贏家!姒*掩飾了內心的陰狠,媚眼含春,挑逗地用指尖在慕容恕胸膛上繞著。
慕容恕輕攫住她不安分的手,在她的唇瓣輕啄了一下。「總是得有人服侍斟酒吧?」他睨了呆站原地的曲無瑕一眼。「還不過來?」
曲無瑕失神地站在原地,並沒有動。
她的視線該放哪裡?她的耳力該如何封閉?她不想知道這一切,然而四肢卻像和思想失去了連線,她連想要將耳朵摀住、把眼睛掩住都不能,她只能全身僵冷,看著他的手在姒*高聳的胸部上撫過,聽著他們調笑的輕佻話語。
「爺,她呆站著呢!」姒*嬌笑,艷紅的唇避過慕容恕的半敞衣襟,在他健碩的赤裸胸膛上流連著,細心描繪的丹鳳眼示威地睨了她一眼。
「太不懂事了。」慕容恕低笑搖頭,挑眉看向曲無瑕。「怎麼?服侍、斟酒這些小婢做的事侮辱你了嗎?」
他的手滑進了那名女子的衣襟……曲無瑕閉起了眼,原本白皙的麗容變得慘無血色,像有隻手緊握著她的心,好痛、好痛……
「人家看起來像是千金小姐,這些卑賤事兒哪裡做得來呀?爺,別為難人家了。」姒*火上加油地嗤哼著,連挑撥的語調也甜得膩人。
慕容恕沒有被激怒,他只是揚起莫測高深的笑,將懷中的姒*輕推了開,起身走到曲無瑕面前,挑起她的下頜,俯首在她耳畔輕道:「身處被報復的地位,你不覺得你在這兒的日子過得太養尊處優了些嗎?做點事,別讓我報復不成,還得多供奉一個千金小姐。我這要求,不過分吧?」低醇溫熱的耳語,說的卻是勾起她歉疚最深的詞彙。
慕容恕轉身走回軟榻,重回柔膩的溫柔鄉中。不需對她投去任何視線,他知道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他甚至毋需怒聲吼叫,毋需費力逼迫,只消輕描淡寫說上幾句,即使再如何不堪心傷的事,她亦會咬牙去做。
果然,不多時,一直呆若木雞的她,開始緩緩朝他們這兒走來。慕容恕眸色轉濃,勾起一抹冷佞的笑。他已完全摸清她了!
自從她被他從花轎挾持到這兒後,她所要面臨的就是一連串的報復,她怎麼還認不清?她怎麼還能存有奢望?她在這兒,只是為了償債;他用溫柔舉止誘出她的深戀,也只是一種手段……曲無瑕努力地想像自己現在身處他處,沒有音樂聲,沒有嬌笑聲,沒有傷人的淫穢景象,這裡有的只是引人入勝的景致。她現正坐在小舟上,被清冽的碧水包圍,環繞她的是如詩如畫的西湖美景,不是這間廳堂!她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做到無視的淡然地步,無視他的冷情,無視他的舉止,捧起酒壺,無動於衷地斟下一斛又一斛的酒。
姒*擰眉,慕容公子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他撫過她的舉動和回復她的反應,根本都敷衍得像做戲一般。她順著慕容恕的眼角餘光看去,發現他停留在神色木然的曲無瑕身上時,眼神陰沉了下來。
「爺,姒*來服侍您喝酒。」姒*露出勾魂一笑,輕巧地跨坐在他腰間,半露肚兜刻意托高的胸部逼近他的眼前,想拉回他的注意力。
這姒*,放肆了。慕容恕冷眸微瞇,透著危險的光芒。他碰她們,不代表她們可以碰他。慕容恕原想將她推開,但當他瞥見曲無瑕那變為蒼白顫抖的神色時,瞬間改變了主意,舉起的雙臂轉向托住姒*的臀,使她更貼近他。
以往不論她服侍得多麼熱切,慕容恕都從不曾有過激狂或失控的反應,因此這與鼓勵無異的行為讓姒*更是興奮得使盡渾身解數。她拿起酒杯啜了一口,然後覆上慕容恕的唇,將口中的酒液盡數渡入他的口中,兩人纏綿地交舌許久,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爺,你好強壯……」姒*紅著臉扭了下腰,暗示著身下的他所起的變化。
曲無瑕胸口猛地一窒,纖弱的身子晃了下,要不是還余著殘存自尊支持著她,怕她已當場昏厥。他也曾用這樣的方法餵她喝藥,結果是進了藥池,春色無邊……一思及此,她連呼吸也找不到力氣。原來在他心中,她只是和青樓女子一樣得以隨意交歡的卑賤女子……不,只怕在他心中,她連歡場女子也比不上……
慕容恕和她相同,腦海中亦是憶起了那日的情景,回想著她的生澀甜美,因此有了反應。這一點,卻是沒人知道。
他沒忽略曲無瑕那盈滿了傷痛的眸子,心頭有股悸痛的感覺竄過,他隨即將之抹去,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低道:「沒酒了,還不再倒?」
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強忍的淚幾已奪眶,曲無瑕用力咬唇,克制著不讓情緒崩潰。她顫抖地捧著酒壺,心神俱碎的她根本無力控制,一失手將流出壺口的酒全灑在姒*身上。
「你這該死的東西!」姒*尖叫,一躍而起,手一揚就要往曲無瑕臉上甩下。曲無瑕沒有抵禦,她只是閉起眼,等著承受那傷人的責打,然而,那巴掌卻遲遲沒有落下。她睜眼看去,發覺慕容恕攫住了姒*的手。
「你沒資格打她。」輕淡的語音透著沉濃的怒意,冷睨她一眼,他放開她,走到曲無瑕面前。「你這麼做是在引起我的注意嗎?」
曲無瑕甚至無法抬眼看他,怕內心的難過會讓她失聲痛哭,她只能咬緊唇,無言地搖頭。
姒*愣坐著,方纔那一眼,將她凍得無法動彈。慕容公子明明沉迷在她的挑逗之中,卻為何在轉瞬間說變就變?所有的震驚、不滿全化為強烈的妒恨轉移到曲無瑕身上。她狠狠地瞪了曲無瑕一眼,像是要將她碎屍萬段般陰狠。
突然,她發覺曲無瑕極為面熟,她皺起眉,開始回憶曾在哪裡看過。
「過來。」慕容恕將曲無瑕拉入懷中,坐回軟榻上。「我不該冷落你的。」他佞笑,手開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她的淡雅芳香刺激著他的嗅覺,引起他內心深處的沉醉,他發覺,如今能引起他的慾望的人只有她。
他把她當什麼?在這些樂伶、歌伶的眾目睽睽下;在這個他剛剛才吻過、摟過的花魁旁,他居然對她用同樣的手、同樣的唇做同樣的事?!
「放開我!我跟她們不一樣!」最後,她崩潰地哭喊出聲,用力掙脫他的環抱,想逃離這個讓她覺得自己下賤淫穢的地方。